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可你……”
丰隐恻想取走我手中的酒杯,被我轻轻一闪,手一片,杯中的酒微微洒了几滴。
“你刚说,这毒会让人痛苦。”我轻轻问道,“很疼吗?”
“他说,是人可以忍受的极限。”丰隐恻淡淡道。
“这么说,是不会让人痛得晕倒,一直让人在痛苦边缘挣扎的毒啊。”我慢慢地举杯,笑道:“‘未央’这种毒想来,也是他制的吧。”
“是。”丰隐恻看着我的动作,点点头,“早上见你连划自己一个小伤口都不肯,为何不到一天,便肯自伤如此?”
是啊,自伤。
微微歪头,我看着笼中那依旧雀跃的金丝雀,我淡淡而笑。
虽然我现在还猜不出是谁,为了什么而杀我。可是这种不致命的毒却是我唯一的机会。
在现在的连章王宫,我可说是孤立无援,逞强不如示弱。
我将这酒喝下去,身体势必会虚弱以极。
这样,赫连长频就没办法逼我生孩子,阮育黎也不再觉得我有威胁。
那个给我下毒的人,也会以为自己达到了目的而不再对我下毒手。反之,若是我没事,那个人说不定会以为事情败露而对我再下毒手。
而且,我这次中了毒,其他想对我不利的人一则会放松警惕,可能会认为生病的我不足以对他们造成威胁,二则,就算他们仍想动手,也应该会顾及风声,避过敏感时刻。
这样,就给了我喘息的时机。
冰凉的酒杯沾到了唇,闭了眼,一狠心,我猛然将酒吞了下去。
热辣的液体灼烧着我的喉咙,逼出了我一直忍着的眼泪,朦胧中,我对丰隐恻笑了笑:“你说的那种灼烧肺腑的感觉,如今我明白了。”
胸口一阵紧缩,想堵着浸了水的棉花,我张了口拼命地想要呼吸,却一阵锐痛传来,发出的是一声悲戚的呻吟。
痛。
痛苦,像漫天逼之不及的冷遇,措不及防地侵袭了我。
双手紧紧地撅住胸口,双膝再也感觉不到力量,苦笑一下,伸手捂着唇,拦出那一口汹涌而出的鲜血。
感觉有双手正要扶住我,我猛地推开,身子一歪摔在地上。
“别……会沾上血……”看着模糊地丰隐恻,我也不知自己现在的表情是哭还是笑。
若是沾到血,一会宫女进来看到妃子倒在地上,皇上躺在床上,居然还沾到血,未免太惹人怀疑。
“我们吃得是一样的东西,你不觉得只你中毒太奇怪了吗?”想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丰隐恻行了几步,站在我身边道。
躺在冰凉的地上,血堵着喉咙,逼得我侧了身,猛然咳了几下,血像要冲破这疼痛,一直汹涌不停。
“有什么奇怪?皇帝用膳,妃子试毒……自古……自古都是如此。”
强撑着说了这几句话,彻骨的疼痛又卷了过来,像猛兽在我的胸中翻滚纠缠,似乎要有什么从我的胸口挣扎破出。
呜咽一声咬住了袖子,我疼得弓起身子,不停地喘息着。
“你何苦这样?并非就没了别的手段,你这样,是在逼你自己,还是别人?这里没有关心你的人,你以为,有谁会为你心痛吗?”
丰隐恻冷冷的声音传进耳朵。
逼。
就是要逼。
在示弱于人的同时,我还有一个目的--逼白凡。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关心我,我只要他一点点的同情心,若是那样,或者,我可以找到一个漏洞也说不定。
但是这些是不能告诉丰隐恻的。因为他也被我考虑在计划中,他本身受人控制,说不定那他真的要执行赫连长频的命令。
与其,让别人来伤害我,还不如我先退一步。
只是,从什么时候,他竟然也成了我算计中的一员?
“手段……你觉得,我还能有什么手段?”忍住一阵眩晕,我想扯出微笑,却不知摆出了什么表情,只听丰隐恻重重一叹。
“回去躺着吧……我……要叫人了……”我咬了唇,忍下疼痛,伸手拉住锦缎的桌布,用力一勾,将满桌的东西拉翻在地。
随着碗碟“哗啦啦”落地的声音,瓷片粉碎、崩开,零零碎碎擦破了我的手臂。
又涌出一口血,只听得丰隐恻道:“这毒,是没有解药的。”
“我知道。”慢慢将眼闭上,感觉同鲜血一般温热的液体泛出眼眶,听见那受了惊的鸟儿,正在啾啾地鸣叫,喉中一阵酸痛,喃喃道:“我……真没想到,我……居然会在你的面前落泪……真正意义上的……为自己的……第一次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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