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和宫婢鱼贯而入捧来朝服,帝王身着绛纱外袍,朱里红罗裳,内衬白纱单衣,绛纱蔽膝,白袜黑舄,腰侧佩有两条帛致白色绦带。这都是大朝会时的帝王礼服,一旁的太子林怀湘穿戴与德元帝未有太多不同。
唯一不同的则是帝王冕上是垂玉珠十二旒,以组为缨,玉簪定之。皇太子垂白珠九旒,以犀角定之。
宫婢有条不紊的服侍着德元帝穿衣,殿内只有衣料簌簌之声。
“太子,朝天观修建的如何了?”德元帝看向林怀湘问道。
林怀湘揖礼回道:“回禀陛下,不日将会完工,还请陛下放心。”
“你平日里多与中书令好好习着,史书百论你得读明白。”德元帝自上次宁王事后,对林怀湘这个儿子是愈发赶上架,“心不要浮,任人也不要急。”
真玩人心和权术,刘千甫和德元帝是个顶个的高手。德元帝以刘千甫进言起草废太子的诏书令群臣不满,离间了太子和刘千甫的感情,他认为一旦有权力隔阂在人心里,就会使对方远离,可他万没算到自己这个儿子胆大妄为能到何处。
林怀湘道:“儿子明白。”
刘千甫则一直站在一旁沉吟不语,这时德元帝的衣裳、佩剑已上穿完毕,只剩礼冠未戴。今日给德元帝戴冠的内侍踮着脚半天都未戴上,惹得德元帝心情烦闷,直接甩手挡开他,冷漠道:“怎么办事的?”
顿时殿内宫婢、内侍哆哆嗦嗦跪了一片。德元帝瞧着镜中世界对镜指着刘千甫,说:“中书令来。”
刘千甫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反应过来颔首,拿过内侍捧着的玉簪走到德元帝面前稍踮些许,为他把冕冠簪上,而后退之身旁。
宫婢把穿衣琉璃镜推近些,德元帝看着镜中礼服重重的黑红人影,怅然道:“我与中书令相比,似是年长许多。魏宣帝文以缵治,武以棱威,我见刘卿不难比于宣帝。”
刘千甫瞬间跪下,冷静答道:“陛下!臣无此心亦无此念。臣想朝天观即是为陛下潜心为国祈福所修,理应上乘,臣前几日便已与户部商议,拨百万钱再度修饰,只因年岁事多恐扰陛下烦忧,故未上奏。臣今日借元日大喜上奏,以贺国祚绵长,天子千秋万岁。而军饷之事,臣与诸相公必助西北战事,荡平小勃律,不让陛下忧心。此后臣也知身患病疾,愿去官职休赋在家。”
尚年轻的太子林怀湘无法细解君臣话语,只知道德元帝不满朝天观的修葺又拉不下面子说不好,只得话里话外用司马懿之事点刘千甫,让人给继续修漂亮。但刘千甫这番话说的动容,难不成德元帝真想让刘千甫这么年轻就乞骸骨?
毕竟大雍官员,都是七十致仕。
“你和户部商议好了,怎么不早些表明?”德元帝脸上这才有了笑意,随后又说,“政事堂少不了你,我也少不了你,现在的太子也是。你若是退了,谁来接这个担子?你的一片忠心我都看在眼里,你好生盯着下面那些官员就是,不要再生贪污军饷的事,事情多了朝廷就乱,我也会烦的。起来吧。”
“臣谢陛下。臣有今日全得陛下拔擢,圣恩滔天,臣定不负。”刘千甫细汗满额,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