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泽在踩上榻榻米区域之前便踢掉了木屐。他朝我膝行过来,一直逼近到毛躁的假发发梢扫上我的手腕,艳丽的红唇也贴近了我的脸颊。
“……喜欢?”
松泽以教唆般的口吻提问。我的视线尽数被那翕合的嘴唇所吸引,做出了难以分辨是点头或是摇头的盲目回应,随即撑起肩膀,试图以舌尖擦掉那秾丽的血色。
松泽任由我舔舐,唾液交缠,沉浸在舌尖的戏弄、追逐与纠缠之中,呼吸都万分黏腻。两人的身影重叠着,深褐色的卷发垂下遮在两侧,隔绝了整个世界。于那炙热的野火中,我们只望见了彼此。
我粗鲁地抓住松泽的假发扯开些许距离,从嗓子眼勉强挤出了理智的声音:“节目、你明天还有录制——”
“青弦君……”松泽以叹息般的口吻呼唤着我的名字,给予了致命的挑衅,“不要太自信呐。”
“……”
从旧石器时代的智人算起,二十万年来,能够做到坐怀不乱的男性,大概已经积累到一个可观的数量了。很可惜,我被某个色情的恶魔所勾引,再一次失去了与这些伟大前辈们并肩同行的机会。
彻底做完之后,网络首播什么的早就结束了。谁也没心思看什么数据,松泽懒洋洋地趴在地面上,我跪在他腰部,任劳任怨地为明天还要街头采访的任性家伙做背部按摩。
“稍微也想想自己的年龄吧,”我抱怨道,“不要随便挑衅年轻人啊。”
松泽把额头枕在手臂里,吃吃地笑起来:“我也没办法哦。怪这颗心脏不听使唤,总是黏在青弦君身上,这才传染了二十三岁青少年的色情冲动啊。”
“……”
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我愤愤地加大了按摩的力道,听到松泽喉间那撩拨似的呻吟猛地变成痛呼才满意收手。
按摩结束,我自己也累到不行,干脆整个人压在了松泽先生身上,手脚都搂着他的身体。人体的热量和刚刚按摩的精油味道散发在室内,气氛暧昧又宁静。
有些特殊的时刻,譬如现在——百鬼夜行的时刻,想法与作风会跟白昼时的自己出现微妙的分歧。我会有超乎寻常的感伤,倾向于思考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像是最初的最初,家庭咖啡馆和廉价便利店里,隔着玻璃的双重倒影。
一些漂萍过水的猜测,两份心照不宣的好奇。那个时候的他和我,恐怕都没有想到这并肩而卧、手足相拥的现在。
在多摩川的月夜,就这样草率地选择了——不,甚至没有经历选择这一步,就在吊桥效应之下,我们糟糕得要命的人生互相碰撞又轰然坍塌,两副乐高摔落在地堆积成再也分不出彼此的小山,从那残骸中,窥见了与原先截然不同的世界。
契机与缘分都是纯然中性的词汇,只有在那骤然的冲击被时间冲淡、终于交汇入生命之中时,才好赋予更深的意义。松泽牵着我走出了蛛丝编织的局域,于是犍陀多背生双翼,长成了恶龙;而我拉住松泽的手,或许也羁绊了一只气球,那狐狸心甘情愿接受驯养,得到了赎救。
窗外,第一朵樱花已然在枝头绽开。
这该是个暖春吧。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