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朔在一摊子上挑了一座只有指头长短的陶泥人。
谢渊手里各拎一坛魏地的青梅好酒,头左摆右晃,转来转去,问:“这些都是用来干什么的?朔朔你知道吗?小师妹你记得起来吗?”
温朔的黑眸扫过街两侧的笼子,“魏民古朴,傩神亦酬鬼,想必是要为某位大人物举行祭祀大典。这个大人物——不难猜。”他看向曹云。
曹云神色恹恹,无精打采地拖着两条细腿,红裙子的摆在她绣鞋边如穿梭的蝴蝶,“三月初三是先生五百年圣诞的日子。魏地之民崇尚先生,将他视为苍生之护。正是因为崇尚先生,我这个跟在先生身边二十二年的笔吏才——流芳百世。魏地之俗,是要供上上万牺牲才可行典礼。五百年是个整日子,怕是有人牲都不一定。”
“杀人牲?嗬——你们魏地可真是够——古朴的!”谢渊把那个“野蛮”吞了回去。
温朔低头凝思,“三月初三,道盟要重选七星官,必须在那之前,找到‘引’,并毁之。若不得,退而求其次,也必须守住那根缚神线索,不落到他人手里。”
“你是怕有人挤下师父,坐上七星官之位,就逼着师父将线叫出来是吧?”谢渊手臂一抬,将两坛酒单臂揽在怀里,锤了温朔肩膀一拳,“怕什么,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们中就推一个人出来,也择个官当当。”
曹云问:“可能吗?”
谢渊眼珠子闪闪,“怎么不可能?我们挑出参宿与世家的肮脏交易,捣毁鄢陵济慈堂的买卖窝子,查出杀害参宿的凶手,抓了九命猫,又杀了从无极狱逃出来的那么多妖邪。我们鬼宿正在像我的金砖一样闪闪发光,除了桃子这个——”谢渊被黑眸死死盯住,立即改口,“解语花,鬼宿就是一颗完美无瑕、冉冉升起的新星,‘哗’一声划过夜空,刺瞎了道盟长老们的眼。”
温朔说:“谢渊,我以为,我们还是着眼眼下的任务要紧。想一想,怎么找到与小师妹过去有关的人和事。”
谢渊一皱眉毛,“你也有才尽之时?一点头绪都没有?”
温朔道:“我查阅了魏国史官们留下的史作,奇怪的是,那上面没有任何小师妹的记载,连她曾经住过的甘露宫也没留下一砖一瓦。我肯定,她是被有心人故意抹掉了痕迹。”
谢渊想了想,鬼鬼一笑,问:“正史里找不到。野史里找过没?”
温朔冷着脸道:“正史易寻,野史千七百中,大多为杜撰,且都是违禁物,哪里去寻?”
谢渊又问:“起居注可有?”见温朔一脸蒙,立刻笑道,“亏你还是世家子出身,不知道贵族女子一言一行都有记录。哦——你家可能是与我家不太一样。比如我母亲吧,每日何时起床、梳头、吃饭、午睡都会由女官记录。要是——呃——那个——就是被召寝,钻被子了,那接下来一个月,就算是吃了一片笋、一瓣橘,都要记得清清楚楚。小师妹贵为公主,这种东西肯定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