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显然在毛韵娘意料之中,她顺坡下驴道,
“这样下去可不行。
只是我虽有心教,可你也瞧见了,自入京后我实在分身乏术,委实顾及不到你,我又想着,还不如直接拨座宅子直接让你管,你如此还能学得更快些,你意下如何呢?”
尤妲窈闻言一怔,下意识摆手退却,
“舅母万般为我,只是我怕自己笨手笨脚,万一将产业嚯嚯了,岂不是有负舅母心意?”
“有舅母给你兜着,怕什么?
京中确有这么桩宅邸,是以往在潭州时,一个出了五服的远亲托我们帮忙入京照看的,他家虽家产万千,可人丁凋零,如今只剩下个身患重疾的公子,这些年来一直在外求医问药,久不在京中,念着祖上的几分交情,又觉得咱楚家是个靠得住的,才将那宅子交到了我们手中。
离葭菉巷不远,走路过去不过也就半柱香。
里头样样齐备,仆婢也都有。
倒也不必怎么管,不过收收院中的烂果子,命人捡捡花枝烂叶罢了。”
电光火石刹那间,一个念头在尤妲窈心中冉冉升起,
“那舅母……若我能在那儿小住一阵便好了,也好时时看顾着…只是不知方不方便……”
毛韵娘一怔,也是实在没有想到她竟能自己主动提出来,
“那……那也好。”
第二十一章
许是因为此事推进得太过顺利,倒有些出乎毛韵娘的意料。
她之前还有担心,一是担心丈夫会因此事,而与她夫妻之间产生嫌隙,所以早些时候特命小厮去京郊给楚丰强送信,信上丝毫没有提及心中的顾虑,而是全都说是为了外甥女好,若是能早日学会掌家理事,也能早日寻的位如意的好郎君。
楚丰强的意思是,一切都随外甥女的心意。
她若不想去,绝不能强迫。
若是答应移居另住,也要好好照看。
现在外甥女已经松了口,那她与丈夫也有个交代,没有后顾之忧了。
而在尤妲窈心中,她丝毫不觉得毛韵娘私心用甚。
毕竟从到了葭菉巷之后,毛韵娘一直对她照拂有加,关怀备至,现在提出的这个建议,对她也是好处颇多。学习掌家管事倒是其次,最主要离开楚府别居之后,再也无人可问她的行踪,她想要什么时候出门,就什么时候出门。
且若是哪怕事情败露,也不至于连累楚家。
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日,就有好几个仆婢,在毛韵娘的差遣下,来到清霜院给尤妲窈收拾行装。
这事儿自然也瞒不住楚家众人。
楚文昌听闻此事时,呆楞了几瞬,下意识是不愿意的。
他以往不愿意成亲,那是没有碰上合心意的,可自从尤妲窈住进楚家后,他便不可自控对她动了心,那样美貌的一张脸,那样凄惨的身世,那么受众人垂涎,还险些屡遭毒手……这些种种叠加在一起,对个颇具正义感的男人来说,楚文昌是恨不得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再也不让她受任何一点伤害。
他只想时时照拂着表妹,又岂会甘愿她另居她所?
可后来冷静了一番,又觉得此事并无不妥。按照他的心思,已经表妹现在的处境,她今后必然是无处可去,他迟早会娶她入楚家门中,楚家现在家大业大,作为内眷若是能通些理事之才,对他对楚家对表妹,都是有益无害的,现下在入门之前让她多学着点,是好事。
且表妹住在家中,他时时要顾及着母亲与妹妹,二人间反而只有纯粹的亲戚之情。
可现在她虽要搬出去住,不过好在搬得也不远,今后他也可以时时上门照拂,一来二去的,也能让表妹察觉到他此番心思,对他更亲厚些。
至于楚潇潇这边。
她只觉有些猝不及防,毕竟二人这些时日一直形影不离,怎得表妹好好的,忽然就要搬出去?
她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下意识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怠慢了表妹。
甚至听到消息的瞬间,就扭头问随伺在一旁的芳荷,“是不是那日从通天寺回来,我待表妹略冷淡了些,所以她生气了?才想着搬出去的?”
“岂会?小姐多心了。”
倒也不是楚潇潇多心,而是那日在通天寺中,她确受流言蜚语影响,而心中有些烦闷。
那日在寺中与表妹分开之后,她除了游览寺中的古刹景点,还私见了未婚夫马文俊。
二人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可随着年岁渐长,一个在潭州无忧无虑游山玩水,一个远走他乡搏命沙场,已是许久不见,那日马文俊正好没有差事,所以特赶来通天寺相会,以解相思之苦。
久别重逢,二人原本也好好的,说了会子知心话,又聊了聊近年的见闻,可后来楚文昌话锋一转,将话题转到了尤妲窈身上,二人便开始有了争执。
马文俊肃着一张脸,
“她现在臭名远扬,人人唾骂,楚伯父因着往日恩情,将她收留到府中也就罢了,可你合该避嫌,与她划清界限才是,怎能与她情同姐妹,同进同出呢?”
楚潇潇向来护短,一下子就因这几句话冷了脸,
“莫非你也听信了那些谣言?觉得我表妹不堪?或也觉得我与表妹亲近,所以也觉得我是个不堪之人?”
楚潇潇本就比马文俊小上几岁,性子也略略骄纵些,所以自儿时起,马文俊对她向来是极为照拂,再加上这几年楚丰强在军中的权势愈甚,马文俊在这门婚事中俨然成了高攀的那个,所以他愈发做小伏低些。
“我知你是个热心的直肠子,可这番真心实意,却也莫要放在错的人身上。
空穴不来风,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京中之所以有那些不堪入耳的传言,必是因为她行为不检,品德有失啊,否则京中这么多女眷,为何不传别人的是非,偏传她的是非?那日她与小厮在房中私会,是好多人亲眼所见,莫非这还能有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