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间的事情,与你们这些小辈无关。我来,是打算……”
把韩盈提前说好的安排,给面前两个人都说了一遍,郑桑等待他们的反应。
韩长最先反应过来。
能力上不行,好歹爹是里正,耳闻目染之下,脑子总要比别人快得多,他没有想到韩盈更大的想法,只是按照往常理解。
哪有一家子互相残杀的人去担任里正的?
总是要名声的!
传到别人村里,就算再有隐情又能怎么样?
只会让人觉得这一家人都烂透了。
哈,郑桑,你还有求我的时候啊。
无能的幻想过后,韩长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拒绝。
他们家也需要名声!
有一个杀弟害全村的爹在,自己以后嫁女娶妇,都会变得极难,若是能隐瞒下来,换成偏心引发的惨案……
“那我和我儿呢?!”
想清楚的钟秋恨不得直接炸毛,别人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韩叔,那她们娘俩必然要被牵连!
郑桑沉吟片刻,说道:
“我托人给你找有四五个孩子的年轻鲧夫,韩仲家里有三十七亩地,把靠河的十亩上田划给你,我再给你五百钱做嫁妆,家里的锅碗瓢盆,你按照分家能拿的东西拿走,怎么样?”
怎么样?
当真是大手笔!
有田,有男人,有钱,有孩子,尤其是四五个孩子,最大已经可以带后面的弟弟妹妹,用不着钟秋多操心,她专心照顾好亲生儿子就行,儿子大了,十亩上田还可以传给他,这样,后半辈子也有指望了。
钟秋满意了。
至于韩叔?
去死吧!
可韩长就不开心了。
他一点想要这个安排!
那可是整整十亩上田,靠河,浇水特别容易,土地还很肥沃。一年能有三石半的粮产!
握在自己手里那才叫香啊。
韩长在心底骂了起来。
没丈夫的寡妇,娘家兄弟不够给力,夫家又帮不上忙的话,那就只能改嫁,自己做为叔叔,给留下的小崽子口吃的,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他活不活得下去全看天意。
可偏偏钟秋不能生了!
别说后妈了,后爹也不见得有多好当,亲生的孩子,总比不亲生的好,告忤逆不孝官吏都只向着亲爹妈!钟秋就这么一个孩子,除了指望他,还能指望谁?
要是郑桑不过来,钟秋重视儿子也没关系,一个身体本来就不好的寡妇,就算不想改嫁,也撑不了多久。
过不了两三年。侄儿就会落到自己手里。
随便养着,养不活拉倒,养活了,那随便分他几亩薄田就行了。
谁想到郑桑会来!
十亩靠河上田,韩长简直心痛得要滴血。
可衡量利弊,犹豫半晌,韩长还是握紧拳头,下了决定。
他一句一句的补充道:
“我那侄儿,不能改姓,等他大了,他还得回来。要是半道上没了,这田我家也要收回来!”
这点,郑桑和钟秋都没有反对。
确定自己后半辈子有着落,钟秋终于不哭了,她一抹眼泪,抱着儿子说道:
“我去找韩翁钟媪和左邻右舍做个见证。”
说着,她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有郑桑在,不愿意掺和韩长这家人破事儿的人,也都过来了。
如今没有纸笔,事情只能口头约定,德高望重的人来做裁定,成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尤其是分家这种大事儿,很快,半个村子的人都过来了。
在听韩长说完安排之后,韩翁瞄了一眼郑桑。
十亩上好的河田,傻子才会把它分给别人,要是没有郑桑,韩长根本做不出来这事儿!
韩翁在心里微叹。
还是郑桑仁义厚道。
这下,也不会逼死孤儿寡母了。
围观的众人,也开始低声讨论起来。
农人,说话声音都大,再低,韩盈也听得一清二楚。
“郑里正厚道啊。”
“都做出来这样事了,还来帮她们……”
“韩叔真不是个东西,那么多钱啊,他竟然都给卷跑了!”
“说恩怨到韩仲停下,不牵扯后辈,就真不牵扯后辈!”
“就是,说话算话!”
“郑里正能信,月女也能信,她还给瘦猴看过肩膀呢!”
“对,月女也仁义,当初韩羽难产……”
“月女对姊妹好的很!”
在讨论声中,之前安排的内鬼,开始上线。
“这一家子人都挺好的,怎么能摊上韩仲这个人呢?
做兄长的害死弟弟,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众人看着内鬼这样说,心理一凌。
还真是。
亲兄弟就算因为家产打的头破血流,也还在大家理解的范围内。
可暗地里害人,实在是令人觉得背后发凉。
更何况,他杀了人!
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家人这般谋害,要是被上头知道了,小心连坐!
真要算起来,姓韩的,左邻右舍,一整个伍什,都有可能被问罪!
这时,另一个捧哏上场。
“谁说害人了?韩仲太偏心,不给妻子生不了的韩叔再找个女人,逼的韩叔卷钱跑了,这才气死韩仲么?”
说这话的人是周胜,平时就很机灵,很会拍马屁巴结人,大家虽然看不起他,但这人逢迎的本事是真的厉害,他这一说,众人先是一愣,慢慢的缓过味儿来。
“啊?奥,对啊!”
“对对对,是我记错了。”
“就是,这偏心就不是好事。”
“一个孩子,说没后就没后的……”
“韩叔也不是东西,拿这么多钱跑了,这隔谁身上不气?韩仲本来就年龄大了,这一上不来气,可不就走了?”
“就是!”
众人一边在心底骂着周胜,一边改着嘴上的话茬。
没一会儿。
昨天的鬼火杀人,很快就变成了韩叔卷钱跑路气死亲爹。
听着声音,韩盈微微点头。
成一半了。
这群人明面上改了口,私底下会不会再和自己的亲戚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接下来就要靠母亲时常敲打,把口径咬死做实了。
县城里的这些人,只要不出意外,基本上是懒得和黔首接触,专门调查自己的名声。
等自己能爬的更高,被侵犯利益的人打算对付自己。过来找把柄的时候,怎么也得过去五、六年了。
时间会混淆真相,就算有人抓着着不放,韩盈也可以反咬对方污蔑。
嗯……
怎么觉得这个行为,有点像某个死去的人呢。
算了不重要。
手段好用,管它从谁身上学来的呢!
确定自己昨天行事的漏洞都堵上了,韩盈开始想家里。
这么长时间,羽姐和二哥的包了多少煎包?
周户曹这个便宜兄长,颇重口腹之欲,求人办事儿,送礼总得送到位才行啊。
心思
正如韩盈所说,到了县级功曹这个职位,安排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