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赐娴愁眉苦脸喊来拾翠,道:“拾翠,你去查查,长安城跟六皇子相识的郎君中,有没有谁可能偷偷摸摸爱慕我的。”
拾翠给她吩咐得一愣:“小娘子,这该如何查?”
她抓着头发叹口气:“也对。”
她一定是被这吊人胃口的梦境气糊涂了。
只是到底也不算无从下手。从郑濯说话的语气,及拒不还手这一点看,她觉得梦中俩人应当年纪相差不大,且相识已久,交情颇深。于是道:“那就给我罗列个名单,将长安城所有与六皇子年岁相当,关系匪浅,且认得我的男子都给找出来。”
拾翠领命,见她疲惫得一头倒回被窝,忙道:“小娘子,您昨日说过今早要进宫的,眼下日头都高了,您还继续睡吗?”
元赐娴脑袋刚沾枕,一下又撑起来:“哎,我忘了!快快,替我穿戴。”
……
元赐娴先去紫宸殿面见了徽宁帝。老皇帝很“惦记”她,这些日子几次三番派人询问她伤势,说若无事了,一定来宫里给他好好瞧瞧。
她便去给他瞧瞧,与他唠了些话,然后问起陆时卿的下落。
徽宁帝当然晓得她的心思。毕竟他也听说了,她腿伤第二日还曾一崴一崴地去探望陆时卿,想是当真对他这臣子死心塌地得很。
他便成人之美,牵个线搭个桥,差人送她去了含凉殿。
含凉殿地处太液池畔,傍水而建,是消暑避夏的好地方,燥秋时节亦比旁处安逸,远远瞧着,琼楼玉宇,朱檐耸峙,如近蓬莱。
徽宁帝赐居此殿予十三皇子,大约也是宠爱这个儿子的。
元赐娴被宫人领到殿内一处园子,见陆时卿正坐在一座八角凉亭里,手执一本书卷,翻阅得十分闲适,四面也没个人打扰。
不见幼皇子,她心里纳闷,四顾一番,这才发现不远一座高阁上还有两人。一个锦衣华服的小男娃正端坐案边写字,想来就是十三皇子郑泓了,另有一人在旁指点,时不时低头看一眼他的字迹,正是他名义上的嫡姐郑筠。
她瞅瞅楼下陆时卿,再瞅瞅阁上郑筠。哦,这就是陆霜妤上回说的“一旁”啊。这“一旁”可离得真“近”。
元赐娴心情登时便妙起来,人未到声先至:“陆侍郎。”
陆时卿闻声抬头,见到她倒是略微愣了一愣,只是下一瞬便记起她昨日做下的无赖事,皱皱眉没搭理她,复又低下头去。
高阁上的郑筠也听见了下边动静,起身站到了围栏旁。元赐娴仰头向她行了个礼。
她朝她微一颔首,回头跟弟弟说了句什么。小家伙似乎好奇,扭了扭身子,扯了脖子往下望。
元赐娴便朝郑泓笑了笑,给他也行了个礼,等姐弟俩重新回座,才坐到陆时卿对头的石凳上,与他搭讪道:“陆侍郎,好久不见,您的伤可好全了?”
她也知道好久了?
陆时卿抬起眼来,冷冷道:“劳县主费心,已好全了。”
元赐娴往他手背瞅瞅,见痂已褪去,只是伤口处肤色微红,看来果真无事了,便继续道:“那就好。”又问,“您不去教十三殿下写字,怎得坐在这里看书?”
陆时卿一边垂眼翻书一边气定神闲地答:“等殿下写好了陆某布置的课业,陆某自然会去查看。”
她“哦”一声,阴阳怪气道:“可是这样,韶和公主一个人在上边多无趣呀。”
陆时卿执卷的手一顿,淡淡道:“陆某的差事是教十三殿下念书,并非令韶和公主感到有趣。”
她叹口气,继续试探:“您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