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已经劝世子去休憩片刻了, ”侍女心疼地?说:“可怜见的,世子还那么小,整日整日跪灵, 奴婢真怕他的腿受不住。”
骆鸣雁面上的喜悦之色略淡了些, 轻声道:“这都是他为人子应该做的。更别说王爷在时最是宠爱他,还亲自为他启蒙。”
侍女自觉说错话?, 忙跪下请罪。
“罢了,”骆鸣雁叹口气, “这些日子你们跟着我也是担惊受怕的,只是你们需记着祸从口出,王爷不在了, 可没人再给你们撑腰了。”
闻绍纵然有?千百个不好, 但?被他护在羽翼下的人腰杆都比别人硬, 府里的仆役都比别家?的要嚣张。
而骆鸣雁现在自身难保,下人们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主仆沉默着到了前?堂的偏厅,才?坐下, 乳娘牵着闻瑾过来。
小家?伙看到母亲端端正正行了礼, 才?挨着母亲坐下。
遭逢大变,斩衰在身, 不到一月小家?伙原本胖嘟嘟的小脸瘦都有?些凹陷了,性子也不似以往活泼。
“阿菟,娘常跟你说的姨母就要来咱们家?了,见到要叫人哦。”骆鸣雁轻声细语叮嘱儿子。
小家?伙没睡够本有?些呆呆,这会?儿圆溜溜的双眼一下亮起来,仰头问母亲:“是那个好厉害好厉害的乔乔姨母吗?”
他两岁的时候骆乔来过建康,他是见过乔乔姨母的,但?那会?儿他实在太小了,一点儿印象也无?,这几年?听骆鸣雁常说起乔乔姨母如何?勇猛厉害,他好奇极了。
“娘亲,我会?乖。”闻瑾拍拍小胸脯跟母亲保证,然后亮晶晶的眼睛就一直盯着门外。
骆乔等人此刻还在十里亭等待入城的旨意?。
她?这一套威逼朝堂、无?诏入京自然不会?让皇帝高兴,不止是皇帝,朝中不少大臣对此亦颇有?意?见,认为她?这是恃功骄蹇,此风断不可长。
他们说着,目光隐晦地?投向席荣,意?思不言而喻。
“诸位若也能开?疆拓土,恃功骄蹇我也给你鼓掌。”席臻讽道。
他这几年?被拘在建康京,其他长没长进不知道,嘴皮子是越来越利索,是吵架……不是,是朝堂辩论的一把好手。
“将士在外浴血奋战,咱们在建康坐享太平的,拖了前?线将士的军饷军备就算了,别叫将士们寒了心呐。”席臻不晓得从哪里学来的阴阳怪气,特别讨打。
御座之上的皇帝如何?听不出,席臻这是故意?点他,席臻缘何?如此大胆,还不就是……
闻燮把目光投向列班最前?的席荣,心里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只能下令让致果校尉骆乔入宫觐见。
这旨下得,教他憋屈得很。
这种憋屈还不是以前?几十年?那种面对席荣、柳光庭等把持朝政的权臣之流无?能为力的憋屈。
再不愿承认,席荣之流在他面前?是犹如高山一般的存在,他想要征服想要把他们都踩在下脚。
可骆乔,一介女流,区区七品校尉,只力气大,家?世平平,竟将他逼迫至此。这就像蝼蚁伸出一只脚把大象绊倒,大象能不憋屈么。
皇帝手谕飞马送到十里亭,骆乔、骆意?正在同闻敬说话?。
骆乔接了手谕,对闻敬略一奉手,道:“我初次入式乾殿,还请五皇子多关照。”
闻敬笑叹:“高羽这算是‘所托非人’,我是一次都没去过式乾殿。”
就皇帝这手谕里,明知五皇子是同骆校尉一同来的,却只字不提五皇子。
“既然都是第?一次,那咱们就互相关照。”骆乔翻身上马。
看似随意?说的这一句,却叫闻敬又惊又喜。
骆意?不同他们一道进宫,骆乔安排了人护送他先去成国公府。
“找找,”骆乔指着骆意?乘的马车对老虎说,也不管老虎听不听得懂:“保护好你主人,谁敢碰你主人一根头发你就咬死谁。”
骆找找霸气回应:“嗷嗷嗷~”
骆意?从马车里探出个头来,不放心地?提醒姐姐:“记得收着点儿。”
骆乔好笑:“我一个七品校尉,能做什么。”
骆意?一脸不信的表情。
“好吧好吧,”骆乔举起双手表示,“我顶多不小心绊到门槛这样,如果门槛不结实可不能怪我。”
骆意?缓缓点头:“那的确是不能怪姐姐。”
骆乔大笑,一夹马腹,玄青嗒嗒往前?走,若不是她?控制着缰绳,就要走到五皇子前?面去了。
式乾殿里,皇帝端坐御座,重?臣分列两班,南康王闻震坐在轮椅上位列御阶之下众臣最前?方。
随着一声声的传唱,众人看向殿门处,一刻钟后,一袴褶一甲胄两道身影逆光出现在殿门处,待那两道身影走进来叫众人看清楚,大多数人了然那袴褶是谁。
“儿臣闻敬,拜见父皇。”
“臣骆乔,拜见皇帝陛下。”
二人走至殿中站定,朝皇帝肃身行礼。
那身着袴褶的果然是五皇子。
众人交换着眼神,五皇子在这时候回朝,还无?诏觐见,目的为何?不要太明显。
闻震看着闻敬,在皇帝叫“平身”后朝他点头示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