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依依松一口气,畅然笑了笑,“先生教训得是。”
叶抚目光柔和。他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何依依,说:“军旅生活,还是很辛苦的,对吧。”
“嗯……说辛苦呢,我也只是坐在帐篷里指挥,说不辛苦,那也不太可能。”
何依依说着,想起来现在还站在外面,“先生,我们进去再说。”
叶抚呵呵一笑,“你不是想去透透气吗?”
“这……”何依依看了看侯在后面的白叟。然后,他扬起下巴说,“白叟,我要去山上透气。”
“大人——”
白叟还没说完,立马被何依依打断:“白叟,放心,有这位先生在,谁也杀不了我。”
叶抚调侃道:
“话说太满了哦。”
何依依嘿嘿一笑,“我也是仗着先生的威风而已。”
叶抚笑着摇了摇头。
白叟说:“我必须跟着大人你。”
“你这个人,怎么一根筋啊!”何依依瞪道。
叶抚笑道:“没关系的。”
“那……”何依依看了看叶抚,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白叟。他也知道,白叟只是执行着李明廷给他的命令而已,“好吧。”
何依依一来到旁边的山野,心情变得更加畅快了。
憋在帐篷里,属实闷人。出来看看远方,吸一吸新鲜空气,感觉上好很多。
“先生是路过这边吗?”何依依问。
“不路过,我是专门来看你。”
何依依受宠若惊,“这……这……”
叶抚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这这这的了。自然点。”
“那先生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就非得有什么事吗?”叶抚笑了笑,“许久没见,来看看你长成什么样了也不行吗?”
何依依傻呵呵地挠挠头。他想着先生居然有那么一丝丝看重自己,不由得很开心。
叶抚笑着摇摇头。他见着何依依,觉得他还是挺单纯质朴的,要说的话,便是依旧怀揣着一颗赤子之心。
“那本《春秋卷》读得怎么样?”
何依依不意外叶抚知道自己研读《春秋卷》的事。
他说:“读了个大概,但还未通透,细致的地方,更是欠缺不少。”
“读完大概很不错了。毕竟是承载岁月之书。”
他们的谈话并未避讳侯在旁边的白叟。这不重要,更不必要。
“比起那般厚重之物,我还是太渺小了。”
“何依依,不必妄自菲薄。要知道,那书再如何厚重,也是人力所写。《春秋卷》的出现就是人力争天一线的最好证明。永远不要低估自己的潜力。”
“先生说的我听得懂,但我真的能做到吗?”
叶抚说:“得去做,对吧。”
他看着远处,不急不缓继续说:“许多人告诉我们,遇事得量力而行,要知难而退。但在这件事上,没有退路,当你选择了这条路时,你便代表了人力的高度。你不能去想自己能不能做到,你只能想,自己要去做。”
何依依感受到了压力。从当初在莫长安那里接过这本书时,他还没有这么大的压力。但被叶抚这又一说,压力一下子就起来了。他好似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岁月的气息扑面而来。
“是的,先生你说的没错。”何依依眉头稍沉。
叶抚没有安慰他。这总会是一条艰难的路。任何安慰在这条路上都不值一提。
“战争结束后,你有想过要去做什么吗?”叶抚问。
何依依想了想说:“最近一段时间里,我常感天地难揭,老黄沉沉。想来,应该是要生变化了。”
叶抚点头。
“战争结束了,我可能会去直面变化。”
“为什么这么打算?”
何依依勉强一笑:“变化很快,我觉得平常的修炼与感悟对我提升是在太慢了。若是在安稳的日子里,一步一步来大没问题,但不安稳的日子里,还是要寻求磨练才行。天下变化,我也想让何家能走得更远一些。”
“你的想法很好。但我必须提醒你,这很危险。”
“危险常有,而安乐不可多得。”
叶抚笑了起来,“你倒的确不是个小孩子了。”
“先生言过了。”何依依勉强道:“我也只是说些大话了。”
叶抚没多说什么。他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
“你跟第五周周怎么样了?”
“蔷薇啊……就那样吧。”何依依稍稍看着脚下。
见此状,叶抚大概也就知道,进展不错。
“那不错嘛。”
“还得多谢三月。”何依依说,“她教会我怎么做。”
叶抚想,要是她能教教自己就好了。授人难授己。
“三月没跟着先生一起吗?”何依依问。
“她跟你一样,也得做自己的事。”
“那样啊。她在中州吗?”
“嗯,你之后可以多留意中州的变化。毕竟,东土这地方太小。”
“之前武道碑我是想去的,但这边……”
叶抚笑道:“能理解,可不要错过了好姑娘才是。”
何依依脸有些红。他没来由得想起之前的事。
“我听蔷薇说,是先生你让她带我去神秀湖的。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叶抚说:“她得回神秀湖一趟。顺便就让她带你去了。”
“得回是什么意思?”
“这也是你需要去探究的。总之,你好好对待你们之间的关系吧。我没法说太多,也不能去指示你。也就只能给你个大概方向。”叶抚笑道:“说来说去,你也算我半个学生,总不能什么都不说才是。”
“先生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叶抚笑笑,“可惜,没能见到蔷薇姑娘。单独去找她,她恐怕还得把我当仇人呢。以后等你们同在一起时,我再来吧。”
“我们可以一起去前线找她。”
“不必了,我就是来看看你,你们忙着自己的事才要紧。”
“先生这般说,是要离开了吗?”何依依有些不舍。
叶抚说拍了拍何依依肩膀:“好小子,加油,希望下次看到你,你又不一样了。”
“一定。”
说完,叶抚随风而去。
何依依站在山野上,看了许久,难免觉得心里稍空。
“大人,我们该回去了。”白叟说。
何依依眼神虚望,有些恍然地问:
“白叟,你知道我最自豪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我不知。”
“就是认识了那位先生。”
白叟顿了顿,他难得脸上有些一丝惊讶的表情。他觉得这位御授卿大人已经足够优秀了。
他不由得看向叶抚消失的地方,在脑海中,用毕生见闻去想象——
叶抚到底是怎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