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再次被揪了一下,肖誉抿了抿嘴,往油烟机上喷除污剂,擦得更加用力。
他没有宗教信仰,不信神佛,但换位思考,假如沫沫找不到肾源,做不了手术,生命危在旦夕,他和肖梦冉黔驴技穷,最后一条路也许就是求佛。
但季云深那种人怎么会相信这些,季云深宁愿砸钱从国外请大夫,折腾转院,也不会把希望寄托于神佛。
他收拾完灶台,来水池边洗手。
林隐青侧身腾出地方,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人的一生很短,既然命数已定,那就听从你的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去见你想见的人。你还年轻,不要留下遗憾,让年老的你数着回忆过活。”
苍老有力的声音是撕破黑暗的光,引着肖誉离开学校,坐上了地铁。
今天是楚可新书《模仿犯》初版发售的最后一天,他早就想买了,因着林隐青的集训课一直没抽出时间。
小说在各大书店都有售,学校东门门口的小店也进了不少货,再往外走一站地的书店也有货,但肖誉选择了距离学校六公里、需要乘地铁才能到的麦浪书店。
书店的顾客很少,零零散散分布在各个书架前,长桌边坐着两个男人,一位身着咖色休闲西装,发型一丝不苟,另一位穿米白色高领毛衣,袖口挽起露出半截小臂,两人面前各放一杯咖啡,聊得有来有回。
穿高领毛衣的男人面朝门口,第一眼发现了肖誉,抬了抬下巴,笑道:“你看,这不是来了。”
另一位西装男回头,和四处观望的肖誉对上了眼神。
“季……总?”像被施了定身法,肖誉保持着右腿迈出一步的动作,半天没动地方。
男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暧昧地笑了:“那你们聊,我先去忙了。”
桌上的咖啡还温着,季云深仰头看肖誉,却没有示意他坐下:“来买书?”
“嗯,楚可发新书了。”
“这样啊。”
书墨香和咖啡豆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化作有形的屏障横在他们中间。肖誉攥紧书包带,盯着季云深旁边的空座,想走却迈不开腿,想留也找不到理由。
书店里很安静,气流如凝固一般,细小纤维在一束光线下跳着舞,然后落在他的肩膀,“轰隆”一声,压垮了他心头的大山,碎石朝他尽数砸下,而他平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山崩地裂,泥石横流。
——“对了。”
——“对了。”
异口同声在这个节骨眼上并没有“心有灵犀”的窝心感,反而是一把斧子,劈开了两个成年人虚伪的体面,墙面坍塌,两人的心思无处遁形。
这种情形下,肖誉总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结果不出意外地,还是季云深先开了口。
“什么事?”季云深问,等待肖誉下文的同时抿了一口咖啡,汗毛在阳光下呈浅金色,轻轻发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