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光那诡异的宛如沙丁鱼罐头般的人群不见了,连泡沫膜对面正常行走的人也不见了,什么声音也没有,什么人也没有,这?条街道,空空的,风吹着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
这?里?成了一座空城!
他惊恐地望向?红衣老太。
“好?好?庆幸吧……”她嗤笑,“我忙得?很,不是总会来,你小子很幸运喔,来到了这?里?,又?刚好?遇到我。”
“什么意思??”他的脸已经吓白了,四下环顾,“城里?的人都去?哪了……”
“好?蠢呀,还是没有清醒过?来吗?但是总该觉得?最近有些事不一样了吧。可能会出现一些怪事,或者一些自己之前想做但不敢做的事,突然就有了勇气。”
闻言,叶之悠一下子想到了自己那异常勇敢的追求……
“就算我突然有了勇气,又?说明什么……”
老太太咂咂嘴,嘿嘿直笑,“还能说明什么,说明你快死了呀。”
“……什么?!”
太过?令人震惊的回答,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些之前最想做却没做成的事,就会成为执念,吊着你活下去?。”她指了指天空,龇着黄牙笑,“现在,有人在救你,我看你这?执念挺深,被救活的可能性很大,不过?,要是你刚才走得?太远,那就不好?说了,就算救活了,也是植物人啦。”
叶之悠一脸听到天方夜谭的表情,四下环顾,“这?,这?是什么整蛊节目吗?……有隐藏摄像头对吧!”
空荡荡的大街上路灯闪烁,显然不可能找到任何摄像头。
红衣老太很怜悯地看着他,情不自禁地感慨:“欸,好?蠢。”
他又?茫然望向?她。
“你是学生吧?还能记得?最近学了什么吗?父母近来都没有联系过?你吧,至少没有和你说话。你或许还会觉得?,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你却除了一些特定的事情,根本没有印象自己做过?什么。”
“我……”顺着她的话,他使劲去?想,确实记不太清这?一天的事了。
一般来说,课下他总会和同学闲聊的,聊聊甲子园的棒球赛,或者聊聊心仪的女?孩……可现在,除了楼里?的邻居和白昭昭,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一部分记忆是缺失的。
“中午吃了什么,或许也完全不知道吧。”
“……”
确实,他都不记得?自己吃过?午饭。
“别白费力气啦,”红衣老太嘲笑着,“你想不起来,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发生。梦就是这?样,一个场景跳到另一个场景,没有逻辑,也就没有完整的经历。”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在做梦吗?”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连掌纹都看得?清清楚楚的,“这?不可能啊,如果是做梦,我怎么会意识不到呢。”
“如果梦境和现实高度一致,你又?怎么会知道是梦呢?”老太太不耐烦地叹气,“不过?嘛,梦就是梦,哪怕和现实重?叠,大脑还是会创造一些怪异的事,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觉得?不对劲,尽快醒来。只要诡异积累得?足够多,就会发现,哦,我原来在是在做梦啊!那么,要么醒过?来,要么,进入新的梦境。”
叶之悠的脸色越发僵白了。
他倒是做过?现实梦,梦里?都已经洗漱完坐车到学校了,一睁眼,人还在被窝里?躺着——
“可是,做梦就做梦,你怎么说我快死了?”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道:“因为你确实快死了,现实的你陷入了深度昏迷,大脑出于保护进入休眠状态,就有了弥留梦。弥留梦是一种被动梦境,是你生与死的衔接。梦里?有两层,第一层是无意识梦,和现实一致,却有很多不对劲,很多人会在这?里?重?复着之前的生活,然后在昏迷里?不知不觉死去?。幸好?你碰到了我,我点醒你之后,你就可以进入第二层的有意识梦,如果运气好?,就能够彻底醒来呢。”
叶之悠呆呆的,被她的说法震撼得?够呛,脑袋里?一团乱麻。
“看你的脸色,能不能活下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红衣老太龇着黄牙,又?幸灾乐祸地笑,“没准明天就死了哦~啊,我说的明天,对你来说,可能会过?去?好?多天的感觉,梦境的时间流逝是不一样的。”
“那、那等我死了……我也会变成那些死鱼脸?”
“先别想着死不死的。生的意愿只要足够强烈,一个人就可以活;万念俱灰,也可能死。”
“我想活!”叶之悠急迫地说道,“我不想死!”
“那你就该离你不熟悉的地方远一点。弥留梦虽然叫梦,但是是靠着记忆建立的空间,一旦你去?了不熟悉的区域,记忆不够深刻,就会误入危险的地方——像刚才那样。”老太太瞪他一眼,“进入轮回道算你走运,那里?都是好?人,要是不小心进了禁地,哼……”她撇着嘴,没有继续往下说,“好?了,老太婆我给?你讲了这?么多,就是要你老实呆着,等着被救活,不许再来这?里?作死了!”
说完,红衣老太太很干脆地一转身,消失在了空气里?。
眨眼,安静的世界重?新变得?嘈杂,行人出现了,路灯出现了,车辆出现了,没有好?脸色的店员也出现了……热热闹闹,喧喧嚣嚣,叶之悠攥着手里?的蛋糕,站在路口?一阵失神。
再看那些行人,他顿时被吓得?不轻——
行人、坐在车里?的人,他们的脸都变得?很奇怪……那是一张张白团团的脸,分明是纸糊的,纸上画着红色的,圆圆的红脸蛋。好?像……
好?像寿衣店里?的纸人?
没错,他看得?越来越清楚了,路灯下,模糊笼罩的人皮逐渐透明消失,那些人的瓤里?,全是纸人?!
纸人穿着纸糊的衣服,像模像样的,充当着城市的各种角色。
他毛骨悚然,俯身在路边,差点呕吐出来。
强忍着恐惧,他步履蹒跚地向?着学校走去?,脑袋好?似要炸开了似的疼。
一路上,不论?是步行,还是公?交车,他的周围全是各种诡异的纸人,有的纸人穿着学校的校服,有的纸人是刚下班的社畜……他被怪异的纸人们包围了,简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魂不守舍地回到了临塘公?寓,他不敢上楼,如果看到白昭昭也是一个纸人,他可能会当场崩溃。
这?样在楼下呆呆伫立着,直到住在四楼的王阿嬷经过?他身边。
“喂,学生,你怎么不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