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荣问起长孙的婚事,转移儿子的注意力,以免他一直纠结“害群之马”。
“定好了,吉日三月十八,媒人请的是潘伯父。”席矩答道。
席瞮的婚事终于可以开始操办起来?了,席瞮的母亲申屠锦等这一刻等了好多年,全力包揽六礼的大小事务,连席矩都不让插手,顶多就是聘礼的规格、婚礼的仪制这些问一下席矩的意见。
席荣知道他拦着长孙的婚事这么多年,儿媳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有意见的,因此在收到席瞮的信请家?中长辈帮忙提亲,便让儿媳去置办,就连老妻他都拦着不叫她去指点。
“潘佳啊,倒是选得不错。”席荣听到媒人是安昌侯,满意地点了点头。
潘佳是潘老将军的独子,席荣年轻时随潘老将军戍边,与潘佳情?谊深厚。只是潘老将军仙逝后,盯着潘佳的人不少,几次三番被迫害,潘佳对?朝堂失望至极,辞官去办了个书院,如今也算是桃李满天下,日子逍遥自在。
席荣沉吟道:“既然纳采定在三月十八,那相州牧就三月底定下。”
席矩轻声问:“相州牧就是骆季平了,是么?”
席荣嗯了一声,让儿子给自己的茶盏里再填上水,说道:“此事告诉你也好,你有个心理准备。”
席矩给父亲和自己的茶盏里都填上茶汤,边听父亲说话边给长颈壶里注水。
“小乔要在相州招募属于她的番号的军队,番号已经定下来?了——神鼎军。”
席矩手一抖,水瓢一歪,水大半都倒在了长颈壶外。
但他现在管不得上好的山泉水被浪费掉,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您同意了?这……这也太……”
“我同意了,并且全力支持她这么做,就连这番号也是我给她取的。”席荣说。
“为什么啊?”席矩惊道:“她手里握着一支军队,您不怕她将来?造反?”
“哈哈哈哈……”席荣大笑:“造反又如何,如果将来?她觉得这世道不好,她想?来?个好的,要能造得了这个反,我只会夸她。”
席矩相当?无语。
以前有不少人怂恿他父亲加九锡,大家?都知道,加九锡下一步就是什么,可他父亲严词拒绝,他还?以为他父亲对?闻氏皇室有一份感?情?在。
这会儿听到他父亲轻易把“造反”二?字挂在嘴边,分明就是对?闻氏皇室毫无感?情?。
席荣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他说:“我当?初如果称皇,现在的处境应该不比闻燮好多少。”
他谈起皇帝来?,语气中半分敬畏都没有。
宋国?的政权从来?都是门阀政权,门阀凌驾在皇族之上。
现在席荣能权倾朝野,是因为他是门阀之首,一旦他成了皇帝,那么门阀就会联合起来?架空他。
对?待门阀,就连武帝都时常妥协,席荣自认不会比武帝更出色。
“那小乔又怎么能够……”
“那孩子不同。”席荣微笑着说:“她是野生的、凶猛的、不被束缚的,知道何谓一力降十会么。”
席矩点头。
“那孩子的羽翼还?未完全丰满,等我退下来?后,她手里没有自己的军队的话,很容易被建康掣肘。”
席荣说:“那孩子说想?要一统天下,我信她,办得到。”
也助她,去办到。
第261章
新的相州舆图送到建康后, 骆乔几乎天天被人找各种理由弹劾,连带骆衡也被弹劾教子不?严。
针对骆衡的那部分席氏族人也越发癫狂,罗织了一系列罪名, 真?真?假假, 欲将骆衡置于死地。
朝堂上的风向是叫人越来越看不?懂了,席氏族人在发疯已经不仅仅是为了相州牧针对骆衡, 分明就是想搞死所有与他们意见相左之人, 想让朝堂成为席氏的一言堂。
可席荣居然毫无动作, 就看着自己的族人发疯。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从不?会容不?下朝堂上不?同的声音,哪怕说的是废话, 他也会让别人说完。
现在这是怎么了?
难道?真?是老了么?
柳光庭思来想去还是找上了席荣, 恳谈一番。
相州牧的人选就那么几个,无论是谁, 对于宋国来说都没有太大区别。
但你的族人都成疯子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席司徒你可要?想清楚,别毁了你辛苦建立起来的基业,还落得个遗臭万年的名声。
“连城无需紧张, 我如?此?做自有我的道?理, 你看着就是。”
柳光庭一口气哽在胸口, 难受。
合着他前?面那些掏心窝子的话都白说了!
“席孟仁,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柳光庭拂袖而去,转头找上谢禹珪, 大倒苦水。
席荣听闻后, 无奈地摇摇头。
“去抓人吧,五日后就是纳采的吉日, 别让那些人扫了兴。”席荣对席矩说道?。
他不?准备以家法处置那些族人,而是以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