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深了,山上的风也大了,空气变的更加寒冷。
不过陈北北和川平柚木此刻酒正到酣畅淋漓之时。
浑然不会感到一丝寒冷。
站在一旁的竹子偷偷的对手哈了口气。
陈北北是从这个细节上看出寒冷的:"初春的深夜,站在一旁的式神们,一定冷了吧。"
"三尾狐,雪女你们带着座敷童子和萤草她们早点休息吧。我们还不知道要喝到什么时候,你们就不用在这里等着了。"
陈北北说道。
竹子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不过没有说话。
毕竟阴阳师们说话,她们作为式神,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主人,我们不困。"
"对,我们不困。"
萤草跟着三尾狐一起说道。
这个时候,月亮已经渐渐西斜了,已经过了子夜。
正常的情况下,人们都应该已经睡了,即便是身为妖怪的它们,也应该是这样的。
食梦貘因为跟着陈北北一起来到了这里。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去找那些睡梦中的人,吸食梦中的能量了。
不过好在,陈厌喜欢做梦,所以食梦貘并不会饿到。
"你们进屋子里去吧,外面冷。"
陈北北说道。
犬神眼睛微微向斜了一下,看了陈北北一眼,然后轻哼一声:"哼..."
竹子碎步上前,拿起酒壶,给陈北北和老人添酒。
脸上一直都带着一种笑容。
身上散发着甜腻腻的香味。
"主人,..."
萤草轻声叫道,显然不打算现在就去睡觉。
大概是在一个陌生的坏境中。
萤草想要留在这里,保护陈北北,毕竟这是作为式神的责任。
"萤草,走吧。"
三尾狐拉了萤草的袖子一下,将萤草一起带走了。
其他的式神也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
只留下了姑获鸟一个。
姑获鸟静静的站在陈北北的身旁,大概两米的距离,手一直放在腰间的伞上,神情十分的专注。
老人的式神,犬神也是如此。
虽然手没有放在刀上,只是环抱胸前,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一丝的懈怠。
即使现在的陈北北和老人关系明显已经是朋友了。
作为式神,还是会十分谨慎。
...
月亮洒下青色的光线,醉意朦胧的中。
陈北北和老人一起离开了。
一坛酒都已经喝完了,一点都没有剩下来。
桌子上的菜肴,也已经只剩下一些残渣了。
离开之后,桌子和地面,都由竹子收拾干净。
比较重的东西,就交给了犬神。
之后的两天也是如此。
第三天!
也就是老人大限之时。
天上的太阳还没有下山的时候,酒就已经摆在了桌子上。
竹子和犬神的神情都十分肃穆。
即使是这样,竹子的脸上一直都有的笑容却消失了。
让整个氛围变的沉重了起来。
日落西山,残阳似血。
虽然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山上的许多树木依然没有长出新叶。
风一吹,光秃秃的枝干摇摆不停,给人一种悲凉的感觉。
就如秋天一般。
酒倒入杯中,印着黄昏的颜色,昏黄,模糊。
两个人只是饮着酒,没有说太多话。
在最后的几个小时里。
陈北北和老人说的话,没有超过十句。
不是仓促死的,所有的东西都已经交代好了,所以在最后也没有太多东西去说的。
静静的品尝酒,以及山顶上的景色,黄昏到夜晚时间的变化。
所有的一切,都认真的去感受,认真的体会,然后发觉其中的美好。
有时候,即使是一棵小草。
如果用心的话,也是可以发现一些美好的东西在其中的。
子夜。
一天开始的第一个时辰,夜晚二三十点至第二天的一点。
老人就是在这个时候死去的。
喝着酒,赏着天上的月,嘴里说着:"夜色好美啊..."
死的时候,老人依然保持着看夜空的姿势,头向上抬着,右手拿着酒杯,里面是斟满的美酒。
美酒中倒映着天上的明月与繁星。
"砰!"
酒杯落在石桌上,碎裂开来,美酒在桌子上洒了一滩。
繁星与明月便转移到了石桌上的这一滩酒中。
"柚木大人!"
"主人!"
女人先喊出声,随后是犬神。
声音有些凄厉,一改往日的轻声细语。
显然,竹子已经知道川平柚木死去了,所以才会这么失态的。
陈北北将自己杯子中的酒,洒在了地上:"柚木大人,保重!"
生死有命,不可强求。
竹子趴在川平柚木的身上大哭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却哭的很悲伤,悲伤的情绪,就像酒的香味一样,飘散着空气中,感染着在场的所有人。
犬神静静的站在一旁。
没有流泪,神情异常平静,目光一直死死的落在川平柚木的身上。
"飒..."
陈北北感觉一阵风从自己的身边吹起,好像有什么东西快速的飞了过去一样。
"是姑获鸟!"
姑获鸟手中的伞,与犬神的刀,相碰在了一起。
犬神的刀刃,对着的方向是他自己。
姑获鸟使劲挡了下来:"别!"
犬神抬起头,看了姑获鸟一眼,脸上是一丝愤怒:"滚。"
之前的时候,姑获鸟被犬神伤害过。
手臂上的刀伤就是犬神造成的。
这个时候,看到犬神想要自杀,还是不顾一切的阻止了他。
姑获鸟知道,犬神对主人的感觉。
大概就像她对陈北北一样。
那是一种愿意自己死,也不想他死的感觉。
在主人死后,然后想要跟随主人一起离开这个世间。
这样的想法,是能被理解的。
但是,犬神使一族已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犬神是他们存在过的证明。
仅仅只是因为这一点,犬神就该活下去。
这也是姑获鸟挡下犬神的原因。
"你不能死,犬神使一族已经没了。你死后,世上再也没有犬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