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挽起的袖子放下,几步走到卓谦之对面,伸手抢过其手中的茶盏,低头抿了一口,茶极为普通,却带着莫名的苦味,从舌尖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盏中的茶水已然不多,底子上零零散散的飘着几片茶叶,其中一片颜色极黑,在一片嫩绿之中显得极其突兀。任仲垂着眼,死死地盯住了那片与众不同的茶叶,突然冒出一句,“谦之,那孩子有些像你。”
卓谦之指尖轻点了一下桌面,随意地问道,“哦?何处像?”
任仲见其动作,便隐隐觉得自己抓住了其中关键。他不知如何开口,半天才道,“许是他的眼神罢,你当年也是……”任仲想起初见之时卓谦之那仿若利剑的眸子,和其中一闪而逝的冷漠沧桑,竟有些恍惚,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任仲提及当年二字,卓谦之的面色便冷了下来。任仲回过神见其神色不善,便适时的住了口,他低头掩住眸色,轻咳一声放下茶盏,“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要多想。”
“不会。”卓谦之移开眼,声音竟隐隐有些犹豫。
任仲自然感觉到了卓谦之的松动,若是继续追问,定然能知道些什么,但他不愿强迫卓谦之,这些事情,若是卓谦之想说,他便会认认真真来听,若是卓谦之不说,他便会静等时机,哪怕是已然猜了个大概,也会等卓谦之自己开口。
任仲笑了笑引开话题,伸手续上茶水,将茶盏推给卓谦之,“叫小二准备些清淡的吃食罢,待靖儿洗完,许就该饿了。”
卓谦之点了点头,“已吩咐下了。”
任仲心知卓谦之谨慎,一人住店,自然不会用两人份的饭食,故而拿出一颗辟谷丹递给卓谦之。卓谦之也不拒绝,他修为退至练气期,自然不能辟谷,如今距上一次服用也过了小半个月了。
卓谦之服下辟谷丹,便从储物袋中拿出一身里衣,他将灵力打入其中,里衣便缓缓缩成了适合宋靖的大小。他与任仲心中都十分清楚,宋靖背后的牵扯极大,追杀他的自然不会只有一人,那些人定会在白廉城内查找宋靖的下落,就是不知是明目张胆寻人,还是暗地里查访了。
若是不想被人盯上,购置衣衫之事也同购置伤药一般,不能过于心急。
“给靖儿穿这件,怕是不妥。”任仲眉头轻挑,他自然看的出这里衣是一身普通灵器,只有除尘防水之效,看起来也是普通至极。不过,既是灵器,便会有灵力波动,即便没有修真者,引起内力深厚之人的注意,也会是麻烦。
“本想省些功夫……”卓谦之思考了一下,随后,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一身普通的里衣,又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剪刀,随意的将裤腿裁去了一半。
任仲本就知道卓谦之衣衫上的不朽皆是他自己所绣,如今见他亲手裁衣倒是头一回,半天才发觉卓谦之手中所拿的里衣乃是自己之物。他起身,迈步,俯下身子,把嘴唇贴近卓谦之的耳侧,故意不满道,“谦之,你给靖儿裁衣,用的可是我的里衣,到时可别忘了给我补做一件。”
卓谦之微微缩了缩脖子,皱着眉头,把手中的剪子调了个方向,避免伤了任仲,眼中笑意一闪而过,“怎么?你如今也要与孩子抢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