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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祭霖藏在小公园计划下一步的时候,毕白被关在家里,双手被拷在床头,失去了行动能力。

吃喝有人伺候,清洁身体也用不着他动手,他被关在家里三天,就被拷了三天。

昨天被派出去的那一帮人回来了,虽然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进门来的女仆竟然给他解开了其中一只手的手铐,他就知道祝祭霖出事了。

从学校被押回家后就再也没见过她,所有指令都由管家代为传达,她迟迟不露面,说明还有转圜余地,等解决了祝祭霖,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果然,几分钟后妈妈进门来,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语气平淡说:“阿白,你跟你父亲一样混账。”

毕白坐起来,曲起一条腿,“谈个恋爱而已。”

毕妈妈看了他一眼,说:“跟那种人混在一起,也不嫌脏了毕家名声。”

毕白嗤笑一声,说:“您到底想说什么?”

毕妈妈没说话,慢条斯理地脱下做工精细的手套,走到他面前来,保养良好的手抚上毕白的脸,嫩滑,柔软,还有淡淡的暖。

“他死了。”毕妈妈退开一些,冷漠地说。

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走向,毕白霍然起身,手却被拷在床头,他发疯似的想要挣脱,手腕挣出了血痕,眼神凌冽地盯着她:“你疯了?!那是一条人命!”

原本以为至多把他赶走,到时候他自己慢慢的找,总有一天会找到的,而他死了!毕白像头发怒的野兽,横冲直撞,三个魁梧的保镖都差点按不住他。

毕妈妈站在很远的地方,错开他的视线,说:“我没有杀他,他自己掉下了江,跟我没有关系。”

毕白听得想笑,指了指自己的头,声音飘忽:“我看起来还像三岁小孩吗妈妈?”

毕妈妈眉头一皱,就见毕白突然往一边歪倒,失去了意识,保镖探他的脉搏,说他晕过去了。

毕妈妈重重甩门走了。

毕白醒来,一把抓住守在旁边的保姆,问她那几个保镖还在不在。

保姆吓了一跳,说不在了。毕妈妈走的时候把保镖全部带走,连保姆都换了一批,管家也才刚刚从外面回来,此刻整个毕家上上下下如履薄冰,噤若寒蝉。少爷一醒,她也必须立刻离开。

毕白问她:“那你知不知道事情的经过?”

保姆咬着嘴,说:“只听到几个保镖大哥说他们在追他的时候,失足掉下了河。”

毕白迫不及待地问:“什么时候?白天还是晚上?亲眼看见的?”

“好像是晚上。”保姆回忆说,“那天他们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值夜。”

毕白沉默几秒,缓缓呼出一口气。取下脖子上戴的项链,交给她,“去找章景林,他会给你钱。”

保姆出去了,轻轻阖上了门。

失足落水……毕白忽然笑了出来,身体后仰倒在床上,身体惨留着情绪大悲过后信心再次重燃的空虚。

第四天,毕白被允许下楼自己用饭,手铐被解开,身后站着魁梧的保镖,等他一吃完就把他拷住送回房间。

第五天,毕白叫住要离开的毕妈妈,说需要一笔钱。他昨天查账,发现自己的卡全被冻结了,现金更是找不出一分。

毕妈妈皱眉,问:“你需要买什么,走我的账就行了。”

“我的生日啊,妈妈。”毕白说着,指了指日历,“你已经很久没给我过过生日了,就当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吧。”

毕妈妈盯着他看了一会,发现他的眼皮红肿,整个人憔悴了不少,本来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变了,“要多少。”

“看妈妈的心情。”毕白嘴角微扬。

毕妈妈走了,他回到房间的时候查到账上只打进了10万。并且只能线上使用,无法取出,这意味着随时可能被冻结。

跟这种女人斡旋,最终的结果就是什么也得不到。毕白把那张卡扔在地上,踹歪了椅子。

中午太阳高照的时候祝祭霖偷偷摸回了家,果然没有人了。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依旧掏出了身上仅剩不多的钱买了杯奶茶,坐在角落一直等到天黑,观察各色来来往往的人,没有可疑人选。

等到晚上,借着夜色的掩盖,悄悄潜上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这扇门很老旧了,开门时会有嘎吱嘎吱的声音,祝祭霖一颗心悬在喉咙,一鼓作气进门关门开灯,闭着眼睛等了一会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这才放下心。

睁开眼睛,客厅与房间的摆设都一览无余,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也没有其他人,他反应过来立刻把灯关了。

凭着记忆力走到衣柜前,找了件厚衣服披上,然后坐在阳台的门边,听着每一个动静。

有人在上楼,挂在腰上的钥匙碰撞出清脆的声音,脚步很重,仿佛就在耳边,经过他这层楼,步伐不停,继续往楼上去了。

深更半夜,似乎听见有人在他的门前说话。昏昏欲睡的祝祭霖脑袋立刻清醒了,猫着腰挪到门前,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其中一人说:“房东说住这门的是个学生,能有什么可偷的。”

早不偷晚不偷,偏偏这个时候偷。祝祭霖看了眼已经被反锁的门锁,但觉得这破门根本经不住一脚。

另外一人也有些犹豫:“学生?我之前看到个挺有钱的人也往这钻,你知道他有没有钱?”

看来说的是毕白。

门前两人一直在犹豫,来来回回对话了好几分钟,不知道偷还是不偷,祝祭霖也没决定好要怎么办,他现在算是半个死人了,不想承担露面带来的危险。

隔着一道门,两侧的人各有心思。终于,其中一个人叹了口气,放弃了他家。

门前终于清净了。祝祭霖挪到沙发上,裹着衣服睡了,好几天没睡个好觉,可能第二天醒来被套在某个麻袋里藏在后备箱,也可能再也醒不来,总之他就是不管不顾地睡了。

第二天睁开眼,好,人还活着。周旋这么多天,总算是踏实了。祝祭霖肚子饿得咕咕叫,喝了杯水充饥。倒头继续睡。

睡到中午被饿醒,爬起来蒸饭,还要注意把门窗封好,不让蒸汽漏出去,不敢动火,炒不了菜,就吃热水泡白米饭。

分开的第十天,晚上祝祭霖吞下了水泡饭后就要钻回被子里睡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如有实质般抓紧了他的头皮。

想都不想那是谁,祝祭霖光着脚跑过去开了门,被抱了个满怀。

毕白急切地亲他,边往屋里走边说:“我们走,收拾东西快走。”

祝祭霖也不问去哪里,为什么,只拿了手机和身份证,套了件衣服毫不犹豫地就跟毕白跑了。

二人跑到码头,几艘小船在江面上晃荡,两人挑也不挑,钻进其中一个坐下,周围的人怪异地看着他们,祝祭霖贴着毕白坐,像一个小媳妇。

毕白补了票,抱着他,说:“知道去哪吗就跟我跑?”

“我不怕。”祝祭霖轻声说。

之后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祝祭霖紧紧抱着他的一只手臂,不撒手。毕白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依偎在一起。

船舶一直飘到早上才到地方,祝祭霖枕在毕白腿上,半梦半醒。毕白摸了摸他的脸,自言自语道:“瘦得好快,我养了这么久,一点都经不起折腾。”

上了岸,毕白牵着祝祭霖的手,问:“饿不饿,想吃什么?”

祝祭霖都不想回忆这些天吃的东西,完全是为了不饿昏过去硬塞的,现在被问到,一下子想吃的东西都想不过来。

毕白失笑,揉着他的脑袋,说:“想吃什么给你买。”

祝祭霖问:“你带了很多钱吗?”

“不……”毕白说:“管家借给我两万……他最高只能取出两万,我就来找你了。”

两万,想要支撑两个人立足,也不算勉强。只要找到工作,度过青黄不接的日子,熬过去就好了。

想到毕白也要因为花钱而纠结的模样,祝祭霖绷不住笑了一下,说:“回去给阿姨认个错,你就还是毕少爷。”

“那你呢?”毕白关了手机,看着他说。

“我嘛,”祝祭霖眼睛弯弯,说:“我是死人。”

毕白脸色一沉,打断他:“别这么说。”

“哦,对不起。”祝祭霖诚恳地道歉,又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吃饭。”毕白拧了一下他的鼻子,相当自信,“老公不会让你吃苦的。”

祝祭霖赞同地点点头。

资金有限,他们找了个小餐馆,毕白从没在五星级以下的饭店吃过饭,看到满墙的菜名也没胃口,让祝祭霖点,他点了份蛋炒饭。

老板是个正值壮年的中年男人,手臂上是粗壮的肌肉,祝祭霖小声跟毕白商量,“你打得过他吗?”

“打不过。”毕白诚实地道。

那算了。祝祭霖喝了杯水,指了指对面的一家快餐店说自己要去应聘服务员。

毕白说那我呢,他说你回家继承家产。

说完,他自己乐了半天,见毕白根本没笑,就收敛了笑容。

“我不走,”毕白说,“别赶我走。”

“没赶你走。”祝祭霖小声地辩驳。

于是祝祭霖跟毕白一无所有地跑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艰难求生。

最开始祝祭霖去捡废品卖,从白天捡到晚上,换了钱住15块一晚上的旅社,有天运气特别好,有个叔叔给了祝祭霖两百块钱,回来祝祭霖给毕白买了份鸡排饭。因为他很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那天他心情很差,祝祭霖偷偷看到他的眼泪掉进了饭里,祝祭霖没戳破。

旅社的墙壁好像是纸板隔起来的,连隔壁做爱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祝祭霖跟毕白挤在一起,才想起他们很久没做了。

祝祭霖问毕白想不想,他说不想,因为这里不好洗澡,而且环境很差,怕祝祭霖生病。

毕白在学校的时候就自学了编程,也有自己的投资计划,应该跟程序员差不多吧,但是他一直被拒绝,因为他没有电脑。

当然不可能一直捡废品,祝祭霖一直计划着偷钱。当人的生存都成了问题的时候,自然顾不上道德了,更何况祝祭霖本来就没什么道德,就算会下地狱那也是死了之后的事。只是小城市的人好像都很抠,钱包藏得严严实实的,碰都碰不到。

祝祭霖蹲这个大广场好几天了,来跳舞的人还挺多的,可能因为祝祭霖长得乖,又会说甜话,祝祭霖就往旁边一坐,就有人陆陆续续把自己的包、手机交给祝祭霖让祝祭霖保管。后来的人以为祝祭霖专门管这个,也跟着交给祝祭霖看管。

每天傍晚,祝祭霖连续一个月都在干这个,周围不少叔叔阿姨认识了祝祭霖,跟祝祭霖说话。听说祝祭霖住廉价旅社且被爸妈抛弃的时候,纷纷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但祝祭霖不觉得自己可怜,因为他有毕白。

今天祝祭霖又来了,手上很快塞得满满当当的,祝祭霖笑着看他们跳舞,数着数字,1,2,3。

人群发出惊呼,因为诺大的广场连带着附近的居民楼一同停电了,一时只有挂在天上的皎洁的月亮发光。

趁他们愣神的时候,祝祭霖卯足了劲跑,这些手机太沉了,他又太瘦,差点一个踉跄,被毕白揽住,把东西全装进背包里,继续跑。

祝祭霖边跑边放声大笑,因为他捡废品的这段时间,早已经把电网的线路摸清楚了,正为此得意洋洋呢。当然也不怕被拍到,反正他跟毕白干完这一单就跑了。

到了新地方,找了专门收购这些东西的地方,一堆沉甸甸的东西,不加上搜出来的现金,卖了八千多。

祝祭霖拿着这钱给毕白买了台顶配的电脑,毕白第二天就拿着去面试,他有工作了,他们的求生之路暂时好走了一点点。

那年冬天是毕白此生过得最磕碜的一个季节,两个人面前放着一碗饺子,沾着辣椒吃了,这个年也就过去了。

毕白正在稳稳上升期的时候,毕白发觉祝祭霖的身体越来越不对了,总是犯困不说,还经常吃不饱。

毕白把自己的饭赶给他,愁道:“是不是生病了。”

祝祭霖瞥他一眼,埋头继续吃饭。刚咽下一口,胃里就难受起来,继而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管,祝祭霖连忙放下筷子,冲去卫生间吐。

吐完漱口,祝祭霖泪眼朦胧地说:“辣椒太辣了。”

“有这么辣?”毕白递给他一杯水,自己尝了尝,皱着眉说:“没味道啊。”

“可能祝祭霖吃太快了。”祝祭霖推他去上班,“快点,不然迟到了。”

毕白中午非要回来跟他吃饭,因为他不在,祝祭霖自己就吃馒头将就,要不是他偶然撞见,要被他骗好久。

“那我走了,你放假多休息。”毕白说着,拿了钥匙出门。

他在便利店上班,每个月四天假。毕白走后,他摸了摸肚子,说,你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他怀孕了,昨天偷偷买的验孕棒测的。没去医院,反正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必定会流掉,也就没必要告诉毕白。

祝祭霖坐在凳子上,沉默地看着面前没吃完的饭,重新拾起筷子慢慢地吃。

搬来这里快一年了,毕白的事业顺利得不可思议,收入也水涨船高,看这个势头,不用多久就能做出自己的公司。

想起前年毕白自信满满地说会给他赚回来,祝祭霖的脸上就浮上一层笑意。

对于这个孩子,祝祭霖有点惋惜。

近段时间毕白回来得越来越晚,祝祭霖最开始会在沙发看电视打发时间等他回来再睡觉,后来就不等了,灯也不留了。

今天半夜口渴起来喝水,意外发现身边竟然是空的。祝祭霖心口一阵刺痛,攥紧了手,出门找水喝。

按亮客厅的灯,毕白坐在沙发上,声音沙哑地问他:“怎么醒了。”

“喝水。”祝祭霖说,接了杯温水,喝了两口,问:“怎么不睡。”

毕白嘴角小幅度地上扬,但很快地落下来,眼睛盯着地上的一根验孕棒,说:“我知道你怀孕了。”

“嗯,”祝祭霖说:“留不住的。”

他有点懊恼自己的记性。睡前又测了一遍,确实是两道杠,他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最后还是不知道怎么抉择。可能是怀孕真的会变傻,掉到了地上他都没发觉。

“所以才不告诉我?”毕白站起身,走近他。

“又想说无所谓?”

祝祭霖微楞地看着他,小声地说:“不是。”因为什么二人都心知肚明。毕白不是少爷了,他成为了一个普通的要为了生活奔波的人,吃饭都要紧,又怎么迎接一个新生命。

祝祭霖拉拉他的衣服,说:“你很想要吗?我努力留下,应该……”

毕白有点恼怒,怒他对自己实在是太苛刻,总是顺从地接受牺牲,也可以说是冷漠,为了别人连自己都可以随便交换出去,我要怎么做,才能教会你爱自己?

毕白抱住他,亲了亲他的脸颊,说:“对不起。明明是我犯的错,却要你来承担后果。”

祝祭霖温顺地靠在他的怀里,伤神地说:“我留不下他。”

多年寒酸,积劳成疾,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现在的这副身体绝不适合培育生命,甚至有可能带着母体一起走向衰亡。

祝祭霖感受得到那虚弱的脉搏,他不会动,不会呼吸,也不会吸取营养,只会日渐消亡,等他自然脱落。

二人躺在一块,在黑暗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祝祭霖说,他留不下,是不是没这个资格。

毕白说,有的人该走,有的人该留。

祝祭霖又说我想起当年那个在江边徘徊的男孩了,这应该是迟来的报应吧。

毕白抱紧他,问:我的报应呢?

你有什么报应?祝祭霖想不出来,说,你又没有错。

第二天毕白去上班,中途接到祝祭霖的电话,他似乎难受得要紧,只虚弱地吐出一个字,疼。

毕白赶回家时,祝祭霖蜷缩在被窝里,他刚要掀开被子,被一手冷汗的手抓住,他说:“不要看……”

没关系,没关系,毕白安抚他,掀开了被子,下一秒呼吸都迟滞了一瞬。

浅色的床单被深红色的血染湿,自祝祭霖的身下向周围蔓延,他的睡裤也已经湿透了,后来毕白夸张地说,下半身血淋淋的。祝祭霖整个人因失血而面色苍白,用不上力气,动一下都喊疼。

没办法,毕白只能尽量不挪动他,一点点帮他擦洗干净然后换衣裤,把他放在沙发上,接了热水给他捂肚子,自己去清理床铺。

等他满头大汗地从房间出来,祝祭霖又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毕白轻手轻脚地把染了血的东西都扔出去,把祝祭霖抱回床上,坐在他旁边开始琢磨吃哪些食物能补气血。

接下来毕白就请了一周的假在家照顾他,变着花样给他做饭,可惜祝祭霖神色怏怏,精神不济,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他睡着的时候安静得像没有呼吸一样,毕白扣着碗沿看着他,觉得他这种状态太可怕了,五脏六腑都被刺得哗哗冒血。

如此昏睡了三四天,第五天终于才恢复了精神,靠在床头吃毕白喂的饭,还能跟他说两句话。

毕白害怕这是回光返照,硬要拉着他起来走两步。

祝祭霖听话地起来真走了两步,他又舍不得了,把人赶回床上,说可以了,吃两口饭再接着走。

祝祭霖笑着说你把我当小孩。

毕白忽然惆怅地叹了一口气,说你可不就是我的小孩吗。

这次之后毕白就不要他再上班了,只要他在家养身体就行。反正他的项目已经结束拿到了尾款,毕白直接把那张卡递到他手心里,说:“老公有钱,别去吃苦了昂

,心疼。”

后来就离开了这间小出租屋,搬到了大别墅。祝祭霖推着行李箱,站在别墅的大门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毕白问他要哪个房间,祝祭霖选了最里面的最小的一个。

他笑了笑,抬手让人把行李搬进去。

有事业了之后他总是很忙,祝祭霖常常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大厅,裹着毯子发呆,不知道买这么大的房子干嘛,他明明只需要一张床一条毯子,就可以不再让他想起肚子里的悲伤。

现在房子这么大,这么宽,你可以来了,你怎么还不来?

印象里,祝祭霖右眼的余光中总是站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女人,今天换人了,过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看向那里,发现站的是毕白。

祝祭霖问他你怎么回来了,他说我想陪陪你。

就算他第二天才回来,就算他总是出差让祝祭霖一个人守着这大房子,他也没有说过一句,他怎么知道我需要陪伴?

好像从那天晚上起,毕白就不出差了,也在一周后搬到了大平层,祝祭霖在这里明显开心得多。那天站在那里足足有十多分钟,祝祭霖就保持了那个动作十多分钟,毕白心里涌起一阵后怕。

祝祭霖的身体调养得还不错,各方面都在恢复,他又不需要上班,也不需要上学,可有天在家里忽然开始愁起来问为什么还没有孩子。

愁就罢了,毕白可以当他是一时兴起,等忘记了自然就过了,没想到祝祭霖哭得浑身发抖,抓着他想要孩子,他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过了几天,毕白找了个时间,直接把祝祭霖带去了佛庙。对他说,犯下的过错,就在这里忏悔,他会原谅你的。

祝祭霖相信他,虔诚地跪在佛像前磕了三个头。

毕白的手上缠着一串佛珠,闭眼时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他同样虔诚至极地磕了一个头。

从佛庙回来后,祝祭霖的心病减轻了不少,毕白问他既然待在家里无聊,想不想去上个学。

于是祝祭霖就被安排到大学里上课,想去就去,不去就算,只是身边总要跟着一两个黑衣人,看起来尤其不好接近,搞得他有点郁闷,上课两个月了,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那天照例测验孕棒,祝祭霖查出自己怀孕了。他喜极而泣,抱着毕白哭着说:“他是不是原谅我了?我这次肯定能留住的。”

“当然。”毕白抱着他亲,问,“还要去上课吗?”

祝祭霖坚持要去,说是让孩子见见世界,见得多了,他就会更想留下来了。

毕白知道他在这个问题上坚定得无法撼动,要是早预料到他有情况,就不会提出让他去上课这么蠢的主意了,只好退一步说:“那我送你上下学。”

祝祭霖高兴地亲他一口,说:“谢谢老公。”

自从怀孕后他每天都格外有精力,毕白说没见过这么爱上蹿下跳的小孕妇。

不过也只蹦跶了几天,因为医生说他的身体怀孕很危险,要格外上心才行。

在祝祭霖做检查的空隙,毕白仰头看产科外墙上挂着的各种科普。羊水栓塞、宫外孕、多囊、宫颈癌等等,每一项都让人胆战心惊。他作为男人,天生不用受这个苦,祝祭霖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给他生一个孩子,是对他的恩赐。

做完检查出院,毕白带着祝祭霖开车径直去参加毕家人组的晚宴。

毕白自己开了公司后才重新跟毕家恢复联系,中间被割断的三年,成为立场鲜明的分界线,没人再敢干预他,没人敢对祝祭霖指指点点,毕妈妈站在门口,毕白神色淡淡,牵着祝祭霖入座。

祝祭霖是不想来的,毕白说宝宝可能想来,他说那我代替他来。

没胃口,祝祭霖吃了两块排骨就摸出手机玩小游戏,复活需要分享链接,他就分享给毕白。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便断断续续地响,毕白拿起来看,说,你又换游戏了?

这个好玩,祝祭霖目不转睛地说。

毕白就点开链接,陪他一起玩,边玩边问,祝祭霖一边专注地点屏幕,一边分神回答他的问题,结果因为分心失误输掉了,他立刻懊恼地哎呀一声。

毕白把他圈进怀里,笑着亲他一口,周围偷偷观察他们的人互相交换了眼神,纷纷觉得这实在是过于惊骇!

毕妈妈推了一杯酒到祝祭霖面前,被毕白倒掉,说:“他不喝。”

祝祭霖坐在毕白怀里,低头玩游戏,毛茸茸的脑袋抵着毕白的下巴,时不时被投喂东西,不喜欢就吐到毕白手心里。

你太惯着他了,毕妈妈冷声说。

毕白抬着勺子喂了他一口玉米粥,想起当年祝祭霖靠捡废品养活两个人,有天回来给他买了鸡排饭,他问他是不是偷人家钱了?祝祭霖说是。其实不是,后来流产那天晚上告诉他,因为他捡废品挡了人家路,被别人打了一巴掌,他拖着人家不让走,最后赔了他两百块钱了事。

连饭都吃不起,谁还奢求去吃一份18块钱的华而不实的鸡排饭?祝祭霖可怜他,心疼他,被娇惯的是毕白才对。

你就别管了,毕白淡淡地道。

吃完这顿饭,毕妈妈动作生疏地递给了祝祭霖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祝祭霖看毕白一眼,毕白示意他接,他便接过,等在后面的人跟着热情地祝福他。

“你什么时候告诉他们的?”祝祭霖盘腿坐在沙发上,把红包一个个拆开,财迷一样地点起来。

“查出来的时候。”毕白说,“收到的祝福多了,他就应该愿意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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