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戚然再起
洛邑大街上，傅青舟策马疾驰，一路向南。
“那群北夷人不是想要生生不息丹么？”烟鬼在他脑海中问道：“怎么眼下就急着找你了？他们不要神丹了？而且，他们咋知道你是白露山溪角村的了？”
傅青舟一边猛踢马肚，一边回应道：“这是试探。”
“试探？”
烟鬼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们还不确定伱是不是他们想找的人，因此用这封信来试探？”
“是啊。”傅青舟笑道：“若我并非他们要找的人，看见这封信，自然不会觉得有多惊讶，也不会放弃如此重要的大会、独自离席。”
烟鬼“啊”了一声：“那你还去？这不是送上门么？”
但很快，它便意识到了什么，阴恻恻地笑道：“我懂了，你怕放跑了他们……你小子，又有毒计了？”
“毒计？算不上。”傅青舟呵呵一笑：“只是他们这点小计谋，在我看来与过家家无异罢了。”
“但那小王子身边，可是真有个七境萨满。”烟鬼嘿然笑道：“就算你的朋友会赶来，但你要钓出他们，必得先行孤身赴险，不怕死？”
傅青舟也是嘿然一笑：“有你这老鬼在，我怕什么？”
烟鬼一怔，随即大怒：“妈的，你又想利用老子！”
“别以为我不晓得……”
傅青舟啧声道：“这段日子你安静得简直不像话，上回从玄星神铁上所悟不少吧？不能好处拿了，不帮我办事吧？”
“唉呀，这个、这个……”烟鬼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没有领悟很多啦……”
说话间，傅青舟已策马出了城，向着城外奔去。
桑门村是个靠养蚕卖丝为生的小村，它并不是位于洛邑正南方向，但大致相差不多，官道上皆有路牌，四十里说远不远，策马而走、约摸小半时辰后，他便赶到了村外。
可尚未入村，傅青舟便神色一变，鼻翼微动，嗅见了极重的焦味与血腥味。
“北夷人做了什么？！”
他瞳孔凝缩，已然有了某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傅青舟下马步行入村，遥遥便瞧见了天空中盘旋着大量的乌鸦。
再入村中，不过百步，便来到了村落中央。
只见那村子中央空地上，堆满了尸体！
那尸体足有百余之数，似是刚死不久，此时堆成了一座小山，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空洞眼瞳望向天空，无数乌鸦围着尸堆打转，还有大量乌鸦已落在尸堆之上、吃起了腐肉。
傅青舟眉心一跳，眼中怒意如火般燃起，但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
忽然，他轻轻解下腰间玉佩，随手置于一旁。
“你干嘛呢？！”
烟鬼大惊：“你不是还要老子帮你吗？！”
“原本，我是这样想的。”
傅青舟淡淡道：“碰上难打的对手，让你帮个忙——但我也知道，你说是青松子不许你说出当年之事，其实你自己也有秘密，你也不想让我知道某些事，因此，如若北夷人说了些什么，你或许会阻止他们。”
“我本不太在意，线索可以一点点找，我本也不指望从他们嘴里得知太多。”
说到这，他忽然阴冷一笑：“但现在，我改主意了，我要亲手让他们生不如死、即使他们说出了一切也不够……而你，别想拦着我。”
烟鬼的叫喊声在傅青舟脑海中一点点淡去，逐渐消失不见。
他解下大弓握在手中，慢慢走向了那尸堆。
那群乌鸦早就吃得眼睛发了绿，根本不怕人，有人靠近也不惊慌，依然扑在尸堆之上。
傅青舟面无表情，搭起了箭，冲天便是一箭。
飙风箭！
箭支卷起狂风，暴烈的风瞬间将鸦群卷散、撕下了它们身上无数羽毛，惊得它们发出刺耳尖叫，扑着翅膀四散惊逃。
傅青舟看着那露出全貌的尸堆，深深叹了口气。
也在此时，身周已响起阵阵脚步声！
傅青舟不用回头，也知晓那是围攻而来的北夷人。
“你！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身后，传来一个粗野的吼声，说的虽是大延官话，但语调分明有些古怪。
“你们……为何要屠村？”
傅青舟哑着声问道：“设置陷阱捉我便是，村民何辜？”
“呵……大延人，杀就杀了！”
身后，有北夷人发出了刺耳的笑：“更何况你是小潜龙，萨满大人说过要对你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若不杀人，如何聚集如此多的羽灵？”
羽灵？
傅青舟不懂这是什么，但看着漫天黑鸦，却也大概明白了些什么。
“对不起。”
他对着那尸堆，涩声道：“寻常情况下，北夷人根本不敢在洛邑城外屠村，是为了我，才行此毒策……都是因为我，你们才会死。”
说着，他压下心中晦涩难明的心思，却并没有压制几欲沸腾的戚然诀，慢慢跪下，对着尸堆重重磕了三个头。
待他站起时，他的神色已再无半分波动，冷漠得仿佛没有感情，只是眼中的悲悯，却已达到极点。
傅青舟轻轻吐了口浊气，沉声道：“北夷虽是外族，但于我而言只是立场问题，今日我来此，只是想问些东西、捉几个人，本不是为了大开杀戒。”
说着，他一手握弓、一手扶刀，慢慢转过了身。
围着他的北夷人该有三四十人，个个都穿着最普通的平民麻布衣，但此时他们身上皆有大量血迹，手中弯刀上更是血迹斑斑。
“但如今……”
傅青舟目光淡漠：“我，要解脱你们的罪孽。”他没有半句废话，径直朝距离自己最近的北夷人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