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烈云的那一番坦白,让茗香足足消化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她一直处于恍惚状态,时常的发呆,状态相当不好,因此给了大家一个十分错误的猜想。
村民们经常批评白老板,没有给茗香一个好的生活条件。可白烈云都已经算作是村里的首富了,论生活条件这村里完全没人能比得上他。
村里的妇人们也时常劝解开导茗香,洗衣买菜只要能在一起碰上,就会让她想开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人家白老板的物质条件虽然比不得城里的有钱人,可人家那模样那性格可是甩城里有钱人千百条街,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郎君,可别因为一些外事外物伤了夫妻的情分。
茗香对村民们的劝解表示了十分感动,然后婉言谢绝,请他们不要再把眼珠子放在他们两口子身上。
这村里这么多人这么多事,他们为什么总是对白老板这一家人这么感兴趣?
那牛娃子爹妈天天打架他们怎么不去管呢?那冯家的媳妇回了娘家就落地生根再不回来了他们怎么不去管呢?一群小姑娘还是天天对着那块破石头肖想白老板怎么就没人管呢?那村长跟李寡妇有事没事眉来眼去的怎么还是没人管呢?
茗香有些憋气,又不能冲谁发泄,心里有许多的话想问,却又怕问出来的结果依旧是她承担不了的。
白烈云说了,她现在是个凡人,过去的事着实离她太远,只能当故事。可那偏偏又不是故事,她是真的搞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谁。
茗香的记忆里,一直没有自己清晰的模样,后来她仔细比较了一下,现在的她身高比白烈云的肩膀略高一点,而记忆里的自己却只到他的胸口。这么一比较确定了她的记忆和身体确实属于两个不同的人,她为此便更加的纠结了。
白烈云不告诉她这具身体的所有事,他甚至还承认了自己封印了她与之有关的所有记忆。她把自己能想起来的所有事都连贯了一下,发现确实有一些空白片段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是认识他的侍婢的,甚至还可能很相信那个女人,但不管那女人对她怀揣的是怎样一种心思,她确实没有想要害过她的性命。
茗香不恨那个女人,她甚至相反觉得她有些可怜,想要问一下与那女人有关的事,白烈云便严肃的让她想都不要再想。
他说,那女人的命魂尚在,若过度的去回忆她的事,或许会诱导她的命魂再生出魂魄,到时候会对茗香有影响。
白烈云说的认真,茗香便只能放弃。她是不问了,但心里那该死的好奇却越来越强烈,无处可说,不能排解,便积蓄成了怨气,还全都写在了脸上。
茗香的脾气越来越不好,起初只是对打听她家事的人颇有微词,后面发展成了算账时候心烦意乱无法集中精神从而更加心烦,再后来变成了每天都处于生气要爆发的状态,最后连白烈云都忍受不了了,关了店门便带她出门去散心。
白烈云在君山隐居的很舒适,并不需要外出,平时的物资采买自有丐帮弟子帮忙带货,这段时间也托人给茗香带回来了不少女子生活必需品,还有很多诸如话本,毛毽,九连环等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可茗香对此根本就不感兴趣。
她以前是个修仙的,现在是个死而复生的,怎么都与凡人相去甚远,又如何能像凡人一样真的把那些神仙妖怪的事当成故事。
她的过去,不是故事,她得要搞清楚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止是她的过去,还有她这个身体的过去,如此她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茗香。
可惜,她能接触到的修仙者,只有白烈云,而白烈云,是决计不会告诉她的。
茗香生着闷气,即便是复生以后头一次出君山,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高兴的。
洞庭的冬日,寒风萧瑟,冰冷刺骨,尽管茗香穿着厚棉袄外面还罩了一层油光水滑的毛皮,那湖风刮过脸庞,还是如刀割一般锐利。
茗香揉揉脸蛋,恶狠狠的剜了一眼正在划船的白烈云,说道:“这什么鬼天气,干嘛要出来,找罪受呢?”
白烈云近来已习惯了她的动不动发脾气,依旧慢条斯理的温和答道:“一进腊月,便要过年关了,再过段时日下了雪,这洞庭就更难出入了。你来这么久,还没有好好的出来玩玩,咱们去岳阳城里,把年货办了,也算是出来散散心。”
茗香撇撇嘴,说道:“这洞庭有什么好玩的,我还在这湖里做过鱼呢。”
白烈云被她呛了一句,也不生气,换了个话题说道:“要不,我给你讲点故事?”
“什么故事?”茗香裹紧了自己,抄着怀看着他,打从心底就没觉得他能讲出什么有营养的故事。
这人间的故事,无非就是君王名臣才子佳人,那些玩意她不感兴趣,而神仙妖怪她想听的,他又不肯说。
没意思极了。
白烈云见她兴致缺缺,犹豫了一阵,说道:“你以前总问我,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会年纪轻轻就成了化神,现在,你还想不想知道?”
茗香一愣,两眼顿时精光四射。她想知道啊,当然想知道了。
“等等,你为什么忽然要跟我说这些?你以前不是怎么都不肯说的吗?”他如愿意说,早就说了,何必等到现在她成了这般模样再说?
白烈云道:“以前觉得,这是我自己的事,便是说于你听,也只会累你和我一道烦恼。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你的烦心事够多了,再听听我的烦心事,说不定便会觉得你的事其实也没那么烦心呢。”
茗香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不妨说来听听,看看到底是有多烦心。”
白烈云垂眼一笑,便开始与茗香说起了他这一身修为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