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到了鬼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现实处境,与其这样毫无尊严地活着,还不如给他一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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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导演的电话是在半个月以后,而这半个月里,言川自然又是无所事事。
挂断电话后他开始着手准备行李,肖玖玖则翘着二郎腿坐在矮桌旁,手里拿着一本《聊斋志异》专心致志地看着,间或用掌风扇扇线香吸一口青烟,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佛牌前规规矩矩的放着三个空杯子,肖玖玖眼神不离书,将杯子一个一个举到嘴边,然后不耐烦地屈起食指敲敲桌面:“三色水,没了。”
言川将幼时戴过的红布糯米做成的三角包放进行李箱,默默拿着杯子走出去,回来时杯子里又装满了牛奶、苹果汁和葡萄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言川已经习惯了肖玖玖的纠缠,他想自己可能是认命了,摆脱不掉就只能默默承受,所幸自从那天早晨之后肖玖玖没有再对言川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言川隐约能够感觉到今后的一切,都将会因为眼前这只鬼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可他想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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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到镇上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张裕戴着颈椎牵引器坐在副驾驶,言川一个人坐在后座。长路无聊,他拿出指甲剪开始剪指甲,“咔”、“咔”的声音回荡在车里,惹得张裕皱着眉回过头来:“收起来。听说这两边一片片的全是坟墓,在车里剪指甲会闹鬼!”
言川闻言降下车窗往路边看去,白色风车伫立在绿油油的草地上,而每个风车周围确实有很多坟包。
天色仿佛是瞬间就暗了下来,言川感觉自己似乎能够看见有些坟包上燃起蓝幽幽的鬼火,仿佛真的印证了张裕刚刚那句话。可是前面的张裕和司机像是对于周遭的异象毫无察觉一般,车子依旧在行驶。言川心头一惊,他不确定车子现在是在行驶还是已经停下来了!他忍不住出声:“张哥?张哥!”见前面的人没有反应,他便伸手去拍张裕的肩膀,同样没有回应。张裕平时对自己视而不见是常事,可如今这样太不正常了。
还来不及多想,言川的注意力就被窗外的响动吸引过去,他看见有腐烂的尸体正从两旁的坟堆里爬出来!
“把车窗升起来,不要往外看了。”仿佛从地狱里升起来的寒气拂在言川耳边,他立刻听话的将窗子升起来,然后闭上了眼睛。
肖玖玖看着两旁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尸,用只有鬼能听见的声音阴森森地说:“你们不乖……”
言川闭着眼睛,但是却能感觉到层层化不开的阴森气息正向着这辆车子包围过来,他下意识地拽住肖玖玖冰凉刺骨的手腕问:“你会比它们厉害吗?”
肖玖玖面无表情地吊着眼皮睨他一眼,又变成了成年人的模样,他抬手极慢地抚摸着言川的脑袋:“你是我的……”
言川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抬头对上肖玖玖空洞冷漠的淡色眸子,只见他嘴角向上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唇角的两个梨涡像极了吸人魂魄的漩涡。言川惊惧地推开肖玖玖,这种伸头缩头都是一死的感觉叫他如临冰窖,四肢已经僵硬得无法动弹。
周围渐渐起了大雾,一瞬间,言川有些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年,也不知自己此时此刻身在何处。
死状丑陋的死尸从四面八方围过来,而原本变成成人模样俊美无比的肖玖玖眉心渐渐开出一个洞,猩红的血从窟窿里流出来,淌了满脸,琥珀色的双眼也变成了两个黑漆漆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