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想,若是我回来,何燕常,你总是我的。
便是你厌我憎我,因我下毒之事怪我,因黄谌之死恨我,你也是我的。
可他想到了许多,却不曾料到两人的再见,却偏偏会是这样。
何燕常果然去了那焦土之地,还把他从荒山路上一直抱了回来,将他裹在被中,喂他热水,又替他运气,竟阴差阳错的,把那丸伤药的药性激了出来,救回了他一条性命。
他醒来之後,万万没有料到他会看到何燕常。
没有厌憎,没有淡漠,还带着几分笑意,闲闲的问着他话的何燕常。只是不知为何,令人觉着怪异。
沈梦浑身颤抖,几乎不能言语,只觉着恍然似梦,却不知何时是梦,何时是真的一般。
何燕常久久不见他回答,似乎不耐烦了,便问他:我救你一命,你怎麽也不说声谢?
沈梦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时心口一震,才终於明白。
他中了尸面毒,早已面目全非。
何燕常只是不认得他。
他只觉得如堕冰窟,浑身刺骨一般的冰冷,让人无法呼吸。可何燕常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他若是仍不开口,这人势必生疑,所以他只好低声言谢。
他的喉咙被何燕常所伤,声音已变,早与往日大不相同,何燕常自然听不出来,丝毫不曾瞧破,只当他是寻常之人。
他曾想过许多次,两人再次相见又会如何。
他有许多疑恨,尚且不曾理清。
当年沈家因麒麟刀灭门一事,究竟与这人有没有干系?他入圣天门,是不是这人精心设局,步步引诱?
他心中隐隐已有答案,可是他却还是想要问一问何燕常。难道当真只是为了留南山中那一眼,便定下层层毒计,害沈家灭门?
他想过许多,却万万不曾想到,再次相见之时,他是何林,而他,却已是半瞎之人,叫做何剑。
二5
何燕常既然丝毫认他不出,只当他是个陌路之人,他索性顺水推舟,便装作是个陌路之人。
就彷佛两人从不认得,就当他是那个家中失火,熏坏了嗓子,所以流离失所的何林。
何燕常房中挂刀,手中执剑,大汗淋漓,兴尽而归,自然是去练剑了。此人面色倒比之前好上许多,似乎已将毒性尽数除去,此事他却并不惊讶。
当初分别之际,他终究还是怕自己不能全身而退,便拿炭笔在黄纸上草草的写了解药的方子,塞在何燕常怀里。
如今再次相逢,本就该还他一个毫发无损的何燕常才对。
他中了尸面毒,何燕常认他不出,这,其实也不奇怪。
令他震惊无比的,却都不是这些。
分别之前,这人还没有什麽异样之处,便是把他视而不见,将一个死人抱在怀里,却也仍是那个含情带笑,温柔多情的何教主。
尽管他对此怒不可遏,可那,也的确是何燕常能做出来的事。
可怎麽不过数月,这人竟已鬓发皆白,双目失明,竟然比分别之前潦倒许多?
难道是因了黄谌之死,所以竟伤心至此?
他心中生出了如此的猜疑,越想便越觉得是这样。
黄谌那时已近疯癫,在教中之时,竟然赤手去火中捉那滚烫的熟铜烛台,只为了换一个假人在身旁。何燕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