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燕常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似乎在听,又似乎没有。
“我心里……,恨过你,怨过你,可到底还是抵不过对你的……,”他说到这里,却犹豫了一下,再没有说下去,只是自嘲般的苦笑了起来,喃喃的说道:“我若是同你说了,你必然还是不信的。”
何燕常静静的呼吸着,却并不说话,沈梦便又说道:“我不知道你心里是不是如我一般……,也不知道你……”他说到这里,便有些说不下去了,痴痴的看着何燕常的脸,把未出口的话都咽了下去,才又轻声的说道,“我问过你为甚麽,也问过你肯不肯,你都只说不知道。……我信你。”
何燕常的神情有些奇异,就好像从未听过这样的话似的,又彷佛并未懂得他话里的意思,因而要细细的思索一番似的。
沈梦凝神的看他,彷佛耳语般的悄声说道:“何燕常,……若是有一日你知道了,为我奠一杯薄酒,教我也知道,好麽?”
何燕常静了片刻,然後很轻的“嗯”了一声。
沈梦便笑了,彷佛终於心满意足了似的,说:“何教主,沈雁林与你,就此别过罢,来生只愿再不相见。”
此生爱恨如此,刻骨铭心,他却连丝毫都不能舍弃,可若有来生,他只求再不相见。
何燕常却出乎意料的同他说道:“若是你想,也可以前来一见。只是那时我肯不肯见你,我却不知。”
沈梦不解的看着他,心中满是苦涩,笑着说道:“那时你垂垂老矣,我去看你,你岂不是爱我爱得发狂,求而不得,苦不堪言麽?”
何燕常终於也笑了,微微颔首,说:“那便要拭目以待了。”
沈梦看他笑了起来,也忍不住微笑,何燕常转过身去,走出门外,脚步声慢慢的走远,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沈梦目送着他走出门外,虽然那麽的想要追他出去,却还是忍住了。
其实这已经比他以为的好多了,在经过了那麽多之後,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样,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这个世上还有甚麽值得他留恋的呢?
权势,剑法,仇恨,爱欲,所有的一切,犹如毒酒,他都一一的品尝殆尽。到了最後,他的五脏六腑都已腐坏,犹如行尸走肉。只有那爱恨交缠的情欲,支撑着他,引诱着他,让他不至於腐朽,不至於化作尘土,散落人间。
可到了如今,他已经生无可恋了。
晴光从打开的门外落了进来,那是一池明亮的日光,宛如前日,彷佛许多年前便是这样,又或者许多年後仍是这样,可他却只是想要阖上双眼,躺倒在床上,然後沉沉的睡上一觉。
其实,他还是对何燕常说了谎。
若是死後还有魂魄的话,只怕他还是会去何燕常的身边罢。
若是不能忘记,他就不能舍弃。
可他不知道,所有的这些,到底要如何才能忘记呢?
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慢慢的浸湿了他的方枕。
或许是日光太过明亮的缘故,又或许是离别时何燕常那番毫无道理的话,梦里他看到那个远去的背影,和少年时那个微笑着朝他走来的人影,慢慢的重叠了起来,然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