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渐渐飘远,手中刺痛唤回不知已到了哪方的神思,这才惊觉自己已拳头握紧,指甲浅浅刺进掌心。
还有两日,方许宁靠坐在临着张洛水旁边的木床上,总归已经准备强行染上疫病,这张床榻自上一个拉去火葬场后有没有清洗过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自今日起,我便可以陪着你了。”方许宁倒是乐观得紧。
精神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的张洛水,最终还是只撑不住卸了力,他躺在床上,无力回应隔壁的冷笑话。
或许是涨破的脓水起了作用,方许宁手上那道口子不消半个时辰便肿胀起来,形成一个圆润小巧的脓包,伴随着热毒一阵阵袭来,她不知不觉间便昏睡过去。
待到再次醒来,已是两个时辰后,负责禅房这边的医者已经不再将重心全部放在这里,自上一趟过来查看,之间足足过了两个半时辰,甫一打开房门,便见着乐安公主没了面纱躺在过往染上疫病的患者躺过的木床上。
他吓破了胆,来不及号脉便跌跌撞撞跑出去叫人。
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赶来,眼细如他一眼发现公主手腕上那快渗了血的纱布,脚下一软往后跌去看看被人扶住。
“师父!快去瞧瞧公主殿下!”年轻的医者心中挂念着方许宁的安危,没察觉到他的师父眼中的惊惧。
老大夫看向方许宁,只觉着毛骨悚然。
这个公主这么做是因为自己方才言语中要放弃禅房这边的人才做的决定罢。用自己的安危来威胁他们,强制他们重视这边的人。
她不愿放弃任何一个人。
从这些天的相处中可以看出,乐安公主是个心系百姓的人,她身居高位,没被急功近利,喜好阿谀奉承的人蒙蔽双眼。
这是好事,可又因为久居宫中,极少出来走动,是以在看到这些被疫病折磨的人时,难免用极端的手段来维护他们。
可她不知道,这种疫病是极难治愈的,自己只能勉强控制住发病时辰,尽可能的让他们能在这世上多留些时日。可眼下情况已经超过可控范围,再要耗下去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经过这么些动静,方许宁也逐渐转醒,睁开异常沉重的眼皮。
“殿下这些天好好歇着,老夫会遵循殿下心中所想,莫要忧心。”老大夫抢在前边说道。
方许宁一愣,下意识将自己的衣袖往下扯了些,遮住只露出一点小角的纱布。
这个大夫好生敏锐。
方许宁完全清醒过来,神色瞧上去比以往要憔悴许多,但身上的气势却比平日里强势了不止一点半点。
“疫病来势汹汹,如今我也身染恶疾,还望老先生多有照料。”方许宁知晓这老大夫精明,虽说自己的心中所想已经被他洞察,可该走的过场不能少。
老人定定地看着她,眼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挣扎,可最终,他还是敛下眼眸,应道:“殿下万金之躯,草民定竭力救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