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什么这孩子会觉得采荷等于找死呢?
男子思虑着,想到了孩童臆测,也想到了别的可能,最终则又联想到小男孩和小女孩本身。
就在这小小的罗县,一日之内,竟然遇上这样两个孩子,真是令人欣喜也分外可惜,要是换个时间地点就好了,只可惜如今能看到的两条路似乎都是死路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男子神经质一般的笑了起来,回想一日之前的自己和今日的自己,人生境遇实在是难料。
随后男子调转船头,升起船帆,借着风力再加上自身于船尾摇橹,逆水行舟地在江中向着月州方向前进。
或许小船会经过真正采荷的地方,但男子显然也没那工夫真的悉心去寻找,他这一趟船可以算是在逃。
理论上,男子现在的情况,应该立刻去梧州确定一下,但他却反直觉反计划行事,借买花带来的灵机一动,独自划船往月州,给人多制造一点意外也是好的。
……
此时此刻,娥江更下游的梧州城内,一个身形略显消瘦的男子正在街道上走着。
梧州的城的热闹程度一点也不比其他大城差。
现如今州内吏治比以前清明不少,也让整个州城也更有活力,当年盐案的影响可不只是在官场,也影响了千家万户,哪怕是大庸偏远地区,至少盐价也是受影响了的。
男子看着街道上的人流,看着一些或熟悉或陌生的景物,眼中满是感慨。
“梧州,这么多年了,我又回来了……咳咳咳……咳咳……”
喃喃之间男子又开始胸肺不适,便轻捂口鼻咳嗽几声,随后走向一家生意红火的酒楼。
门口的伙计见来者衣着华美,顿时殷勤跑了来。
“呦,客官您几位啊?”
“咳咳……就我一个,可有雅座?”
“雅间没了,但是雅座还有,您快请进!掌柜的,贵客一位~~~”
男子脸上露出微笑,看看酒楼的招牌,上面写着“如归楼”,倒是好寓意,宾至如归嘛!
酒楼内生意不可谓不兴隆,在伙计的殷勤招待下,男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随便点出几个招牌菜后,独自在桌前饮用茶水。
而此人,正是多年没有回过梧州的裴长天,作为如今一行助力楚航的他,虽然有对家乡的期盼,但此番回来必然不会无缘无故。
在进入酒楼的那一刻,酒楼内从掌柜的到每一个伙计,裴长天都已经细细观察了一遍,哪些人可能有问题也已经略有推测,当然前提是位置没找错,而接下来就是等了,看看有哪些大鱼!
梧州的另一条大街上,又有几人牵着马走着,他们前进的方向正是梧州衙门。
这些人大老远从承天府赶来,路上的时候不浪费一点时间,到了梧州城内的街上,终于可以不用急了。
走着走着,领头的人却忽然在远处的面摊上发现了一个令他略觉熟悉的身影,人还没到近处,他就远远喊了一声。
“玉之?”
街边一个面摊上,萧玉之一人占据一桌,桌上叠着一摞碗,而此刻手中的大海碗的面条也已经续了好多次。
萧玉之正酣畅地吃着,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鼓着嘴咬着面就抬头看了过去,一见到远处的身影,虽然没穿官差的衣裳,虽然看着已经有些陌生了,但声音却十分好认。
“杨叔!”
萧玉之一下将面条全都吸入口中,好似都没怎么咀嚼就咕噜一口全都咽下去,站起身就要朝着远处的杨平忠走去,面摊店家见状赶忙拦住他。
“哎哎哎,想走啊,钱还没给呢!”
“噢噢噢,店家见谅,多少钱?”
“你这人胃口这么大,要是直接走了我可没处哭去,叠着的碗六个,续了三次,一共算你吃了九碗素面,给四十五文钱!”
“唉!”
萧玉之伸入怀中好一阵摸索,最终数出相应的铜钱,而这时候牵着马的一些杨平忠等人已经到了近处,也让萧玉之一阵激动。
“杨叔,真的是您啊!”
杨平忠脸上带着惊喜,看着如今身体健壮的萧玉之。
“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你,本还想着之后有空去一趟元江县的,老教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唉,没能赶回去送他一程……”
萧玉之倒是也洒脱。
“师父以前常说,江湖诸事难以圆满,杨叔你远在……”
说到这,杨平忠却使了个眼色,萧玉之心头一动,立刻改口。
“远在外地,赶不回来也是很正常的,况且师父走得很安详,有很多人送终,就连易先生也在身边呢!”
“易先生也回去了啊?那就好,那就好……嗯,你怎么吃这个啊?”
“呃……这个好吃啊……”
钱财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老教头身无长物,剩下的钱也多用于身后事了,而且这种状况他临终前也早有预料,算是给徒弟初入江湖留的一课。
杨平忠看出了萧玉之的窘迫,笑着说道。
“走,一会带你吃点好的,肚子还装得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