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身旁的小少女头埋得更低。
“凭你?”出声的是蓝袍少年阿染,嗤嗤笑了,“‘风隼’大将军吗……我还真是想见识见识呢。”
音落,一道刃风,剖开地牢里压抑的空气向雅兰直劈而来,震得少年衣袂抖动。又在逼向青年鼻尖的瞬间硬生生逆转方向折向了一旁的偏牢,噗啦啦巨响后木块石屑滚落一地,烟尘起,模糊中人影如剑杀气如虹。
“克林尔顿大人!”阿染用衣袖掩住嘴呼喊。
雅兰抬手,长剑碎片泛出明晃晃雪色噼噼啪啪子弹般横扫过去,电光石火的一刻血光铿若流星飞泻啷砸在长发男人身上,灵压震开烟流翻滚地以其为中心推出一片真空地带。
菲特不知怎么地就被雅兰护在怀里了,她定睛看去不禁一惊。
前方的牢房墙壁上插满的刀剑碎片,蓝袍少年被钉在墙壁上,满目疮痍,表情惊异,血液零零落落地淌。
而血族皇子那边,僵持着两个身影。
红发金眸的高大男人一刀劈去,克林尔顿去接,劈在镣铐上。裂痕一条一条蔓延,末了碎成一块一块掉到地上,他一只手接住了男人的猎刀,一只手伸于身前,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三十多把刀片在空中盈盈浮动静止。
他瞟了一眼攻向他的男人,身上是破破烂烂牧师袍子。
“‘血猎’啊。”他吐出一口气。
红发男人一笑,嘴里还叼了根烟,瞬息抽回武器又瞬息攻出,来来回回过了数招才跳到一边,狠厉至极,刀刀致命。
“凭在下与纯血种抗争,似乎是不自量力呢。”雅兰一旁微笑。
“所以你雇了他?”克林尔顿这个时候仍在轻松笑,摇摇手腕解开另一只手铐,望向血猎,“受制于人,这可不像是传说中‘血猎’的行为。”
血猎啐了一口,表情张扬,眼里含着鲜红的疯狂,因为兴奋浑身的肌肉都在收缩扩张。
“他只是说……有可口的纯血种在这里嘛――”
雪似乎是可以隐匿声响的。
茫茫雪山中,除了风,再听不见任何。
轰――
爆炸响在教堂上方,一圈儿一圈儿回荡。火光黑烟如嘶吼的兽扑向天空,湖面冰层哗啦啦震裂了数十米,水纹荡漾。
大老远赫伦一抬头,男人身体迎面砸了下来。
赫伦:“……”
勉强接住,冲力拉了几米远,沉甸甸,是昏阙的神官。
同一时间从空中落地的是雅兰,一手抱着少女,一手握着长剑。稳住身形时脚下冰面开了细纹。
好你个家伙,自己温香软玉在怀,把男人丢给我。
“太慢了。”赫伦把神官架起来。
“你去跟纯血皇子拼试试,”雅兰盯着远处的黑烟开口,跟他死磕那老人家拈死一人类分分钟,“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冰湖之上,魔法阵花纹一寸寸向四周蔓延开,鲜红的光芒仿佛一条条血蛇,吐着信在冰面游走勾勒出古老的阵法。赫伦望了一眼远处刀光攒动的身影,血猎和皇子现在尚处于身法较量阶段,剑气灵压排山倒海的,普通人搁那儿早震得吐血身亡。
又瞅瞅那魔法阵,那花纹都快渗到这边来了,等到法术较量阶段的时候就真不是开玩笑的事儿了。人界山水脆弱得紧禁不起关了三百年的血族皇子活动筋骨,到时候震飞个一两座山克莱什皇家地质监控局非得找他们算账不可。
况且血猎那厮,吃了三个纯血种的武疯子也不是混饭吃的,到时候兴致高了回头把这血族小公主给拐了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赫伦动动眉毛,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总之得速战速决。
因为灵压,菲特觉得气血有些跟不上来,她没见过纯血种真正意义上的动手,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但这场面真的是把她有些吓到了,雅兰把她放到冰面上,将自己长剑塞进她手里后说:“到岸上去。”
风刮杂着雪粒,她抬起头,只看到他好看的下颌和黑色的眼睫,正盯紧前方,微卷的发梢随风浮动。
有那么一刹那,她眼里的时间像是停止了似的。
他低下头,少女呆呆的模样映入眼瞳。
“菲特。”
“……什么?”她有些无措。
他摸摸她的头发,掌心暖暖的。
“女孩子要爱惜好自己。”
说完他放开她,瞬步进湖心深处,风雪灵压,漫布在整个冰面上的魔法阵光芒渐盛。
她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身体很沉。
天底下有谁比她更傻的呢。
他什么都知道了。
连她一点点付出他都不接受,在他眼里,或许那只是一点点而已。
他说要爱惜好自己,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觉得她不自爱,最后一层保护自己的脆弱的壳也被揭了下来,她的血肉他现在一清二楚。
她几乎是把整颗心剖开,热乎乎地给他看了。
有谁会在意连尊严和生命都不要的女孩子呢,谁都看不起吧。
这应该算是,彻底的失恋了吧,连一点侥幸也没有的。
菲特冷得眼眶里的眼泪都要这样结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