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知道硕彦是谁。”凝视着男人的五官,江青恩缓缓点头。
“事情发生后,除了惊愕我的弟弟就是千穗口中那个男人之外,我更怨恨、痛心。我曾有一段时间无法面对这样的事情,让我觉得不平的是我向来敬爱的父亲竟然也知道他们两人交往的事情,整个事件从头到尾就只有我一个傻子,所以我搬了出去。”他低低笑了声,笑音颇有自嘲意味。
“一个人生活确实很惬意,但午夜醒醒来,迎接自己的却是无穷尽的寂寞,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其实他们并没有错。若不是我疏忽了千穗,千玟又怎么找得到理由离间?若不是我只顾着硕士考,又怎么有机会让硕彦和千穗培养出感情?千穗提分手时如果我同意了,她和硕彦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也就不会发生那场意外你知不知道他们意外的真正原因?”
揺揺螓首,她并不知情,只听董事长提过是发生交通意外。
“警方后来调査,是硕彦车速过快才会失速冲撞上安全岛。他向来守规矩,会超速是因为赶着把千穗送回来,因为我和千穗有约。”他那张面庞有着某种分辨不出的阴影,透看淡淡的孤漠气味,是一种近似悔恨与伤痛交杂的神态。
江青恩愕然,她菱唇掀嚅几回,惊觉欲出之言都淤塞在喉问,本就开不了口,这样的讯息更是让她连笔都动不了原来他的痛比她想象得更为深沉。
他伤痛的目光被前额垂落的几丝浏海掩去部份。
“霍然惊觉错得彻底的其实是自己之后,我居然害怕起来,我怕我父亲见着了我会想起硕彦的死因,所以能避开他就避开。硕彦走后他身体健康不如从前,当他要求我接手公司时,我开口要实权是希望能分担他身上的重担;其次是因为我知道洪千玟在公司任职,我无法不防她。我不知道自己能再为父亲做什么,如果帮他处理公事、帮他照看好整个公司能让他轻松一点,那么这就是我该做的。”
他低头轻笑出来,在迷蒙晕黄的灯影下说不清是自嘲还是落寞,而那双伤痛未褪的黑眸突然睐向她。
“其实我是个这样懦弱的男人,连面对自己的父亲都不敢。你后不后悔喜欢上我这样的男人?”
她猛地揺首,怔怔看着他。渐渐,她眼中涌出泪光,也许是心疼他的压抑;也许是觉得自己这样逼迫他道出他的脆弱,等同在剥裂他伤口表皮的那层痂但无论如何,都是因为他很痛啊!而他痛,她又怎么可能好过?
见她尖瘦下巴垂挂着一颗揺揺欲坠的泪,范硕惟伸手欲抹,裤袋里的手机陡地响起音乐。
手一怔,转而探进裤袋拿出手机,他按了通话键。
“喂?对。是,抱歉抱歉,因为晚上有个饭局,可能是餐厅里的交谈声稍大了些,所以我没听见来电铃声。”他沉凝的眉目倏然舒展,面容漫泛悦色。
“是吗那好,我现在马上过去。”结束通话,抬睫时,他与她柔软中漫着泪的目光相接
好半响,他终于缓缓开口:“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别忘了明晚的尾牙餐会,我会来接你。外面天冷,你早点进去休息。”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他转身,未多加犹豫地迈开长腿。
说不出是何心态,总觉得不能就这样让他离开,心念一动,江青恩追上前,拉住他手臂。
“怎么?”范硕惟停下脚步。
她泪跟迷蒙看着他,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与他独处的时间,他真要就这样走了?他可以在她回来之后来到这里,为什么不能多停留一些时候,把话都说清楚?他问她后不后悔喜欢上他,究竟是何意思?
我们的话还没说完。她匆匆写下。
“我真的有事,必须走了。”他看了她一眼,毫不迟疑转身离开。别走。她写得急,字迹草率,举高笔记本时,仍是来不及让已转身的他看见。
睨着他顺健修长的背影,江青恩缓缓垂落手臂,合上笔记本。
没能留住他,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沉痛。
她脆弱得弯下身来,抱住腿膝,泪流不止。
至少,也请别在我如此不安的这个时候走开,在我如此靠近你难懂的心时、在我需要你一个明确的答案时
他的伤痕超越她的想象,她想帮他却又无从帮起,她连他现在究竟如何看待两人间的感情都不知道,他性子如此沉郁如此难捉摸这样,要地该如何维系这段感情?
江青恩才踏进公司,便被立在两侧的超大气球夺走目光。那是两个可乐玻璃瓶造型的气球,高度比她还高,宽度也比她广
今晚,公司尾牙聚餐,整栋楼层似乎都经过设计、布置,一旁楼梯的扶手绑上粉色气球,就连电梯门口两侧也都有造型特殊的银色气球立着。
楼层显示灯停在b1,她按了按键后,弯身研究那特殊造型的气球。
应该是巧克力蛋糕吧?
白色的鲜奶油、深褐色的蛋糕体、上面还有几个红红像草莓的装饰
虽然和真实蛋糕有些差距,但仍能看出它是一个巧克力蛋糕。现在连气球也能做成这样,实在有趣。
她笑了笑,直起身子,同时间楼层显示灯在1f闪烁,当她站直时,电梯门恰巧往两侧推开,她目光对上了电梯里的人。
“咦咦?”陈顾问睁大一双绿豆眼,看看江青恩,又想想身后的那个男人
他方才在楼下停车场遇见范硕惟,还在想着为何没见到她时,却在一楼碰上了。
他们两个怎么不是一道前来的?还是他先让她在门口下车,自己才将车开到楼下停车场?陈顾问耸了耸胸,只觉得这对男女的交往情况,还真是奇诡。
江青恩看着陈顾问,微微一笑,她正想颔首打招呼时,视线和陈顾问身后的男人对个正着。
心一跳,视线再难从男人脸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