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瑄笑了笑,答道:“小侄只好奇一件事。”
蹇义“哦”了一声问道:“什么事?”
夏瑄说道:“叔父是从哪里得到这三份密奏的?”
要知道,这三份奏折皆是密奏,是皇上御赐拥有密奏之权的人才能用的,奏折不经六部,不交首辅,而是直接呈送皇帝案前,由皇上御览。
就连蹇义这样级别的首辅大臣之一,也没有权力看到,更何况是给夏瑄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微末小官看见了。
可是这三份密奏就偏偏在蹇义的手里,而他又偏偏拿给夏瑄看了,这是为什么?
蹇义笑了笑,问道:“你明知是密奏,你怎么还敢看?不怕掉脑袋?”
夏瑄神色如常,没有一丝慌乱:“这是叔父所命,小侄不敢不从。再说,叔父您总不至于成心想要陷害小侄吧?”
这番话说得不软不硬,不卑不亢,听得蹇义心中不住的点头,看起来这小子大有长
进啊,孺子可教也!
他没有回答夏瑄的话,只是催促道:“说说你的感觉,有什么想法?”
夏瑄低头想了想,缓缓说道:“这三份密奏来自三个人,都是此刻坐镇西北的重臣,表面上看起来应该是宋小侯爷和马监军发现了肃王在兰州城里的不法行径,因而先后上奏弹劾。”
“而肃王殿下为求自保,又上奏反诬宋小侯爷与黑甲卫横行地方,损害朝廷威名。不过,以小侄看来,这三份密奏之中却内有蹊跷。”
“哦,有什么蹊跷?”蹇义看着夏瑄,眼光里没有惊讶,却带着一些赞赏之情。
夏瑄一面思索一面答道:“小侄平时负责整理检校文书档案,我记得宋小侯爷是在袭爵之后次月才出发去西北统军的,从日期上算,他的这份密奏应该是从京城出发之后没有几日就上奏了,此时他应该还在路上,根本未至兰州,怎么会言辞凿凿地指控肃王殿下在兰州横行不法,而且收买民心,意图不轨?”
“这份密奏从时间上完全讲不通,因此小侄觉得其中的内容是否真实要大大的存疑。极有可能是在赴兰州的路途中,宋小侯爷受他人蒙蔽,又或者是道听途说之言,不足为信,需要细细查证。”
蹇义点点头,表示完全同意夏瑄的看法,他把西宁侯宋琥的这份密奏往旁边随手一丢,又拿起了马靖的密奏。
夏瑄接着又说道:“相对于宋小侯爷的密奏,马监军的这一份就要可信许多,因为发奏报之时他应该已经身在兰州。不过他的奏报当中只是提及肃王殿下在兰州民众中声望极高,这并不难理解,毕竟兰州发展得如此繁华,肃王殿下居功至伟。”
“而至于肃王殿下在兰州城中的所谓种种不法行径,马监军只是用了听说两字,并且强调还需要进一步查实。关于宋小侯爷的所谓图谋不轨之类的指控,马监军更是没有只言片语提及。所以这一份密奏,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蹇义连连点头,接着把马靖的这份密奏也随手往一旁一丢,最后他拿起了肃王朱楧的密奏,问道:“最后这一份呢?”
夏瑄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低头沉思了起来,毕竟这个肃王殿下可是皇上的亲兄弟,身份尊贵,岂是旁人可以轻易评论的。
蹇义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心,安慰他道:“没关系,不必考虑太多,你就说说你对这份密奏的感觉。”
夏瑄沉吟着说道:“从时间上看,肃王殿下写这份奏报的时间应该是宋小侯爷和马监军到了兰州城有一阵子了,因而这份奏报上的情况最有可能是真实的。”
“首先是宋小侯爷,不瞒叔父,其实小侄和他从小就认识,还有过结怨,因而他的性子小侄也略知一二。这些年他凭
借着父亲老侯爷宋晟的军功和皇上的宠信,又娶了皇上的掌上明珠安成公主,成了驸马爷,行事更加骄横跋扈,肆无忌惮,要说他有欺压百姓的事情,小侄先信了八分。”
“再说黑甲卫与百姓的摩擦,驻军和当地百姓之间的矛盾是历来的老问题了,并不新鲜。而且肃王殿下在密奏之中只是请旨将黑甲卫调离兰州城,并非调离西北,而且对马监军也并无任何不满之词,这并不像是有不轨之心的人应有的举动。”
“况且从时间上算,这份密奏来得如此之晚,很有可能是肃王殿下在数度忍让,几次调停之后,实在对于宋小侯爷和黑甲卫的所作所为忍无可忍,才愤而上奏的,因此,小侄认为,只有这份密奏的可信度最高!”
说完,夏瑄一抬头,却看见蹇义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在看着他,他毕竟年轻,深恐自己说错了话,心中被蹇义看得一阵发毛,低下头说道:“小侄所言,不过是心中所感,有错漏之处,还请叔父指正。”
蹇义这时却哈哈大笑起来:“没有,你不但没有错漏之处,而且你的看法,竟然和皇上的意见一模一样!”
夏瑄不由得一愣:“什么,皇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