那疯子摔到地上,四名穿着厚厚防护服的人立时按住四肢,将人控制住。司君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支注射器,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扎在对方脖子上,快速推了个干净。
药物入体的瞬间,那人便安静了下来。大睁两眼四肢瘫软,嘴巴依旧没有合拢,舌头耷拉在外面,持续不断地流着口水。
“抱歉,司医生,这位病人在送急救途中突然发狂,我们没拦住。”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向司君解释。
“狂犬病。”夏渝州凑过来看,待看清楚病人的模样,眸色顿时暗了下来。
这人明显是狂犬病发作,到了兴奋期,整个人处于极度亢奋的癫狂状态,甚至会模仿疯狗试图咬人。能穿过层层障碍,从急救区一路奔到重病区,还挺有本事的。
“都站到一边去,不要触碰带有病人口水的东西。”司君站起身,脱掉手上的医用手套,扔进垃圾桶。
“你这么随便给他打针,不怕出问题吗?”夏渝州看看那人的脖子,弄不好就把人扎死了。
“在遇到狂犬病人的时候,所有医疗人员都有机动处置权,以优先保证自己生命安全为基本原则,”司君语调平静地解释了一句,缓缓抬眼看他,“狂灾时期定的医疗准则。”
当年狂犬病毒变异,传播途径从动物噬咬扩大到了“口水及其他分泌物接触”,使得疾病迅速蔓延成为灾难。身为医学生的他俩,当时也去做了志愿者。只是夏渝州总不记规章制度,要司君时时提醒。
“啊,我忘了。”夏渝州没什么诚意地认错。
狂灾来得快去的也快,平息下来之后就没再出现大量感染的事。而作为牙医的夏渝州,自然没有关心这方面的制度变化,也就无从得知这项准则至今是否还有效。
司君原本还算温和的神情倏然变冷,交代护士将这个房间重新消毒,便大步向外走去。
“嘿,这人,说变脸就变脸。”夏渝州啧了一声,跟着出去看看。
走廊里一片狼藉。有护士被冲倒了,摔得头破血流;躺在走廊加床上的病人受惊跳乱窜,输液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那位昏迷的狂犬病人,被束缚带牢牢绑在担架上,抬着下楼去了,照这个发作进程恐怕神仙难救。
“你在看什么?”儿子从他胳膊底下探出头,跟着乱看。
“不大对。”夏渝州皱起眉头。
“什么不大对?”陈默想缩回去站好,却被夏渝州垂下的胳膊直接夹住了脑袋。
夏渝州挠挠儿子的头顶:“我问你,急救室在什么地方?”
“一楼最西侧,面朝门诊楼。”
“我们在什么地方?”
“一楼东侧,放开我。”
夏渝州并不听,夹着儿子指了指远处:“从最西侧到这边,少说有200米,他狂奔了这一路,都没有撞过门,怎么就偏偏撞了这一间?”
这间病房,除了那个过大的观察窗,房门跟别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区别。而那位狂犬兄弟,却能够心无旁骛地一路披荆斩棘直冲此地,这精神堪比朝圣。
“随机巧合,”陈默强行把脑袋□□,甩甩,“他一路走过来,撞开任何一个房间的概率都一样,考虑周围干扰因素,越往东几率越小。但总体来说,我们和对门的概率是相同的。”
夏渝州嗤笑:“那可真是好运气,一撞就撞开了有三只血族的房间,刮刮乐能中头奖。”
“你想说什么?”
“是个狼人。”
少年一惊,左右看看:“你是说,那个狂犬病人其实是狼人伪装的?这世上除了血族,还有狼人吗?”
“我是说,他比狠人更狠一点。这哏都不懂,你是不是社会主义新时代的合格接班人?”
夏渝州拍拍少年人聪明的小脑瓜,笑着看向从办公室出来的司君。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人就换了一件白大褂,估计是嫌刚才那个沾了口水。
“过来,洗手。”司君站在原地,示意他俩过去。
嘿?
这人可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既然你俩都是血族,那是不是就不用人鬼殊途了?”陈默小声问。
“小孩子懂什么。”夏渝州踢他一脚,他们之间,可不止人鬼殊途这一个问题。不过现在是同一个物种了,总算也是好事吧。
洗手的地方,是备用的术前准备室,有个比较大的洗手台,杀菌皂、毛刷一应俱全。
夏渝州先自己胡乱洗了洗,看向儿子,忍不住逗他:“要不要爸爸帮你洗呀?”
少年红了一下脸:“不,不用,你帮我把这个袖子弄上去就行了。”满是针眼的左手上,还有一只软管留置针,自己弄不大方便。
夏渝州给儿子挽袖子,觉得有一道视线在戳自己后背,转头看过去,果然司君正盯过来:“怎么了,你也需要爸……把袖子挽上去吗?”
司君走过来,捏住少年的手,抽掉留置针直接按了个药棉上去:“以后不用了。”
小少年低头,看着冒血的针眼,半晌才“嗷”地一嗓子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