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的。我先走了。”沈夫人出门去,沈启俊转身去父亲那边。
沈玉池这些日子的身体好了些,坐在院子的月桂树下眯着眼睛看树上的叶子。月桂树郁郁葱葱,不论外头多少尘世烦扰,它一直与世无争的四季循环。沈玉池扶着树干,默默无语。听到贵九说“少爷来了”,他才抬起头,看头穿着绸衣绸裤的沈启俊走到跟前,“爸。”
沈玉池笑而不语,只比划了一下示意沈启俊坐。沈启俊坐在他对面看着沈玉池对着月桂树如此依恋的样子,心里知道几分。眉头蹙着,幽幽的叹了一声斜眼看到石桌上的报纸。第二版的一则新闻讲日本人几天前在辽宁的连续几日烧毁民居,屠杀百姓。这几天日本人的飞机每天都要在莆县上空路过一趟,洒下各种传单。眼见着之前还觉得远在天边的日本人立即就要到跟前了,而守城的却是陆天赐那样的军人。显而易见,那样的人,靠不住。
“爸。”沈启俊把报纸摊在沈玉池跟前清了清嗓子,“我叫老白去省城找房子,我们一家都过去吧。”
“你跟你妈去省城吧,我不走。”沈玉池垂下手,眼睛还看着树,“我也活不了多久,就守在这里。如果真有万一,那就殉葬在沈家的老宅子里,也算对得起沈家的祖宗。”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沈启俊有些恼,“您是一家之主,您若我不走,我们怎么能放心离开。便是……便是……”
“桂月”两个字哽在喉咙里半天讲不出来,沈玉池看着他,也知道他想说什么,自己缄口起身不想再听他说。
“少爷,冯小姐来电话找您。”立土跑过来传信。沈玉池耸眉,“去接电话。”
沈启俊悻悻然走到客厅,一拿起话筒就听到冯英翘无精打采的声音:“启俊,你能陪我走门走走么?”
沈启俊犹豫了片刻,想着早上母亲说他最好出门转转,想想也行。反正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事做,便应允了。换了身衣服到了冯家,冯县长看了他一眼,不大热情。冯夫人倒是很开心,“启俊,坐。”
冯英翘听到他的声音,拿着太阳帽像只鸟似的从楼上跑下来:“启俊。”
冯县长哼了一声:“疯疯颠颠。”
“我现在可以出门了吧。”冯英翘横着眼看着冯县长。
冯县长挥手,叫进来保安大队两个警察。冯英翘怒道,“您真当我是您的犯人了。”
“现在看紧点,省得以后你想当我的犯人都当不了。”冯县长冷冷的扔了一句走到沈启俊跟前,“不许带她去三教九流的地方;不许去医院;不许多管闲事;晚饭前送回来。”
沈启俊点点头。
冯英翘虽然不乐意却也无可奈何,好歹总算是出门了。
“你家的事,我听说了。”坐在门前路的咖啡馆里,冯英翘坐在沈启俊对面看着他憔悴的脸,心里当真是替他痛惜。认得沈启俊也就两三年的光景,一直看他很用心的去做事,只是没有碰上对的时间,所有的努力最后只能付之东流。
“已经过去了,没什么。”沈启俊笑了笑看着咖啡馆里洋派的摆设,捏起桌上盛着方糖的舶来瓷器漫不经心的打量,“所幸,沈家还没倒。”
冯英翘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盯着她的那两个警察正无聊的低头聊天。她飞快的将手里的一封信放到太阳帽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