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的亲事很快便定了下来,她要嫁的人是本县最有前途的秀才杨颋,对于众多的少女来说,嫁给杨颋就意味着以后就要成为官太太,是想清福的。
自打亲事定下后,白家就一直处在热闹之中。众多的亲戚纷纷上门,白老娘算得上是真正的露脸了。就连白老娘那个要嫁给府衙捕快的三妹女儿要成亲,也给她让路了。
白老娘最乐意地就是同亲戚们讲述这个未来女婿有多出息,在三姨的跟前讲的更是开心,三姨自打女儿嫁给府衙的捕快,就留在那。见自家两个姐姐来了,也是热心招待。白老娘也是故意要摆阔,见了面就问,最大的布料店在哪。然后直接奔到那。
二姨是嫁到庄户人家,家境也不大好,光是看到那么大的店面,她就有些胆怯,偷偷地拉了拉白老娘的袖子,低声道:“大姐,咱们还是走吧!”
白老娘虎着脸教训道:“怕什么!”招摇地对二姨炫耀着:“二妹,你就看看,我等会扯块料子给你做衣裳如何?”
二姨激动地连声道谢,瞧这布料店的架势,一定要花不少钱,她这是几辈子才能修来这样的福气哦!得到白老娘的肯信,二姨就直奔布匹那,一一看着,看得二姨眼都花了,她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的花样,她不敢上手碰,只是眼巴巴的瞧着。
白老娘今天是特地打扮的,看起来还算是有些贵气,眼精的伙计立马蹿到跟前,询问着:“您这是要瞧些什么?”
“给女儿女婿做几件衣裳!”
“您是要什么样式的?”
二姨丢了个白痴的眼色给伙计:“怎么这么没眼界?我大姐家的姑爷可是个举人老爷,还能做什么样式?”
伙计赶忙陪笑:“我眼拙!您这是要平日穿的还是公服?这样式都不同,老太太您说个章程,小的照办即是!”
白老娘听二姨说自个的女婿是什么举人老爷,她心里还有些慌,本想捂住二姨的嘴,只是这伙计反应也太快了些,而且比先前看自己的颜色也不对了,还喊自己什么老太太,她不禁有些飘飘然,也不会纠正什么,故意大方地道:“平日穿的跟公服各做两件,这闺女的衣裳也要两件!”
伙计应承了句,他瞧这老太太的样,也不过四十多,就料定这闺女也就是小什么的;顶到天也就是个填房,这举人老爷怎么都该有个三四十好几的,便挑了个稳重的颜色,扯过一匹酱色缎子,殷勤地捧到白老娘的跟前:“老太太您瞧这可好?”
白老娘见是个酱色,有些不悦:“呸!你这是给几十岁的老头穿的?我们姑爷不过才二十出头!”她自己指了指一匹月白色的布料,问着:“你看这可好?”
二姨先是承了白老娘一块料子的情,哪敢说半个“不”字,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三姨这两日没少听白老娘的炫耀,听得心里涩的慌,再加上她那个哑巴般的二姐附和,她就是不舒服。一屁股挤开二姨,挤到白老娘身边,嚷着:“大姐,你那三女婿是不错,只是这姑爷长得差了点,他又不是长的白俊,这月白色怎么穿?那衣裳穿在他身上飘忽忽地,连二两肉都没有。年纪轻轻地咋长了张四五十的脸?这哪能穿什么月白色!”
“什么飘忽忽的?你这是什么话?”
“大实话!二姐你说大姐哪姑爷是不是瘦成一把骨头了?那脸沉的还不是跟四五十岁的人一般,还穿什么月白色?”二姨毫不客气地冲了回去,她大姐还真是感选,那么黑的姑爷还敢挑月白色。
听三姨这么说,二姨这才大胆了些,她连忙附和着,她是个庄家人,男人嘛,当然是长的壮实才好,要不地里的活谁干啊!
白老娘一听她们拿杨颋的长相做文章,心中不快,想着乡下人有什么见识,不由反唇道:“读书人靠文章吃饭,又不是种地的庄家人要那么黑;又不是‘丘八’,要那么壮的身子做什么?笔头写的出好文章那才是真本事!”
三姨扯过块料子,随意地翻了翻,有些好笑地道:“笔头好?光读书有什么用?能养家才是真的!你那女婿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得,拿什么来养家?动动笔就能挣钱?要是这样,满大街的都是拿笔的,大姐你怎么不让姐夫拿笔,还卖什么馒头啊!”
“就是!”二姨也说顺口了,她本生就不是怕生的人,只不过因为初见这么大的世面,人有些怯场,这话也说多了,她也就大胆起来了,“要我说还是身子结实的才好,我看他一百斤麦子都挑不起来!”
白老娘听着三姨半酸的话,就知道她是来找自己别扭的,她瞧也不瞧两个妹妹,拿起一块藏青色的布料,道:“你们见过哪个做官的还挑什么麦子的?少见多怪!你当拿笔是小事?那都是文曲星下凡的人才能做的,不知道就不要乱说!三妹你在府里好歹也待了些日子,见识自然是比我们多,你说那有没有拿笔给人代写什么文书赚钱的?”
三姨见白老娘说自己去过府里,得意地道:“我这去还真是长了不少见识,平日里都窝在村子里,以为世人都像我们那般过。这出来才知道不一样,”扯着自己的衣裳凑到白老娘跟前道,“这是我新扯的,花样好吧!我可没见过,你说人家咋就织的了这花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