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祯亮整夜的睡不着。
躺在床上,耳边传来同房间的张胖子那滚滚的如雷鼾声。
这几年,在外奔波间,二人兄弟情深,夜里一直是同房而眠,他原本早已习惯了张胖子的鼾声,任凭他动静有多大,自己照样可以充耳不闻,安然入睡。
可是今夜,他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这倒并非是因为张胖子的鼾声太过刺耳,令他难以入睡,相反的,他的耳边几乎根本没有感觉到张胖子的鼾声。
他的眼前,一直浮现出小凤姑娘怀抱着小白狗,长裙飘飘,那宛如仙女一般的情景。
他耳边却始终回响着范松溪的话语,红袖招是西安城中最有名的青楼之一,那里有一个叫做凤凰的出名的歌妓,令得全城的青年男子为之疯狂。
解祯亮是亲眼看见小凤姑娘进入红袖招的大门之内的,她一定就是那里面的人无疑。
小凤?凤凰?
难道这是同一个人?
以小凤姑娘的姿色,要说她并不是红袖招中的歌妓,只不过是一个端茶倒水,打杂的普通女仆,这连解祯亮自己也不能相信。
可是要说小凤姑娘就是那种在人前矫揉造作,媚态百生的颠倒众生的风尘女子,解祯亮也不愿意相信。
她对于一条受伤的流浪狗尚且如此有爱心,怎么可能会是那种虚情假意,专门骗取男人腰间银两的势利女子呢?
这一夜,解祯亮都在不断的假设,又不断的推翻,反复的自我否定中折腾着,一直到窗外传来了鸡叫的声音,他还圆睁着双眼,毫无半点睡意。
他也不明白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啦,生平第一次这样的失眠。
站起身来,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了窗边,没有惊动还在酣睡中的张胖子。
推开窗户,看看外面天边已经渐渐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不论时局如何艰难困苦,生活还是要继续,新的一天还是会不断的到来。
新的一天,总是会带来新的希望的。
天色放明的时候,解祯亮便已经匆匆离开了客栈。
街道上连一个人影也没有,连昨夜打更巡夜的人也应该已经回家安歇了,没了踪影。
说实话,在这样疫病横行的时候,依旧坚持每晚出来打更巡夜,这些人还是颇为值得敬佩的。
熟门熟路的穿过了空无一人的街道,这条路线,昨夜在解祯亮的脑海里闪回了无数遍,他早已非常的熟悉了。
没多久,解祯亮又来到了红袖招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之前。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叩响了门环。
他一定要亲自证实一下,小凤姑娘和凤凰,究竟是不是一个人?那个怀抱着小白狗,清新秀丽宛如仙女一般的姑娘,到底是不是那个传闻中颠倒众生,令全城青年男子为之疯狂的风尘歌妓?
门环响了不久,里面传来了动静。
门开了,一个一身布衣,看上去像是仆役模样的中年大叔,缓缓的打开了门。
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前的解祯亮,脸上毫无表情,既不对于在这样疫情封城期间,竟然还会有人敢于上门而觉得惊讶,也没有觉得来的人是那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自命风流
的公子哥儿而感到嘲讽。
他就像早就知道解祯亮一定会来的,一直在等着他似的,面无表情的把解祯亮让了进来,默默无语的走在前面,一直把解祯亮引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解祯亮看他在前面走路的姿势总感觉有一些奇怪,看上去好像有一条腿是跛的,可是走起路来却丝毫不慢,甚至自己这健全之人都几乎要跟不上了,不禁又有些怀疑他到底是否真的是个跛子?
到了房间门口,这跛足大叔依旧是一言不发,只是对着房间里一指,似乎在示意他进去,然后扭头就走开了,把解祯亮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解祯亮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这房间里是什么地方?莫非,是小凤姑娘的房间?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那个跛足大叔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个字,他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何在?
自从走进这里,解祯亮就觉得这里透着一股子怪异,除了这位跛足大叔好像整个红袖招里面再也没有其他人,原本装修得富丽堂皇的整个环境也感觉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站在门前犹豫了半晌,回头再看,那位跛足大叔早已经不知去向了,无奈之下,解祯亮终于还是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无论里面是什么地方,纵然是地狱阴曹,也只有硬着头皮闯一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