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深没在忙,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微笑着向他抬了抬下巴:“先坐吧。”
肖誉对这间办公室可能有点创伤后遗症,刚才一进门心跳就比平时快。
他环顾整间办公室,黑色的真皮沙发、办公桌对面的椅子、桌上的笔筒和鼠标,每一处都残留着两人做过的影子。
所以,他没坐。
然而回忆一旦开了头,就很难收住脚,腰侧、胯骨,还有某处隐秘的地方开始疼痛起来。
丁颂敲门送进来几杯饮品,肖誉嘴角不自然抽动一下,从牛奶、咖啡、茶水、矿泉水、果汁里面挑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季云深靠在椅子里,摆出一张和善的笑脸:“来找我什么事?”
“送曲谱。”
“哦?”
他目不转睛盯着肖誉从包里拎出一本五线谱,翻开来,推到他眼前,说:“这是我根据查到的资料,和自己的理解重填的。肯定和原曲不同,但这是我认为最合适的一版。”
定睛一看,是他之前发给肖誉的,缺页少角的《空山》。
肖誉竟然把缺失的补齐了!
得到曲谱之初,他不是没想过重填,但工作量太大了。毕竟这不是一篇文章,而是抽象的音符。虽说作为佐证的资料多如牛毛,但重填一份民国时期的曲谱,也不像“完形填空”那样轻而易举。
检索力、理解力、学习力、历史文学音乐素养、时间、精力,都缺一不可。
没想到肖誉在这上面花了这么多心思。
从他的视角看去,肖誉那双狗狗眼里写满了骄傲,就连平日低垂的嘴角都弯出了向上弧度,露出一个称得上是“笑”的表情。
热爱音乐且被誉为天才演奏家的季云深,此时竟觉得眼前的男生,比心心念念的曲谱更为动人。
这个十九岁的少年人,让他不禁想一口气探索到底。
“您觉得怎么样?”肖誉问。
“还不错。”季云深如是说。
但他一个音都没读出来,那些音符好像变成了小蝌蚪,在本子上游来游去,游进了他的眼睛,一不留神也游进了心里。
不过事情没这么简单。
肖誉不是献殷勤的性子,他们也没熟悉到能互相讨论音乐的程度,尽管肖誉装得泰然自若,但那双下垂的、楚楚可怜的眼睛早就将其心事公之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