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艰涩的说道,“是麽?想些甚麽?”
何燕常的声音有些遥远,彷佛不知从哪里发出来的。他轻声的说道,“我那时想,你这些年来独自一人在我教中,只怕过得并不如意。我那时只当你与别人一般,并不曾想过你是如何的……,”他在这里顿了一下,沈梦突然觉得胸口彷佛被人揪紧了一般,狠狠的撕扯着。
何燕常沉默了一下,又说道,“其实你我同处七年,我便是如何待你,你也不能尽然相信,只怕怨恨更甚。因此你想方设法的要报复我,又或者羞辱我,我也不是不能明白。毕竟当初弄成那样,都是我一手所为,并不能怪你,也没有办法怪你。我虽心有怨恨,却也知道其实不该……”
“你怎麽……,你为甚麽突然同我说这些?”沈梦皱着眉头看他,虽然不解,更多的却是恼火。
何燕常笑了一下,才说,“你想要羞辱我,想要折磨我……,你能做的,也都一一做过了。我也不知你还想怎样?你这一路费尽心思的谋划,不过是想教我为你着迷,犹如那时对何林一般待你,想让我在你面前失态出丑,然後加倍的羞辱於我罢了。只可惜……,这些,怕是再不能了。”
沈梦目光一沉,要说甚麽,却又忍住了,只是狠狠的看着他。
何燕常不等他回答,便又说道,“我今日便与你约定此事。我替你杀了小王爷,那时你我两不相欠。那时你若要再来寻仇,你我光明正大的决一场胜负,你若杀得了我,便拿我的头颅祭奠你的家人。你若死在我的手上,我也不会为你奠半滴酒。沈雁林,你肯还是不肯?”
沈梦咬紧了牙关,死死的看着他,脸色发白,许久才发狠般的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来,道:“好!”
何燕常嗯了一声,似乎终於松了口气,可脸上的神情,却越发的疲惫。
两人这一路都不曾再多说一句话。易容之後,何燕常扮作病人,躺在马车之上,沈梦便扮作家仆,随车侍奉,其馀几人各司其职,一路过关,竟然无人盘问。
众人行了不到十日,便在半路上遇着了一路飞奔前来的罗俊青。
沈梦在马车内听到遥遥的马蹄声,车外的小子窃窃私语,说:“来得难道不是罗大人?”
沈梦不由得抱紧了何燕常。
他虽是那麽同何燕常说,可当真罗俊青来了,他却暗暗的心惊。他知罗俊青与何燕常情谊深厚,不是兄弟,却比兄弟更亲。若是何燕常真的恨他化名何林,有意欺瞒,要罗俊青取他性命,只怕那个爱刀成痴的人丝毫也不会犹豫。可他却又想,何燕常心中爱何林极甚,又怎麽会舍得当真取他的性命?
那日王府相遇之後,突然大火四起,一时情形混乱,不辨东西。他趁乱逃出之後,以为何燕常已身死火中,又惊又怒,一时之间,竟然心智大乱,不由自己。
也幸而因此,满城搜捕圣天教的小王爷,竟然任由他在城中疯癫行走,放了他一条性命。
他尾随着费清的手下,随着一路去了香花寺。在寺中,他错将易容後的罗俊青当做何燕常,说了许多疯癫之话。後来罗俊青出来寻他之时,他已然清醒许多,只是心中羞愤,却不敢露出丝毫,仍然装疯卖傻,说些痴话。罗俊青似乎信了,却还是同他说了许多话,教他如何去寻何燕常,寻到了又如何同教中联络。
罗俊青还问他,当日在教中,因何以身相替,受了庆王府中人那一剑?他虽是装疯卖傻,却心中羞辱,不愿回答。他那时看着罗俊青扮作何燕常,明知此人是假非真,可是眼看着那一剑就要刺入何燕常心口,竟然不容多想,便替那人挡住了。罗俊青仍在逼问,他怕露出破绽,便不得已的答道:“我为教主,肝脑涂地亦是甘愿,替教主受了一剑又算甚麽?”罗俊青若有所思,看他许久。沈梦不能忍受他的审视,便装疯靠了过去,装作要搂抱罗俊青的一般,果然吓得那人一脸厌恶的闪避开了。
沈梦想,罗俊青或许不会杀他。这个人爱刀成痴,在教中时看他抚刀便可知了,这样的人,秉性刚直,欠他一命,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