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与否,还容不得你来定夺。”
张螭微微皱眉,心中警铃长响,来不及多做应答,当即便回身避开一道符咒冲击。他翻身落地,抬眼望上瞧,这才发现原本被杜子仁制住的王薛已挣脱开来,现今正抱着他的孩子坐在一旁,他细声哄着王曦,神色淡然,似是全不计此番动作带来的后果。
张螭望向狱帝,却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即便如此,他也没来由的心头发紧。
这个人,会怎样做。
“狱帝,孽子不识体统,扰乱秩序,迫害他人,前生种种一同数,此罪理应当诛。”王薛没有解开王曦的束缚,却是长身落地,在王曦身旁俯身跪下,肃穆的行了个三拜九叩大礼。一旁的杜子仁终是变了脸色,他想冲去拉起王薛,却被张螭拦在了后头。
“但归结种种,只因罪臣教导无方,这才落了彼间罪过。罪臣愿用十殿秘宝重塑被削之魂,带领孽子前往纣绝阴天宫自罚百年,如若不可,罪臣愿用此命相替,还望狱帝开恩。”
此言一出,满室静寂。
杜子仁愣了片刻,终究越过张螭走了过去,他撩开衣袍同跪于此,王薛偏头看他,满目惊慌,却只得这人淡漠的脸。杜子仁俯身跪地,却是暗下牵住了王薛的手,温柔而怜惜,却又带着死生不弃的执着。
“臣为王曦义父,此生教导也有错处,愿随转轮王一同受罚,罪臣于此,恳求狱帝定夺。”
落地之音铿锵有力,砸得人心头发慌,几欲疯狂。
张螭担忧的走向狱帝,犹豫几番,终是伸出手来牵住他。狱帝察觉手中加持的力道,顺势低眸望着那孩子,空洞的眼里似是容不下万世繁华,独留一地苍凉,令人心痛难忍,一时不知所措。
张螭喉头发紧,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半个字也吐露不出。
狱帝垂眸,看着跪在冰冷石板上的三人,强大如斯的帝王,也是生出了半丝迷惘。
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他们长跪于此,为何要齐声恳求他降罪?
这一切到底谁对谁错?
平安不可能有错,他是受害者,是最能有力声讨的人;朝阳也没错,罪孽早已消弭,十世磨难本该重生;王薛和子仁一路扶持自己至今,此间种种恩德他根本无法细数;而那孩子,也不过按捺不下心头所怒,无法忍耐的痛楚逼得他发疯,许是放在心尖上的人实在过于重要,于是他不清理智,终是用自己的方法一解心头之恨。
那么归根结底,到底是谁错呢?
是他吗?
狱帝怔愣在原地,忽然觉得心头空荡得很,一股股无力涌上心头,让成熟强大到如今的帝王,也看不破这世间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