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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见面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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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其他人都还没有来上班的时候,一个身材略显圆润的年轻姑娘正忙着仔仔细细的擦着一张办公桌,地面上还有没有完全干透的水渍,显然也是被擦过的,外面是寒冷的冬天,办公室的窗子上结着一层水雾,这姑娘却额头上挂着薄汗,脸颊因为忙碌而微微泛着红潮。

“方圆,你又来这么早啊?你怎么每天都来这么早!”

听到说话声,名叫方圆的姑娘直起腰,用手指把额头上被汗水黏住的发丝拨到一边,转过身去,对站在门口正一脸惊讶瞪着自己的大眼睛姑娘笑了笑,说:“住得近,方便,所以就早点过来帮忙打扫一下嘛。”

“我怎么记得你们家离这边不近的呢?”大眼睛姑娘一边和方圆攀谈,一边顺手拿起方圆放在一张办公桌上的抹布,有一搭无一搭的在桌子上随便擦擦。

这姑娘名叫林飞歌,和方圆是同专业但不同班的同学,在开始实习之前,两个人虽然彼此认识,却也没怎么实实在在的打过交道,好在林飞歌是那种特别容易和别人熟悉起来的性格,不管是跟男生还是女生,都可以短时间内打成一片,称兄道弟也不在话下,所以和方圆两个人一起被分到a市公安局刑警队里面来实习以后,也很快便熟识起来,没有显得多么生分。

方圆一边擦桌子一边语气轻描淡写的说:“我在这附近租了一间房。”

“啊?你在外面租房子住啊!”林飞歌有点吃惊的抬眼看了看方圆,“你爸妈可真是够放心的,我也想搬出来自己住,多自由啊,可是我爸妈死活不同意,说是我住在外面他们不放心,你说咱们都这么大了,学的本身又是这种专业,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回头我把你的事情跟他们说说,你爸妈怎么就那么放心你呢!”

方圆的脸上还是方才那种笑呵呵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她的眼神却因为林飞歌的话而瞬间黯淡了许多。

林飞歌却好像并没有留意到自己同伴细微的情绪变化,依旧滔滔不绝的说着:“我爸昨天晚上还唠叨我,说我太懒了,实习的时候应该表现得够勤快才能给人留下好印象,这下更得了,你本来就比我勤快,现在住的还比我近,要不干脆这样得了,以后打扫办公室卫生算咱俩合伙好不好?你给我留点儿事情做,或者回头我请你吃好吃的,怎么样?好方圆,你就帮帮我吧!”

方圆有些无奈的点点头,笑着说:“行,算咱们俩合伙,不过吃东西就算了,我最近减肥,不敢吃那些容易胖的东西。”

“好好的减什么肥嘛!是不是因为马凯那张破嘴?你根本不用搭理他,他就是那什么嘴里吐不出那什么的牙!”林飞歌笑嘻嘻的凑到方圆跟前,伸手捏了捏方圆软软的腰间,“我就觉得你这样肉肉的特别可爱!”

方圆对这种肢体接触并不是十分喜欢,本能的想要躲开,眉头也微微皱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动,只是略显局促的笑了笑,还不等她开口对林飞歌说什么,办公室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目测身高至少也有190公分,人高马大,短短的圆寸头,下巴泛着胡茬的淡淡青色,这个大个子朝办公室里看了一眼,然后对两个年轻姑娘一招手:“方圆,还有那个女同学,跟我走,出现场。”

说完,他就先大步流星的走开了。

林飞歌看着大个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有些略显哀怨和夸张的叹了口气:“你说,这事哪儿说理去啊,论起来,我才是师傅的‘嫡亲’徒弟,你和马凯都是被别人推给师傅捎带着一起带上的,结果这都三天了,他除了你的名字,我和马凯居然谁都没记住,成天‘那个女同学’、‘那个男同学’的叫我们俩!你说大家都是一样来实习的,居然差距这么大,再这么下去我都要吃你的醋了呢!”

这话说完,看到方圆的表情都有点僵住了,林飞歌噗嗤一声笑出来了,把手里的抹布随手放桌上一扔,拍拍手上沾着的灰尘,冲方圆摆摆手:“我开玩笑的啦,亲爱的,你什么都这么认真的性格真是太可爱了!没想到咱们才来三天就能捞着机会出现场,看来这个不靠谱的师傅还有点实力呀,我先下去了,你也快一点啊,不然马凯那小子的嘴巴又该不老实了!”

nb/>丢下这么一句提醒,林飞歌就自己先三步并作两步的出了办公室跑下楼去了,方圆抿了抿嘴,叹了口气,从桌子上捡起被林飞歌随手丢在那里的抹布,整整齐齐的把抹布收好,这才拿了大衣下楼去和其他人汇合。等她到了楼下,其他人都已经上车了,林飞歌和马凯正一左一右的坐在后排,把方才还被林飞歌称作是“不靠谱的师傅”的大个子夹在中间,有些兴奋的向他询问马上要去出现场的是一起什么样的案子,大个子被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问得也有些头疼,表情很是无奈,而前排驾驶位坐着的那位更是沉默,一言不发,即便后面自己的同事快要被两个好奇宝宝抛出来的疑问淹没了,他似乎也没有任何“拔刀相助”的打算。

这三天下来,方圆差不多已经能把刑警队里的人认得差不多了,这个“不靠谱的师傅”名字叫做戴煦,原本应该是林飞歌一个人的师傅,马凯的师傅就是驾驶位上那个一言不发的叫做汤力的前辈,汤力这个人,惜字如金,除非是因为工作,需要讨论案情,否则能不说话就尽量不出声,马凯和林飞歌差不多,也是个话篓子,所以一天下来,被自己的师傅汤力差一点憋出病来,就跑来投奔了戴煦,而自己原本则应该跟着一个叫钟翰的刑警实习,结果来报道的:“新来的实习生?没关系,想问什么就尽管问,不用有顾虑,放松一些。”

方圆感激的笑了笑,然后问:“老师,我想问,如果只发现了这么一块尸体残骸,或者几块,但是找不到手脚、头部这些比较容易获取死者身份信息的关键部位,那样的话,能通过这些现有的来确定死者身份么?”

“这个恐怕不太容易,就像你说的,假如能找到死者尸体的其他部分,尤其是头部,我们可以通过面部复原来还原死者相貌,或者从手上提取到指纹,看看指纹库里有没有吻合的人员,哪怕是尸体上面有什么特殊的胎记,也说不定会有所帮助,但是假如真的不走运,就只找到这么一块的话……”刘法医摇摇头,“那我们能做的就只有提取死者的dna样本,等找到符合条件的失踪者信息之后,通过采集失踪者的dna进行比对,最终确定死者身份了。”

“要是这个被害人曾经把自己或者自己家人、爱人的姓名纹在身上过,那咱们倒是能省不少时间和精力。”戴煦在周围转了一圈,这时候也走了回来,听到刘法医在解答方圆的疑问,也凑过来搭了一句话。

由于身高差距,刘法医抬起手本来想拍拍他的肩膀,不过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臂,笑着说:“那就看你们是不是够幸运了,跟你们这边比起来,钟翰他们那头倒还算不错,好歹肢解完之后还给缝回去了,不需要到处去找其他的残肢。”

戴煦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冲三个实习生摆摆手:“走吧,咱们周围转转。”

“师傅,刘法医刚才说的那个案子,是不是就是那个最近发生的,接连好几起,把人杀了之后肢解完又好像缝娃娃一样给大针小线缝回去的案子?”马凯听完刘法医和戴煦的对话之后,显得有些不淡定起来,一副好奇的不得了的样子。

戴煦点点头:“可不就是那么个,你也听说了?”

“听说了,听说了,我们出来实习之前听学校里老师说的,老师还说呢,这个案子回头破了以后,估计都可以当做是典型案例来教学用了!”马凯搓着手,一边说一边一个劲儿的朝林飞歌和方圆使眼色。

方圆看到他一个劲儿朝自己挤眉弄眼,佯装没有看到似的,不做声,林飞歌倒是领会到了,笑嘻嘻的凑到戴煦跟前,问:“师傅……你跟负责那个案子的人熟不熟?你说我们这一来实习,正好遇到这么难得的离奇案子,所以……”

“去吧,想去就去,”戴煦听她绕了半天,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语气完全没有任何不悦情绪,不太在意的回答说,“只要钟翰让你们跟,我没意见。不过我提醒你们一句,他今天应该早上回到局里办点事,之后就要出去跑了,我也找不到人,所以假如你们想跟着他那边的案子,现在就得抓紧时间去,晚了就逮不到人了。”

“啊?这样啊!那师傅,我们要是过去,你这边……”林飞歌显然是很想赶快跑回去找钟翰他们的,可是毕竟戴煦才是负责带他们实习的人,所以她还是做出了一副很过意不去的姿态。

“我没关系,你们要去赶快去,晚了赶不上,钟翰那个家伙,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戴煦大手一挥,自己先溜溜达达的走开了。

“谢谢师傅,师傅你真是个大好人!”林飞歌高兴得对着戴煦的后脑勺夸赞,然后伸手去拉身边的方圆,“方圆,咱们走吧!”

“要不,你和马凯过去吧,我就不去了。”方圆摇摇头,小声对林飞歌说。

林飞歌拉着方圆,凑到她耳边,嘀咕道:“这边才刚开始,肯定少不了到处乱跑去找尸体什么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而且归根到底,碎尸案也不如那边那个杀人的系列案子那么难遇到,师傅都已经同意了,干嘛不去啊?”

“我本来就跟哪边都无所谓,而且胆子还小,你也说那边的案子了,我有点害怕。”方圆找了个借口搪塞,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假如三个原本应该跟着自己的实习生,都一股脑的跑去别人那里,那种好像被嫌弃、被抛弃一样的感觉,肯定不好受,方圆自己很清楚那种滋味有多么糟糕,只不过这些话她不想当着林飞歌的面说出来,免得让人多心。

“那好吧,我和马凯去了,你要是后悔了,给我打电话呢,我告诉你我们在哪儿。”林飞歌见她不去,也不愿意继续耽误时间,撂下一句话,便急急忙忙的和马凯跑去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生怕晚几分钟就找不到负责那个案子的钟翰了。

林飞歌和马凯走了以后,方圆急忙追上走在前面的戴煦,戴煦走的并不算快,不过人高腿长,步子自然就比较大,方圆从后面想要追上去,还是得三步并作两步的小跑才行,现场在一片居民区外围的荒地上,旁边是一条壁纸宽阔,但是却并不繁华的马路,加上正处于寒冬腊月里面,空地上堆满了厚厚的积雪,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时不时脚底下还会有些打滑,等方圆追上戴煦脚步的时候,已经有些微微的喘着粗气了,围巾外面结了一层白色的霜。

戴煦听到身后有声音,回头过来看见正努力追上来的方圆,愣了一下,脚步放慢了一些,略显诧异的问:“你怎么还在这儿?没跟你同学一起过去那边?”

“没有,那种案子听着就有点渗人,我还是不去凑热闹了,再说这边估计也需要人手,”方圆客气的对戴煦笑了笑,“前辈,那咱们现在做什么?”

“你叫我戴煦就行,叫前辈听着不太习惯。”戴煦摆摆手,似乎不太习惯方圆这种拘谨客气的态度,“我么……就打算先在这附近随便转转。”

“是想要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被丢弃的尸块么?”方圆一边跟着走一边问。

“算是吧,主要不在于能不能找到,或者找到几块,而是在于假如能找到其他的部分,是不是也像刚才看到的一样,被剔了骨了。”戴煦回答说。

方圆有些疑惑,又怕自己不停的问问题会让人觉得不喜欢,所以便忍了下去,没有作声,偷偷的在心里面琢磨着,为什么戴煦关注的重点会在于分尸的其他部分到底有没有被凶手剔掉了骨头这样的细节。

就这样,人高马大的戴煦走在前面,方圆跟在他身后,俨然就像是他的一条小尾巴,戴煦不说话,方圆就不开口,安安静静的跟着,仔细留意周围有没有什么疑似人体的部分,或者积雪被人翻动过的痕迹,好在发现方圆没有和林飞歌他们离开之后,戴煦倒是好像有意的放慢了行进速度,这让方圆没有了跟不上脚步的困扰,但是两个人就这么走出了很远,却仍旧一无所获,因为一路走,一路还得留意着周围的情况,所以行进速度很慢,眼见着两个人越走周围越僻静,原本马路上还时不时有几辆车经过,走出去两三公里之后,路上连车辆都变得少了许多,一路边走边找,方圆的鼻尖上冒出了细细的小汗珠,戴煦的脚步也越放越慢,似乎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继续朝这个方向找下去。

就在两个人几乎快要停下来的时候,方圆忽然听到了几声猫叫,她小的时候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在祖父母的家里,那时候祖父母家养过几只猫,所以她对猫叫的声音尤其熟悉,方才听到的那几声,听起来像是几只猫在争夺什么,相互威慑发出的叫声,于是她循声看过去,看到远处果然有几只猫在围着什么东西打转,冬天里,户外能够找得到的食物并不是很多,尤其还是值得几只猫围着打转转,都想要据为己有的类型就更不会多了,联想到方才那块人肉上面被小动物啃食过的齿痕,方圆忽然就警惕起来,赶忙开口叫戴煦:“前辈,你看那边!”

戴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很快就明白了方圆没有说出来的意思,他大步流星的朝那边走,那几只原本还在争夺食物的野猫看到有人靠近,也顾不得其他,立刻四散逃开了,雪地里只留下一堆乱糟糟的梅花形脚印,以及一块比方才被人发现的胸部要面积小很多,呈现出长条状的皮肉。

戴煦没有立刻靠近那块肉,而是留意了一下周围地面上的情况,在肉的周围,除了猫留下的足迹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脚印或者车辙,而与那块肉相距不到十米之外就是马路,这段马路虽然并不繁华,但是仍然有人定期清扫积雪和垃圾,所以路面很干净。戴煦一言不发的看了看马路,又看了看那块肉,忽然弯腰捡起一块积雪朝那边扔了过去,方圆刚有些感到惊讶,就见一只正悄悄想要溜回来偷肉的野猫被雪块吓得大叫一声,快速的再次逃走了。

戴煦看着被吓走的野猫,满意的掸了掸沾在袖口上的雪,摸出手机来打电话通知其他人,那边已经处理完了现场,其他几组人也在周围不同方向的区域里试图寻找其他的部位或者线索,得知戴煦有所发现之后,立刻朝这边赶了过来,在其他人赶到之前,戴煦和方圆除了远远的守着那块肉,免得一不小心就会让不甘心的流浪猫狗给叼了去。

两个人默默的站了一会儿,方圆觉得自己应该找点什么话题主动和戴煦攀谈一下,可是搜肠刮肚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攀谈和套近乎从来都不是她的特长,这方面林飞歌倒是比较有优势。等待的过程中,戴煦除了时不时的看看那块看那块肉周围有没有猫狗靠近之外,就一直无所事事似的东瞧瞧,西看看,然后忽然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前辈?”方圆看他的表情好像颇有些苦恼似的,赶忙问。

戴煦看了看手表,摸了摸脑袋,咕哝着说:“一晃都已经十点多了呀,怪不得我饿的肚子都咕噜咕噜叫了。”

方圆还以为他会说些和案子有关的话,没想到居然冒出这么一句来,诧异的险些掉了下巴,表面上又不好表现出什么来,只好讪笑了一下,没做声。

没过一会儿,其他人赶了过来,的把肉从骨头上面剔下来呢?

“原来凶手这么做的理由是为了在被害人在被害人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能放个烟雾弹,迷惑警方的调查视线,干扰调查方向!”方圆恍然大悟,看着开车的戴煦,忍不住对他有一点刮目相看了,如果不是方才他一点一点引出了这样的结论,恐怕自己很难相信这么一个看上去慵懒且粗线条的男人,居然有这么缜密的心思,“要不是前辈你点拨我,我可能到现在都还想不到这一层呢。”

没想到,听了她的称赞,戴煦的表情却显得有点困惑,他偏过脸来看看方圆,挠挠头:“我有点拨你什么吗?我就是胡思乱想,随便说说。还有,你真的别叫我前辈了,叫我名字就行,前辈前辈的叫,太生分。”

方圆根本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一种反应,已经到了嘴边的称赞愣是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只能冲戴煦挤了个笑脸,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方圆从路边的景物逐渐意识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咱们这是要去儿童公园么?”方圆有点惊讶,她还以为戴煦会最先考虑到a市近郊一个著名的人造景区公园里询问情况呢,没想到他的节顺序不一样,结果发颠倒了。。。幸亏樱桃同学提醒我。。。捂脸遁。。。】

说完,戴煦就迈开长腿朝还在施工改造中的游乐区那边跑了过去,方圆只好站在方才戴煦指给自己的那个位置,老老实实的等着他回来,顺便观察一下戴煦特别

留意的那个雪堆,距离这么远,她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虽然说这附近的积雪比较平整,比较少被踩踏的足迹,但是毕竟不是被划分出来的“禁区”,即便比起别出

来要少很多,也还是有人曾经走进去过,在另外一侧,方圆甚至能看到一个呈大字型的人形雪坑,估计是跑来玩雪的人躺倒在雪地里留下的,而白桦林附近也有很多

一小堆一小堆的积雪,是之前每次下雪的时候,公园其他地方的路面上清扫出来,被随意的堆积在树林附近这种比较少有人走动的地方,待到春天回暖的时候,积雪

消融,正好渗入树林的泥土里,可以省去运走积雪的人力和费用。方圆盯着那个小雪堆看了半天,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戴煦对那里格外重视,甚至

认为会有发现。

过了一会儿,戴煦又大步流星的回来了,手里拎着一把尖头铁锹,看到方圆一动不动的站在之前的位置,愣了一下,问:“你就一直站在那里没挪动过?”

方圆点点头:“你刚才不是要求我就站在这儿守着么?”

戴煦看着她,失笑道:“你倒是真实在,让你在这儿守着,你就真的是在‘这儿’一步不差的守着!不过这种认真的态度倒是值得表扬,就是以后不用时时刻刻都那么紧绷,太累了,学着放松一点,灵活一点。”

方圆脸一红,咬了咬嘴唇,她的这个毛病还真是改不掉,对别人说的话和交代的事情,总是特别认真,一板一眼的,没想到这次也是,戴煦随口一说,随手一

指,自己居然又当真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赶忙试图岔开话题,便伸手去接戴煦手里面的铁锹,这一伸手才看清楚,戴煦手里只拿了一把铁锹而已。

“用我再去别处借一把锹过来么?”方圆问,她觉得自己和戴煦两个人,戴煦却只拿回来一把铁锹,那么最有可能的原因就只有一个——工地那边没有那么多把富余的铁锹可以借给他们,所以戴煦才只借来了一把。

“不用,这一把我够用了。”戴煦摇摇头,示意方圆跟上自己,“咱们从那边绕过去,看到这边的自行车印了么?离那个远一点。”

方圆依言跟在戴煦后面,远远地绕开了他指出来的自行车车辙印,一边走一边问:“那一会儿你挖的话,需要我做什么?”

“你负责给我加油。”戴煦回答得非常自然,好像这就是他认真的想法似的。

方圆哭笑不得,她发现和戴煦打交道,好多时候戴煦的言行都让自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在之前的二十多年人生中,自己好像还从来都没有遇到过戴煦这种类型的人,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他总是会有出人意料的一面。

这个话题是继续不下去了,但是别的事情还要沟通,方圆清了清嗓子,指了指他们刻意绕开的车辙方向,问道:“那几道车辙,和之前咱们发现的有什么不一样么?是因为走得比较远,没有绕回到石板路上么?”

“绕回去是绕回去了,但是你从这里看看,估计也能看出来大概是怎么一回事,”戴煦站下来,指着不远处雪地里的几道自行车印,“你仔细看车辙的深浅,是不是完全一样的,然后你就明白了。”

方圆没有戴煦那么高,所以也没有他那种长得高看得远的优势,她微微向前倾斜了一点身子,以便能看得更清楚一点,很快她就发现,那边的车辙,彼此相距虽

然并不算远,乍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区别,但仔细一端详,还真看出来了一点差异来,其中的一条车辙明显要更深一点,冬天的降雪是不规律的,有的时候一场雪下

来,接下来就会迎来一场回暖,而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可能又突然之间气温突降,又迎来一场新的降雪,所以看起来好像是白白厚厚的一大片雪地,实际上里面却是

分成了很多不明显的层次,越往下,因为之前的融化又冻住,冻住又融化,反反复复,渐渐就变得比表面的积雪更结实不少,成了半冰半雪的综合体,那两道相距不

nbb远的车辙,其中一条只压平了表面比较干净和松散的积雪,而另外一个,却连松散积雪下面的冰雪混合层也微微压出了印子。

“那辆自行车在进来的时候是驮着什么东西,但是离开的时候重量减轻了!”方圆觉得茅塞顿开,明白了为什么戴煦会格外注意这边的情况,“并且周围还没有

其他走回去的脚印,所以不太可能是自行车载着人,那个人后来跳下自行车走回去的,这样一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原本自行车上面驮着的东西根本就留在了这边,

没有跟着自行车一起返回石板路那边去。”

走到那个雪堆旁边,雪堆旁边有很多凌乱的脚印,积雪被踩倒了一大片,但是由于这边的位置更靠近树林,如果没有注意到车辙的去向,站在石板路甚至更远的位置,恐怕很难发现这边的情况。

戴煦让站在距离雪堆两三米开外的地方,自己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尽量少留下新的足迹,也尽量把他的走动所破坏了地面原本脚印的范围缩减到最小,然后站在

雪堆边上,没有着急动手去挖,而是又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好一会儿,这才真的开始挖雪堆上面的积雪,他的动作很小心,和格外高大的身材甚至有些不相符,挖出来

的雪,都被戴煦堆放在了同一个位置上,慢慢形成了一个新的小雪堆。

方圆在一旁看着,逐渐发现戴煦瓦到一旁的积雪里还夹杂着碎石、枯草,甚至细小的土渣,她扭头看看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另外一堆积雪,那里并没有看到相似的

情况。越往下挖,积雪里面夹杂着的土石就越多起来,戴煦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小心,等到雪堆被挖平,开始要翻动地面上的泥土时,戴煦虽然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尖

头铁锹,但是他的动作之小心,稍微夸张一点说,简直堪比考古队员。

方圆站在一旁,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量站在那里不要乱挪动,免得万一这里真的有发现,自己破坏了现场的痕迹,那可就不好了,虽然

直奔这里来,接着就会又发现,这种事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想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戴煦聚精会神又异常小心的清理着地上的泥土,方圆关于这里能发现重要

证据的念头就莫名的愈来愈额坚定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戴煦忽然停下了动作,更深的弯下腰,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的拂动着地上的土疙瘩,仔细的辨认了半天,然后长出了一口气,直起腰来,回头对

方圆说:“方圆,我现在手套是都是土,你帮我给你那两个同学打电话,他们不是说去找汤力了么,把咱们的地址告诉他们,让他们转告汤力,立刻通知法医还有其

他部门那边,带人过来,越快越好。”

方圆连忙点点头,拿出手机来给林飞歌打电话,电话响了好半天,那边才接听起来,方圆赶忙按照戴煦的交代,让林飞歌转告汤力,赶快过来这边,林飞歌的反应有些不太爽快,支支吾吾的答应了下来。

通知完林飞歌,方圆挂断了电话,这时候她发现戴煦也在打电话,通话的对象似乎是汤力,方圆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先吩咐自己打电话给林飞歌,让林飞歌他们

通知汤力,一转头就又自己亲自打电话过去,不过这种问题她也不好意思问出口,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戴煦并没有义务要把做的每一件事都向她说明缘由。

她没好意思问出口的问题,却被戴煦猜到了,他和汤力讲完电话之后,收好手机,重新戴上手套,主动对方圆说:“汤力说他这就带人过来,听他的意思,你那两个同学应该是没去找过他。”

方圆尴尬地笑了笑,戴煦接着说:“假如你不给他们打个电话,通风报信一下,呆会儿所有人都来了,就只有他们没到,这样一来,大家可就都知道有两个实习

生偷着开溜的事儿了,那时候再想找台阶,恐怕就很难找到了,刚到实习单位,初来乍到就给人拈轻怕重的印象,这对以后的影响可不太好。”

面对林飞歌和马凯的做法,戴煦非但没有生气或者责怪,反而还替他们在其他人的面前想办法留了面子,这是方圆万万没想到的。

“胆子大不大?”戴煦忽然开口问方圆,从她招招手,“要是不害怕,尽量踩着我刚才的脚印过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吧。”

【昨天犯了个错误,把和发串了。。。现在更正一下。。。】

想要严格遵循戴煦的足迹,对于方圆来说可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平时戴煦的步幅,几乎一步就能等同于方圆的一步半,刚才戴煦自己走过去都是迈着大步子,每一个脚印中间的跨度就更大了,方圆几乎需要向前跳一下,才能确保自己真的踩在戴煦的脚印里,方圆就这么跳了两三步,总算凑到了方才的那个雪堆跟前,随即她发现戴煦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里似乎带着点笑意,这让她忽然想起方才“站在这儿守着”的那件事。

“刚才你让我踩着你的脚印过来……也是开玩笑的么?”她试探着问。

戴煦连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尽量表现的严肃一点,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不是,咱们两个在不能确定有发现之前,不好折腾人家别的部门的同事过来陪着乱找,但是现在既然确定有发现,那当然就得注意保护现场了。”

方圆赶紧点点头,然后朝戴煦方才挖开的那个雪堆看过去,戴煦手里的工具就只有一把尖头铁锹,并不是十分方便,所以没有挖得很深,但是被他挖开的部分已经露出了地面的泥土,并且从泥土当中,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只人的手,那只手是完好的,只是冻得有些僵硬苍白,与这只手相连的手臂就不一样了,除了手腕那里看起来还比较正常,余下露出地面的部分,除了沾上了土渣之外,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手臂上面的肉显然是被用刀子剔过,但是又剔得并不干净,有的地方可以看出红里泛白的骨头痕迹,有的地方还包裹着没有被剔干净的肉,肉的颜色呈现出暗红色,但是并没有明显的血迹,即便是干涸的也没有,以方圆的理论基础和专业知识,没有办法去判断到底是凶手在处理尸体的时候在死者的血液凝固之前就放掉了很多的血,还是因为冬季的低气温,让尸体被冻干了。

看着那完好而僵硬的手,以及与手相连的骨肉斑驳的手臂,方圆的头皮有些隐隐的发麻,身上就好像有几只小蚂蚁在爬来爬去一样,她怕先露出太强烈的恐惧会让戴煦觉得自己不够称职,只稍微向后退开了一点,然后喘了几口气,问戴煦:“手臂露出来了,是不是其他部分也都一定在这儿了呢?”

“这个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刚才挖土的时候,发现土冻得还是比较硬的,我把凶手埋尸体已经动过一边的土重新翻开都觉得费劲儿,让凶手挖一个人那么大的深坑把人埋进去,先不说目标会不会太大,就光是体力,恐怕都不太容易实现。现在比较乐观的想法是这里能找到一半或者一大半,余下的估计也肯定在这个儿童公园里面。”戴煦看了看方圆努力保持镇定的表情,想外又走了几步,然后示意方圆跟着他一起过去。

视线离开了那一截露出来的手臂,方圆的呼吸才终于重新变得平稳顺畅起来,思维也重新活跃起来了,她充满好奇的看着戴煦,正想开口询问,戴煦倒先一步看出来了她的想法,不等她出声就先自我调侃起来。

“你现在有没有一种觉得我简直有可能就是凶手的感觉?”他问。

方圆完全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问自己,一下子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

“你要不是警察,我肯定怀疑你。”她一边笑,一边实话实说,“从早上接到报案出现场,一直到现在,我没看出有什么迹象能让人推出尸体可能被埋在儿童公园里,就算有,儿童公园里面这么大,光是这片树林面积就不算小了,为什么你能一下子就找到埋尸体的地方,一点弯路都没绕呢?我觉得就算是牵条警犬来找,都不一定能保证这么快就直接准确的找到啊。”

说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措辞很有问题,连忙改口:“不是不是,我的意思不是拿你和狗放在一起比较,你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我估计……”戴煦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表现出任何不悦,反倒好像很有趣似的,想了想说,“我嗅觉没有狗好,但是脑子应该比狗机灵一点儿。不开玩笑了,这事儿其实首先肯定有幸运的成分在里面,其次就是你想要破案,首先就得学会换位思考,假如你不光角色上站在了犯罪分子的对立面,就连思维方式也是,那可不行那可不行,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想看破对方的把戏,就得带入他的思维方式。方才过来之前,咱们俩在车里头不是已经聊过了么,聊的内容你还有印象吧?”

方圆当然记得,当时戴煦问了她不少问题,现在想一想,原来在自己表达自己观点的时候,戴煦的脑子里已经做出了这么一连串的分析和判断。

“这里倒是符合之前咱们关于凶手怎么选择抛尸地点的分析,在市区内,不需要考虑运尸体到郊区、野外的交通工具问题,公园里面冬天本来人就少,树林这边远离公园的其他设施,土层也厚,恰好还赶上了公园改建施工,公园门大敞四开,根本没遮拦,进出的工人车辆都多,就连咱们方才进来的时候,都根本没有人留意咱们,或者过来问问,凶手出入要是挑了工作人员下班,只剩下工地施工的时间段,就更加不会引人注意了。可是,你怎么知道这里施工?”方圆问。

“哦,a市本地的生活频道有一档节目,专门解决市民反馈的问题什么的,前几天那个节目上还提到说很多市民反映,说儿童公园因为冬季施工改造,所以弄得很脏,几处大门全天敞开,还经常有各种运货车进进出出,晨练、散布的市民不爱来了,就连以前带孩子过来玩的也嫌人杂车多,不爱带孩子来,很多人打电话抱怨这件事,节目主持人还让观众们为了春暖花开之后有更好的休闲场所,现在尽量忍耐。”戴煦挑了挑眉,“我能看电视知道这件事,凶手肯定也能。”

“真没想到,那种节目居然也能成了对破案有帮助的线索来源!”方圆毕竟年轻,平时对那种市民节目从来不是很感兴趣,印象中好像只有家里的老人才喜欢在晚饭或者晚饭后坐在电视机前面收看,没想到戴煦居然是通过这个才知道的。

“很多时候,重要的信息都藏在旁门左道的地方,就算是专门撰写明星八卦绯闻的街头小报,也保不齐能提供什么信息。”戴煦说。

“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会直奔白桦林这边?公园其他地方也有植被覆盖的绿化区,土层也很厚啊。”方圆虽然得知了戴煦的消息来源,但是她心里的疑问并没有完全被解开,从戴煦方才的提示,把范围锁定儿童公园变得有据可循,可是一下子就找到了埋尸体的雪堆,这还是有些让人觉得而不可思议。

“你说的没错,还有别的地方也可以挖坑把尸骨埋进去,可是你想想看咱们一路开车过来,你说的那些地方都距离正在施工装修的游乐区比较近,晚上万一有人出来在周围转转,难保不会撞见凶手挖坑准备埋尸体,这显然是不够保险的嘛。如果现在天气不是这么冷,我或许还会考虑那个人工湖,”戴煦朝远处已经看不见的人工湖方向指了指,“假如吧尸骨上面绑上石头,推进湖里,毕竟那个人工湖也是号称超过十米深的,在水下面被发现的几率埋在土里要小,腐烂的速度也比土里快一点,但是现在湖面上冻了一层很厚的冰,人走在上面都很安全,不会有任何问题,估么着冰层的厚度也有差不多半米以上了,刨透半米后的冰,可比挖土累多了。”

“那树林这边高高低低的雪堆有那么多个,为什么你就那么确定是这一个呢?”方圆放眼一看,仅仅是这周围的大小雪堆足有十几个。

“雪堆只是一方面,重点是自行车的车轮印,这一点方才我跟你说过了,你也看到了。至于这一堆雪有什么特别么……”戴煦拿出手机递给方圆,“方才我挖开之前先照了几张照片,你可以看一下。这一堆雪虽然不是这周围最大的一堆,但是你看别的一堆一堆,因为是一层一层被堆积在一起的,本来应该是有那种淡淡的黑白的层次分割,但是这边的情况是一堆雪,黑的黑,白的白,层次完全都被翻乱了,并且雪块堆在一起相对比较松散,表面没有那种因为融化又冻住,反反复复形成的硬壳表面,表面都能看到细小的土屑,明显是近期被人翻动过,并且已经动过土层了,所以回填的时候,工具上面沾着土,留在了雪的表层。”

“你的分析和判断太准确了!”方圆由衷的称赞道。

戴煦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其实原来也不太确定我到底判断的对不对,所以还想呢,假如没挖出来,我就不承认了,要不然太没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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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再次因为戴煦的话而感到哭笑不得,如果不是之前他表现出了让自己刮目相看的实力,就单看他的言行举止,恐怕换成是谁,都会赞同林飞歌那个“师傅这人有点不靠谱”的论点吧。

在其他人赶来之前,他们并不能做更多,以免不但不能够提供帮助,反而还破坏了现场,所以只能在一旁守着,一直站在雪地里,方圆的脚下越来越冷,戴煦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便叫着她一起回到车上,开了空调取取暖,免得其他人赶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冻透了。方圆时不时的看看时间,希望马凯和林飞歌能够赶过来的快一点,或者聪明一点的在过来这边之前能够来得及先和汤力碰个头,不然不但他们偷懒会穿帮,搞不好戴煦方才替他们做的铺垫也就都白费了。

又过了一会儿,远远的能看到有几辆车沿着路朝这边开了过来,车顶的警灯明显说明了来人的身份,车子开到白桦林附近,在路边纷纷停了下来,戴煦和方圆也从车上下来,迎上去把这边的具体情况再向其他人做一下说明,方圆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林飞歌和马凯两个人的身影,看来他们还没有到。

“我先跟汤力他们过去,你通知你那两个同学,让他们别白忙了,回来这边帮忙就行。”戴煦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和汤力一起过去尸体那边之前,还意有所指的对方圆交代了一句,方圆听了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在对现场的土坑和自行车的车轮印进行了拍照和取证之后,尸体余下的部分也被小心翼翼的清理了出来,方圆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敢凑上前去,免得耽误了其他人的工作,只能在旁边看着,这个土坑里面的尸体果然和戴煦预料的并无出入,只有一个上半身而已,并且头部没有和身子埋在一起,尸体的腹腔被剖开了,原本的肚皮部分,和大部分的腹腔脏器都不见了,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那空荡荡的腹腔里面还残留着一节肠子。方圆看到之后,胃里面一阵翻搅,想要退后一些避开视线,又怕让人笑话,本能的用手掩住嘴巴,免得一不小心吐出来给人添乱。戴煦忙着帮忙处理现场,不过还是留意到了方圆的反应,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看她,问:“怎么样?还好么?不行的话,你去旁边休息一下吧。”

“我能坚持,以后想干这一行,也不能总躲到一旁去休息。”方圆摇摇头,有些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压下胃里的不适。

戴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了一下头:“那好吧,你尽力而为。”

人多做起事情来效率也比较高,过了一会儿,上半身就被清理出来,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寻找其他的部分,戴煦在和其他人沟通过之后,他们也赞同关于尸体的其他部分应该也在这座公园的某一处埋着,毕竟抛尸是一项非常有风险的事情,凶手就算再怎么胆大包天,把一具尸体,还是被去皮剔肉的尸骨,分成好几次反反复复的运来运去,恐怕也是不现实的,凶手一定会想尽快解决掉。

于是所有人分成了几组,开始分头寻找起其他的线索来确定可能的埋尸体的地点来,方圆自然是跟着戴煦,她以为戴煦痕迹,这才意识到闹了个乌龙。

当然,也不是每一次都是乌龙,在几次现场确认之后,他们还是顺利的找到了四块体积大小不一的人体上面剔下来的肉块,其中有一块来自于腹部,脂肪层很厚,一块来自于手臂,一块来自于大腿根部,还有有一块推测可能来自于后背。

这几块人肉被找到的地点都不是同一处,甚至相距也都并不算近,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属于a市的市区,但是又在比较外围的地界,特点在于那些地方交通设施比较到位,但是因为周围居民的密度比较小,所以平时来往车辆并不算很多,并且周围绿化面积比较大,流浪猫狗或者其他小型动物出没的频率比较高,就连他们去周围查看环境状况的时候,都会遇到在周围徘徊的野猫。

那四块肉,除了其中的一块恰好掉进了一个被弃用的排水井口里面,其他三块被找到的时候都被小动物啃咬得很厉害,估计如果不是冬天气温实在是太低,肉被冻得非常坚硬,周围的流浪猫狗体积也都不大,恐怕戴煦他们都很难找到这几块残存下来的皮肉。

nnb“这个凶手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啊?干嘛要费那么大的牛劲,把人杀了之后,再一块一块的把肉剔下来,剔完了还得东南西北的到处乱丢,多容易暴露啊,多麻烦啊,搞得这么麻烦,就不嫌累么?凶手不嫌累,我都嫌累了!”林飞歌一连跟着到处跑了几天,忍不住有些叫苦连天,“师傅,你说凶手这么做图什么呀?”

“你们觉得现在被发现的这几个尸块,它们最大的共同点是什么?”戴煦问。

“都是来自于同一个死者身上?”马凯自认为幽默的最先开口回答了一句。

戴煦很给面子的笑了,然后说:“这倒是有可能,不过首先还得等dna比对结果出来才能确定,我问的是眼下咱们就能下结论的事情,好好想想。”

“这些尸块都被丢弃在了流浪猫狗出没比较多的区域,而且几乎每一块都被不同程度的啃食过,说不定那些咱们找不到的部分,是被外面的野生小动物给吃光了。”方圆首先想到了这件事,不过又有些吃不准,“我这么说对不对?”

“我也是这么想的,刚想这么说来着。”林飞歌也在旁边跟着表态。

戴煦没有直接给出他的答案,而是用下一个问题来间接对方圆的说法予以认可,对他们说:“咱们中国人经常会有一种赌咒发誓或者恶意的诅咒别人的说法,叫做‘死了喂狗’,你们想一下,有没有这样的例子?”

“有有有!我家那边有的老人就喜欢说身边那种不学无术成天招摇撞骗的小混混‘不干好事,死了喂狗’!”马凯联想起自己的见闻,立刻附和得直点头。

“所以说,‘死了喂狗’这种事情,对于咱们中国人而言,几乎在道德层面上是被视为一种惩罚和天谴的象征,刚才林白鸽提到了一点,那就是凶手这么做需要花费很多的精力和时间,并且这样东南西北的到处分散着抛尸,也会给他自己增加暴露的风险,所以说他一定不会是因为无聊才那么做的,这么做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泄愤,发泄自己对死者的不满,或者用来暗示死者做过什么不太符合道德规范的事情,所以才会遭遇到‘死了喂狗’这样的惩罚。”戴煦说。

“师傅!我叫林飞歌,不是林白鸽!”林飞歌出生抗议,“你不会是成心的吧?”

戴煦一愣,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叫错了林飞歌的名字,连忙笑着对她摇摇头,摆着手:“误会误会,我又搞错了,绝对不是存心的,我这人记性不太够,用来记重要的事情都勉勉强强,不重要的就一律都自动过滤掉了,所以你们以后习惯了就好,我慢慢记,以后尽量不叫错。”

“可是死者的身份现在大半锁定了鲍鸿光,如果真的就是鲍鸿光的话,他本人就是一个初中里的英语老师而已,并且年纪又不大,参加工作的年头也不是很久,这样的一个人,能有多坏呢,至于让人不仅要他‘碎尸万段’,还得‘死了喂狗’?”方圆仍然有些不解。

戴煦耸耸肩:“这也是我好奇的事情,之前咱们只是初步的向他身边的同事确认了一下画像上面的人到底和鲍鸿光本人像不像,但就在那一次打交道的时候,都不难看出来鲍鸿光在工作单位里的人缘虽然不敢说很差,但至少也不是特别好的,到底私下里还有没有能挖出来的猛料,谁也没办法保证,对不对?”

“那师傅,咱们接下来要去走访调查了么?”林飞歌赶忙问,她这几天每天都跟着到处找尸块儿,觉得有疲劳又枯燥,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换换项目了。

戴煦摇摇头:“那个不急,等鲍鸿光父母来过之后,身份彻底确认了再做也不晚,接下来咱们还是继续找尸块儿吧!”

到处去寻找和确认尸体上面其他的遗失部分又花费了他们两天的时间,林飞歌和马凯私下里叫苦不迭,当着戴煦的面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情绪或多或少的也还是受到了影响,没有最初积极性那么高了。方圆也累,但是她觉得这样还不错,首先对于她而言,忙起来让她的生活更充实,比闲着无聊要好得多,其次破案就是破案,做的所有一切目的都是为了一个——找出真相,抓住真凶,查案子毕竟不同于休闲娱乐,哪能高兴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高兴做什么就不做呢,只要是对最终破案有帮助的事情,哪怕再无聊,也是有意义的。

虽然是这么想的,方圆却也不好表现出来,毕竟在戴煦和汤力背后,林飞歌和马凯或多或少也还是有些叫苦和抱怨的,假如这种时候她表现得特别积极有觉悟,只怕就要变成“假正经”,成了众矢之的了吧,所以每次听到他们议论什么或者抱怨什么,她都尽量少说话,不表态,实在逼不得已就笑一笑。

到了法可循,似乎完全是随心情,并且大多数时候还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松弛状态,当初他神准的找到了死者的骨骸之后,方圆再听林飞歌和马凯私下里讨论说觉得戴煦这个人老不靠谱,她还替戴煦觉得委屈,可是现在,她也有点说不上来了,毕竟除了那件事之外,到现在为止戴煦再没有任何其他令人惊艳的举动,这让方圆甚至忍不住怀疑,当初找到死者骨骸的那件事,该不会真的就像戴煦说的那样,是蒙的吧?

“找你们的说法,其实鲍鸿光的日子还一直过得挺滋润的,估计也没吃过什么苦吧?”戴煦并不知道方圆此时此刻脑子里转着什么样的想法,还在那边一边等其他人结束工作,一边兀自和鲍鸿光父母闲聊着,“我看这屋子里头卫生保持的其实还算可以,尤其是对一个单身男性来说吧,这算是你们平时教育的好,鲍鸿光生活能力强呢,还是说这种‘后勤’方面的事情其实也有其他保障的?”

这话倒说得不假,房子里除了那几个酒瓶子和厨房水槽里干涸的碗盘以及垃圾之外,就之外,就只有一层薄薄的浮灰而已,看得出来,在那些生活垃圾没有被制造出来之前,这里还是有人在维护家里面的卫生环境的。

果不其然,鲍鸿光母亲听了戴煦这么问,便回答说:“哦,我儿子雇了个钟点工,一周过来给他打扫三次房子……”

她说到这里,忽然神色一黯,方才闲谈的心情仿佛一瞬间就消失了,变得有些担忧和烦躁起来,她扯了扯鲍鸿光父亲的衣服:“儿子到底多长时间没回来过了?照理来说,一周打扫三次,家里不应该这么大的灰尘啊。”

“你先别着急胡思乱想,不是等着dna的结果呢么,那个才是最科学的,钟点工这种事怎么好说,说不定孩子把原来那个人辞掉了呢,那女的给家里做了这么久的钟点工,鸿光也没说把家里要是交给她,肯定还是有什么信不过的地方,所以没准儿辞掉了,眼下这个时候快年底了,钟点工不好找,所以就没人打扫呗,咱好好等等这结果,别自己吓唬自己。”鲍鸿光父亲安慰妻子说,“对吧戴警官?”

“对,凡事多想积极的可能性也是好的。”戴煦顺着鲍鸿光父亲的话说。

方圆在一旁看了看他,有些欲言又止,戴煦用目光询问她,她却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戴煦便又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鲍鸿光母亲的身上,问:“钟点工的联系方式你们有么?”

“我们没有,不过我帮我儿子收过那个劳务中介的名片,”鲍鸿光母亲往书房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你们让我翻我儿子的书桌抽屉么?”

“我陪你去吧?”方圆对鲍鸿光母亲说,顺便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戴煦,见戴煦点了头,就陪着鲍鸿光母亲一起再次走进了书房,看着她从抽屉里找到了一张a市某劳务中介的业务卡片,上面有那边的电话号码。

“差不多了。”等她们从书房出来,汤力也走了过来,对戴煦点点头说。

戴煦也一颔首,扭头问鲍鸿光父亲:“你们刚才也在家里四处都看过了,没有什么物品损坏或者遗失的情况吧?”

“没有没有,你们是警察,又不是强盗,我们哪能不放心你们呀。”鲍鸿光父亲连忙摆摆手,没有意识到他对戴煦那个问题的曲解已经暴露了他之前的内心世界,“我看你们的人做事还是挺小心听仔细的,所以不怕有什么物品损坏。”

戴煦略显茫然的看着他:“我的意思是说,以你们对鲍鸿光住处的了解程度,家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贵重物品遗失的情况。”

鲍鸿光父亲一听这话,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尴尬的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刚才检查过了,没丢什么少什么,连孩子的手机都在家里扔着呢,都没电了。”

“手机也在家啊……”戴煦咕哝了一句,然后点点头,“那你们就先暂时住在这里吧,等有了进一步的消息,我们里原来有个小bug,经一位好心读者提醒,已经做了修改,因为大家可能看文是一口气看很多,但作者其实是一点一点写出来的,中间间隔时间比较长的时候可能会出现细节的偏差,如果发现,请及时告诉小莫,另外,留言的筒子最好还是登陆一下先,这样才能方便加精和奖励,也请大家多多支持正版,么么!】

“凡事多小心是对的,不过也不用太自己吓唬自己,越是被新闻媒体大肆渲染,报道得特别耸人听闻的,其实发生的概率越小。”戴煦看小俞确实是紧张得厉害,赶忙安慰他,希望他不要有太重的思想负担,“那学校里现在还有其他没有落到编制的老师么?还是说钱正浩属于极少数没有落编制的人?”

“钱正浩也没有那么惨,不会是唯一没有落编制的,我们学校还有一堆人眼巴巴的等着编制呢,”小俞叹了口气,有些庆幸地说,“要不人家说么,要么生得好,要么生的早,我是比钱正浩早了将近两年被招进来的,那会儿还是有几个编制招几个人呢,没那么多老师,工作是辛苦了一点,但是也算是忙得过来,没有什么招架不住的,结果就钱正浩他们那一批开始,学校就接二连三的招聘了好多人进来,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编制,所以都是算是外聘的性质,一个个的都只能眼巴巴的熬着,等着,等退休一个老教师,就腾出一个编制来,或者上头给特批几个算几个,不光是教师,就连别的部门也一样,什么行政,后勤,根本用不着那么多人的地方都添新人了,我们教学这边,原来一个老师可能是平均得教四五个班的课,有的比那还多,是挺累的,结果现在这么一折腾,一个老师也就能讲两个班的课吧,所以谁都希望能摊上个重点班,出成绩,我们自己从哪个角度都有好处,看着是轻松了,实际上工作压力比原来还大,尤其没落编制的,更希望赶紧做出成绩争取转正呢。等到鲍鸿光那会儿,其实都真是已经超饱和了,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来路,还是把他给塞进来,结果他还倒先等着了编制。”

“你说的这些被额外招进来的人,都是你们之前那位老校长没有退休前的事?”戴煦听他说完之后,稍加沉思,开口问。

小俞连忙点头,称赞说:“你们警察还真不是白当的啊!这反应速度也太快了!是啊,打从那个老校长退休到现在,我们一个新老师都没招过了。”

“那现在等编制的大概还有多少人?还有没有其他人也和钱正浩一样,本来应该转正,结果因为某种说不清楚的原因,没有被转正的?”戴煦问。

“那当然有了,那么多没捞着转正的人里头,不少都是和钱正浩差不多的,具体都有谁,我一下子也说不上来,挺多的,包括教务,包括后勤,都有这样的。”

“哦,这样啊……”戴煦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也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就像刚才说的,我们肯定不会想要给你添麻烦,所以,我们想要去学校的教师宿舍看看,你说怎么样才能又达到这个目的,又不让你为难呢?这个我们必须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才行。”

“这个么……”小俞也犹豫起来,一方面戴煦提出来的是正常的工作需要,并且还很为他着想的主动征求他的意见,他没有立场表示反对,另外一方面,到底怎么才能确保自己置身事外,不会被钱正浩怀疑,这对于他而言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于是左思右想之后,他忽然想到了见识,一拍大腿,对戴煦说,“哎!你别说,我还真想起来一件事儿,这个理由你们能用得上,还不用担心我,会不会被牵扯到的问题。就鲍鸿光刚到学校来上班的时候,他买的房子装完修了,正在放着散散味儿,没办法过去住,然后听说学校给安排住宿,他就想临时在学校住一段时间,等家里头换空气换的差不多了,就搬回家里去住,结果到了学校的宿舍里头,也就住了三四天顶多,就嫌不舒服不方便,自己跑出去租了个房子,你们要是想去,用这个借口倒是挺好的,你们说呢?”

“没错,这个办法确实挺好,唉,这事儿还多亏了你帮我们提供情况,还帮我们出谋划策,这个案子要是能破,这里面绝对有你很大的功劳啊!”戴煦对小俞丝毫不吝啬夸赞之词。

小俞被他称赞得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夸奖的话,恐怕没有人会不爱听,所以小俞的心情也很好,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其他事情,他情,他中间甚至主动要张罗着叫服务生进来加点果盘零食之类,不过都被戴煦拦住了。

“不用,你今天能抽时间过来配合我们工作,我们就很感谢了,绝对不能再让你破费。”戴煦态度坚决的说。

“就是,我们不拿人民一针一线!”马凯在一旁插嘴逗笑话似的说。

小俞便恭敬不如从命,和他们随意聊了几句,这时候方圆忽然想起来早先在学校里的时候,那个从总务科过来统计备品的名叫张阳朔的人曾经提到过一个名叫小卜的人,便问:“那个叫张阳朔的人问鲍鸿光的事情和一个叫小卜的人有没有关系,这个小卜是什么人呢?你们那里的老师或者其他部门同事么?”

小俞听她这么一问,便笑了笑,笑容有点,说:“小卜以前是,现在不是了,他叫卜文星,以前在我们学校教体育,一共好像也没干多久,他比钱正浩早一点点来的,比鲍鸿光早不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也没有编制。他和鲍鸿光倒是有点摩擦,这个不是张阳朔讲,几乎学校里没谁不知道的,不过那事儿都发生了挺长时间的了,那时候鲍鸿光才刚来没多久,这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我觉得这两件事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应该是张阳朔想太多了。”

“你说的摩擦,具体是指什么事情呢?”

“就是一点误会,卜文星那时候刚来我们学校,他刚毕业,然后他女朋友呢,比他小两届,还在校呢,估计时间比较多,没事儿就跑来找卜文星,有时候卜文星上课,她就在办公室里坐着等,你们不也看到了么,我们都是一个年级一个办公室的,不分科目,就那么着,一来二去的,那个小姑娘就和鲍鸿光搭上话了,后来鲍鸿光也不知道是没搞清楚情况还是根本不顾及,居然追那个小姑娘,还被卜文星给发现了,卜文星那个人呢,脾气有点爆,知道之后,据说是先到女方的学校去,当着好多人的面抽了那个小姑娘几个耳光,然后就跑回学校这边,说什么也要揍鲍鸿光,那次可把鲍鸿光吓得够呛,幸亏学校保安拦着,还打电话报警了,巡警过来给调解了半天,鲍鸿光跟着人家一起就走了,躲了好几天没敢来,再后来卜文星就被叫去谈话,之后就辞职了,也不知道是主动辞职了,还是学校这边不想要他了,只不过是给他一个台阶儿下。”

“这还算小摩擦啊?”林飞歌听了觉得小俞说得太过于轻描淡写。

小俞讪笑着回答说:“那不是没打着么,就是有惊无险的闹了一通,这不就算是小摩擦了么,而且这件事其实归根结底我个人觉得啊,还是那个女的不是东西,鲍鸿光那么做确实不地道,但是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有男朋友,居然还愿意跟鲍鸿光勾勾搭搭的,卜文星估计打了她几个耳光之后,气也就出了一大半了。”

戴煦听完他说的话,不急不忙的问了一个听起来略显八卦的问题:“那他们两个,我是说那个女的和鲍鸿光,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被发现的呢?”

“这个谁知道呢,”小俞摇头,“估计肯定不止是发发短信打打电话什么的那种了吧,反正要是按照咱们正常男人的思维方式,能气成那样,估计八成是自己女朋友和别人不光勾搭,而且还发生了什么实质的内容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吧?不过卜文星本来就是个急脾气,上体育课对学生生气起来也是跟炸药包似的,所以这事儿放到他身上,我觉得还真就不好按照普通人的程度去乱估计了。”

戴煦听完之后,表示理解的点点头,几个人又围绕着学校里的其他事情打听了一些,包括卜文星辞职后的去向,小俞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在初中附近的一个少儿舞蹈学校看到过卜文星当年的那个前女友,对方好像是在那里当了舞蹈老师,教小朋友跳舞。过了一会儿,小俞开始时不时的看看手表,就有点想要离开的意思,但是看戴煦他们都没有这个打算,也有点不知道该不该先开口。

戴煦看出他的意图,也看了看手表,然后对小俞说:“你明天还得上课呢吧?要不这样,你先走,正常来说我应该负责把你给送回去,不过这样恐怕容易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被你认识的人发现你和我们打交道来着,所以我们就多留一会儿,跟你离开的时间拉开一点距离,这样就比较保险了。”

“你这人可真够意思!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虽然我就说个老师,也没有什么能耐,要是有什么事儿需要我,你就开口啊!”小俞很开心,连忙对戴煦说,然后也不多逗留,穿上外套,和其他三个人也简单打了招呼,一个人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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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可真行,就真这么走了啊?”林飞歌等小俞走出包房,跟出去伸头看了看,见他径直越过大厅朝大门口走去,这才缩回脑袋,满腹怨气的对戴煦说,“老戴你也真是的,替他考虑那么多干嘛啊,说得好听,有事儿找他,回头你要是找他给你亲戚孩子补习数学,你看他收不收你钱!刚才就应该咱们和他一起走,我看到门口他怎么往后缩,不去交包房费!”

“刚才我要是跟他一起离开,你们三个还能有机会唱一会儿歌过过瘾了么?”戴煦说,说完看到其他三个人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便笑了,“来都来了,要是不让你们几个好好的放松一下再回去,岂不是显得我太没人性了!”

“真的假的?!你没开玩笑吧?”林飞歌吃惊的睁大了眼睛问。

“就是啊,你可别跟我们开玩笑,我们当真了之后再让我们失望,那可就太残忍了啊!”马凯嘴上这么说着,行动上已经先一步一屁股坐在了点唱机旁边。

“当然是说真的了,”戴煦又看了看时间,“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就算不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其他能做的工作,咱们答应了小俞,不会让他为难,所以不能这么短时间内就立刻跑去学校的教师宿舍找钱正浩,想找其他老师单独了解情况呢,也得排在钱正浩之后。他们才方便开口,那个罗齐又不在本地,就连那个卜文星人在哪里,他那个叫冯思彤的前女友,咱们也都没办法现在就立刻着手。这样的话,要么收工让你们早点回家休息,要么就让你们在这儿放松一会儿。”

“老戴你可真够意思!整个刑警队我就看你最好!”林飞歌嘴上夸奖着戴煦,人已经一屁股坐在点唱机跟前,开始挑选自己喜欢的歌了,看得出来。方才她在等戴煦和小俞谈正经事的时候,已经惦记着一会儿想要争取一展歌喉了。

马凯则扫了一眼桌上的几瓶喝了差不多一半的矿泉水:“戴师傅,咱们就这么一人半瓶矿泉水润着嗓子干嚎,是不是有点儿单调啊?”

“除了不许喝酒,其他你们随意。”戴煦慷慨的表示。

马凯欢呼一声。立刻按了服务铃,叫服务员进来点了几碟干果之类的零食。

方圆也没有想到戴煦居然这么开明,对她来说,大家一起留下来热闹一会儿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林飞歌和马凯结束了工作是回家里面去,有热饭热菜,爸爸妈妈,舒舒服服的自己的小房间。而她则要一个人回去公安局,找一间自己方便过夜的值班室,一个人静悄悄的呆着。有时候看看书,有时候就仰面躺在谈不上任何舒适感的值班床上面,盯着天花板发呆,一直到睡意来袭为止,像想在这样有人陪伴着,对她来说是一种变相的福利。

林飞歌点好了歌。拿着麦克风打了鸡血一样的在包放中间又唱又跳,还顺手把房间里的光线给调成了幽暗中闪烁着无数彩色观点的模式。马凯点过了干果零食,一会儿叫着方圆一歌。一会儿又跑过去和林飞歌抢麦克风,忙得不亦乐乎,方圆被林飞歌拉着一起合唱了一首歌之后,便也坐在一旁,捏了一点瓜子,一边吃一边看着林飞歌和马凯两个人又唱又闹,时不常的还会被林飞歌塞过来麦克风,跟着唱几句,就算轮不到自己唱歌,在这种气氛下也让她觉得心情很不错。

不过,方圆总觉得自己在唱歌或者点歌的时候,背后始终有目光追着自己,她偷偷朝坐在沙发距离点唱机最远一侧的戴煦,他的脸都被隐没在了阴影中,只有斑斑驳驳的彩灯亮点时不时的闪过,看不清楚他的视线是落在那里。

“咦?我发现啊,这么半天,有一位老同志可一直都保持沉默啊,太安静了!”林飞歌过够了瘾,这才留意到今天做东的戴煦始终都没有开过口,一直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坐着,便拿着麦克风点起兵来,“老戴同志,给咱们来一首吧!”

戴煦没吭声,马凯也抓起另外一支麦克风,一激动倒把当初军训时候拉歌的口号给想起来了,便大声说:“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心急!时间宝贵,不唱不对!老戴,让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活像一个——”

“大姑娘!”林飞歌非常配合的接了下句。

结果两个人起了半天哄,戴煦那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r/>“师傅啊,你要是不想唱就不唱,好歹说一声嘛,闷声不语的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啊。”林飞歌一边嘴上抱怨着戴煦,一边按了墙壁上的开关,包房里的光线重新明亮起来,三个人再朝沙发上一看,不禁齐齐失笑。

这么半天,面对马凯一串一串的拉歌口号,之所以戴煦能够保持淡定,一言不发,归根结底原来是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两条胳膊环抱在胸前,微微垂着头,坐在沙发一角已经睡着了。

方圆没想到在这么吵闹的环境下,他居然也会睡着,一来觉得有些好笑,二来也认为自己方才感觉到戴煦从背后注视自己,一定是错觉。

总不可能一个睡成这个样子的人,还能隔着眼皮盯着自己吧!

他们三个人这么一笑,倒把方才还沉沉睡着的戴煦给惊醒了,他睁开眼睛,大手揉了揉自己的脸,一抬头见三个人都盯着自己发笑,背后大屏幕上头的歌词字幕兀自走着,便奇怪的问:“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怎么不唱了?那咱们撤?”

“别啊,谁说我们不唱了,我们是忽然想到今天做东的人还没给我们献歌一曲呢呀,结果我们这边拉歌拉得欢,你居然在那边偷偷睡着了!我们三个人唱歌有那么催眠么?”林飞歌一边埋怨一边走过来把手里的麦克风就往戴煦手里塞,“现在醒都醒了,那就大大方方的给我们唱一首呗!让我们也见识见识你的歌喉!”

“不行不行,那可不行!”戴煦连忙摆手,说什么都不接林飞歌递过来的麦克风,“你让我再给你们叫个果盘来都可以,唱歌绝对不行。”

“你这是有所保留哦!这可不好,不够意思!哦,或者……难道师傅你是传说中的音痴?”林飞歌见他这个反应,噗嗤一声笑了。

“好钢要用在刀刃儿上,轻易我是不会随便唱歌的,一旦唱,那就得把听歌的人直接拿下才行。”戴煦笑着回答,并没有承认自己唱歌走音这件事。

“言外之意就是别人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呗?”马凯在一旁和林飞歌一起开玩笑,“那老戴你的杀手锏还是暂时留一留吧,我们仨还都很年轻!”

玩笑开够了,方才中断的歌声就又恢复了,方圆坐在点唱机旁边,偷眼看了看这回彻底被吵醒了,正在一旁剥花生的戴煦,心里多少觉得有点遗憾,他的嗓音听起来那么浑厚有磁性,本来以为唱歌一定会很好听,没想到居然五音不全。

又唱了一会儿,唱歌的瘾也过了,时间也不早了,几个人拿好自己的东西,戴煦去交过了包房费,走出ktv的大门,戴煦指了指停在路边的车:“走吧,上车,时候也不早了,我一个一个把你们送回去。”

“不用不用,我坐出租车回去就行。”方圆一听这话,赶忙谢绝。

林飞歌却一把拉住她,说:“这时候你就别客气啦,都这个时间了,打出租车,万一遇到个什么不靠谱的事情,就算闹个有惊无险,不也犯不上受那个惊吓么!反正我肯定得坐老戴的车,我要是这个时间自己坐出租车回去,我爸妈肯定得说我!所以反正送我也是送,干脆你们两个就都借我的光好了!”

“是啊,方圆,你就别这个时候还穷客气了,”马凯也在一旁帮腔,然后还不忘挤兑林飞歌一句,“林飞歌你也别在这儿卖面子啊,送我们回去,我们也是谢谢老戴,干嘛要借你的光啊,车也不是你的,汽油也不是你爸给报销!”

“废话!这是我亲师傅啊!”林飞歌豪气得一拍身旁站着的戴煦,“你们俩要是不服气,找你们自己师傅去呀!让那个汤力还有钟翰什么的过来接你们嘛!”

“算你狠!”马凯被林飞歌说得无言以对,只好装模作样的指了指她,率先上了车,林飞歌也不甘示弱的拉着方圆一起坐了上去,方圆虽然心里面有万般的无奈,在这种情况下却也没办法再推三阻四,否则会让人反而起了疑心,就只能硬着头皮上车,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不惹别人怀疑的平安度过。

“那咱们按什么顺序走啊?方圆,马凯,咱们把家里地址都说出来,让老戴找个方便的路线送咱们吧!”林飞歌坐稳当之后就张罗起来。

方圆正心里纠结,戴煦已经开了口。

“不用了,”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后排的三个人,“林飞歌都说了,我是她亲师傅,那我就先送自己的亲徒弟好了。”

【今天的的意思,听了方圆这样的回应,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开车朝她说的那个小区开去,没用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

“靠路边停就行,我自己走进去没关系的。”方圆在眼看就到那个小区门口的时候,指了指路边的空位,对戴煦说,她希望戴煦能让戴煦能让自己在那里下车,这样估计不等走到小区门口,戴煦的车子就早已经开的没有影儿了,自己正好就可以改变路线,步行回公安局那边去。

“那怎么行,都这个时间了,你们家住的这个小区几乎等同于开放式的,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出出进进,我还是把你送到楼下吧。”谁知道,戴煦的打算却和方圆不大一样,并且听口气态度还是挺坚决的,一副不容推辞的口气。

方圆心里面暗暗有些抓狂,但是又不好说什么,便只能硬着头皮向戴煦道谢,眼巴巴的看着他开车径直进了那个小区大敞四开的大门口,自己还得随手帮他指点路线,以便他能够把车停在“方圆家”楼下。

在随手指了几下之后,戴煦把车停在了一栋楼的某一扇单元门前面,问方圆:“是这儿啊?那你下去吧,我等你进门再走。”

不会吧?!方圆心里大叫不好,脸上还得装作很感谢但是又有些过意不去的样子,对戴煦摆摆手说:“不用,别麻烦你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就直接回去,我上楼就到家了,肯定没事儿的。”

“那不行,都已经到这儿了,做事没道理虎头蛇尾,你说是不是?”戴旭想都不想就否定了方圆的提议,对她点点头,“走吧,我看着呢,没事儿的。”

你不看就没事,你看着事情就麻烦了。方圆在心里面偷偷的想,悄悄叹了口气,点点头,下了车,走到那扇单元门的门口,伸手拉了一下,那扇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防盗单元门,居然锁得很牢靠。

“怎么了?怎么不开门进去?”戴煦降下车窗开口问。

“我忘带大门钥匙了,没事,我……按门铃就行了。”方圆回答,看戴煦是真的打算等到自己进去之后才离开,只好硬着头皮随便按了一个门牌号,等对方来应门,她略带歉意的对那头说,“你好,实在不好意思,我忘带大门钥匙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开一下门?”

门铃那头显然是不大高兴的,嘟嘟囔囔的说了几句抱怨的话,不过还是按下了开锁键,那扇破破旧旧的单元防盗门咔哒一声打开了,方圆赶忙道谢,然后扭头对坐在车里等着的戴煦摆摆手,钻进了防盗门里。

防盗门重重关上以后,方圆站在门里,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生怕戴煦还没离开,自己就冒冒失失的跑了出去,等了差不多五分钟,门外才传来车子移动的声音,一直到车声渐行渐远,逐渐听不到,门外重归寂静,方圆才轻手轻脚的打开门锁,伸头出去看了看,门外空空荡荡,只有黑乎乎的夜色,她松了口气,走出单元门,快步的朝小区门口走,直奔公安局而去,到了这个时间,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尤其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热闹的商业中心,路上有点案件,方圆一边走,心里面还真的有点打鼓,于是脚步也悄悄的加快了许多,用几乎快要跑起来的速度急速走回了公安局,也正是由于她走得急,一心想赶快回到公安局那边去,并没有留意到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有一辆车一直慢慢的跟着,不远不近,保持着又能把方圆锁定在视线范围之内,又不会因为跟的太近而被方圆发现的距离。

一直到方圆拐进公安局的院门,走进楼里,那辆车才缓缓的也拐进了公安局的院子,稳稳的停在了靠近门口的一个空车位上。

方圆之前已经查过了值班表,今天晚上有一个刑警队内勤的女警值班,她可以和对方同住一间值班室,回到公安局,她拿了自己的东西到值班室去,和对方打了个招呼,便拿了脸盆,准备去热水房接点热水洗漱一下,准备就寝,端着盆接了热水,方圆正朝值班室走呢,听到身后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那声音听起来耳熟到让她有点心惊肉跳的程度,站定下来,回头一看,果然不是别人,就是自己以为早就应该已经开车回家的戴煦。

戴煦还是方才的那身衣服,车钥匙攥在手里,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的盯着方圆,在这里看到方圆,他的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情,只是略微的挑了挑眉,上下的打量了一下已经脱去外套,穿着单衣,手里还端着一盆温水的方圆,然后才开口说:“你不是回家了么?怎么又跑回来了?”

方圆哑然,看看自己手里面的那盆谁,觉得嗓子眼儿有点发干,这下自己都有些解释不清楚了,难不成,才和戴煦认识这么几天,就要因为说谎被他连续抓包两次么?那样的话,自己估计在戴煦那里以后都别指望有什么好印象和信誉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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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把她约过来的呀!”

正在方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回家”,反而一扭头就又跑回公安局里来的时候,她的肩膀上多了一条胳膊,今天晚上和她同住一间值班室的那位内勤女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听到戴煦和方圆的对话,走过来亲昵的搭着方圆的肩头,笑眯眯的对戴煦说,“怎么啦?我一个人值班无聊,找人给自己作伴,你有意见么?你别跟我说这个是你的小徒弟啊?”

“原来你是被倪然叫回来的啊,”戴煦好像恍然大悟似的,看了一眼方圆,虽然用了疑问的口气,却显然并没有指望她真的作答,而是很快把目光就又转移到了倪然的身上,“她算是我代管的,钟翰那个人。你是知道的,最近公事私事都挺忙,又要查案子,又正好是热恋中,我就只好牺牲一下。帮帮他了。”

他这句话一说完,方圆就觉得倪然原本随意搭在自己肩头上的手忽然握紧了一点,不过就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至多不到两秒钟,那只手就又恢复了之前的力道,倪然也轻笑着摇摇头。对戴煦说:“钟翰这人还真不地道,哪有自己偷懒让他朋友替他接包袱的呀,案子我听说都已经快有眉目了,他那么聪明,居然还没有闲工夫带实习生。总不会是私生活搞不定,后院起火吧?”

方圆原本和这名女警只打过几次照面,谈不上熟悉,以前对她的印象停留在漂亮,干练,有些美女们常见的傲气等等这种层面上,没有更深的打过交道,可是她现在却觉得心里面有些别扭。先不说这个倪然说起钟翰来,口气里隐隐的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期待感,毕竟钟翰和她到底关系好不好。有过什么样的过结,这些方圆都不太清楚,所以也就不大好乱下结论,但就单说方才关于钟翰让戴煦帮忙带自己实习的这件事,自己和倪然素昧平生,在此之前连话都没怎么说过。方才她还帮自己解了围,方圆心里刚刚萌生出来一点感激之情。一转头自己就又成了这位美女口中的“包袱”,恐怕换成是谁。都会有些心情复杂吧。

“这个嘛……他家里头起没起火,这个得问消防那边。”戴煦随口开了个玩笑,又提议,“要不改天你自己问问他?当事人的答复肯定是最准确的了。”

“不用了吧,我可怕有的人再把我的好心当了驴肝肺,”倪然的口气听起来颇有些委屈似的,一边说,一边又睨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方圆,再看戴煦的时候,眼神里面多了几分探究,“你这么晚了跑来又是干嘛的?该不会跑到局里面来,就是为了找这个小师妹吧?”

“当然不是啦,都要回家了忽然想起来白天工作上的事情还有一点没处理完,赶紧就有折回来了,不过既然正好方圆也在这儿,那我就顺便抓个壮丁好了。”戴煦想了想,冲方圆勾勾手指,“方圆,你把盆给倪然,让她拿回去吧,你过来办公室这边帮我做一点事情,咱们速战速决,都早点休息。”

这种情况下方圆当然没有拒绝的余地,好在不管倪然方才把自己说成包袱是有心还是无意,至少被她那么一打圆场,戴煦倒也没有继续追问自己又跑来公安局的事情,她便点点头,把手里的水盆递给身旁的倪然,向倪然道了谢,跟着戴煦去刑警队办公室,倪然站在走廊里,一脸玩味的看着戴煦和方圆走远,这才端着那喷水,转身朝值班室方向走开了。

“唉……”戴煦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朝走廊另一头扫了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发愁似的。

方圆跟在他身后,听他叹气,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我可能要被钟翰拖累了,”戴煦无奈的摇摇头,“这小子的性格就是锋芒外露,还不怕得罪人,我这个‘盟友’的身份,恐怕也要借他的光了,就是不知道我这种‘从犯’值不值得人家花那么多心思去算计。事情看来比我以为的还要费神,不好办呐。”

方圆觉得戴煦说出来的每一个字自己都懂,可是连在一起却又完全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感慨些什么,似么,似乎是和钟翰有关,又似乎是在担心他个人的私事,那个“人家”是谁,让他费神的不好办的事又是什么事,这些方圆一概不知,她虽然好奇,但也明白自己与戴煦认识的时间还很短,实在是没有立场去刨根问底,这种最起码的分寸,她还是懂的。

戴煦自顾自的发了几句感慨,打开门走进办公室,转过身,看到方圆脸上还没有隐去的好奇,便笑着对她说:“听着觉得挺迷糊的吧?以后慢慢的你说不定就能搞清楚了,眼下我还真没法儿给你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太复杂了。”

方圆除了笑一笑,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自己就是一个局外人,估计就算戴煦知道怎么跟她解释,也未必能解释得通。反正是都是些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她好奇一时,也没有打算真的去深挖。

“咱们白天的事情还有什么没有处理完的么?”于是,方圆决定把话题拉回到正经事上面,方才既然戴煦说他回来是为了工作。那肯定是还有要做的事。

“其实也不算是白天没有处理完,”戴煦抓抓自己的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回家闲着也是闲着,想过来查一查卜文星和他前女友冯思彤的情况,这不正好遇到你了么。就把你一起叫过来,你要是觉得累了,其实随时可以回去休息,我就是觉得可能过来忙点工作的事,会比在值班室里头和倪然大眼瞪小眼。或者没话找话的瞎聊更有意思一点。”

末了,他又没头没脑的追加了一句:“你们俩不是一类人。”

方圆也不知道倪然到底算是哪一类人,不过从外貌来看,显然两个人的差异还是很明显的,当然,戴煦所谓的不是一类人,指的一定是性格方面,对此方圆不知道该作何评价。她只知道过来帮忙做点调查工作,确实会比和一个不太熟悉的人闷在值班室里要好过很多。

前提是戴煦别再追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跑回公安局来就行。

还好,戴煦真的没有再问过她这方面的问题。方圆按照戴煦的安排,开始着手收集起卜文星和冯思彤的个人基本信息,而戴煦则又像白天一样,开始浏览起各个人气比较旺的社交网站及社交应用程序,只不过他的关注重点始终都围绕着卜文星和冯思彤这两个名字展开,卜文星还好。因为这个特殊的姓氏,只要是需要实名注册的网站。都不难确定出哪一个是他们要找的目标任务,不过冯思彤就让戴煦多费了不少的时间。去从好多同名同姓的人当中找出卜文星的前女友。

两个人各忙各的,倒也谁都没有开口说几句话,等到戴煦手头的事情告一段落,打算稍微休息一下的时候,抬头去看方圆,见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伏在办公桌上睡着了,办公室里的温度不算很低,但也不算高,她的身子略显瑟缩,似乎在睡梦中感觉到了几丝凉意。戴煦默默的起身,从椅背上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到方圆跟前,轻手轻脚的盖在她身上,然后又一言不发的踱回到了自己的桌旁,伸了个懒腰,继续方才没有做完的事情。

方圆是被胳膊一阵刺刺麻麻的不适感中醒过来的,周身暖融融的,要不是胳膊发麻,估计她还能继续睡得很香甜,她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脑子彻底清醒过来,连忙坐起身来,一面揉着发麻的胳膊,一面去看戴煦在做什么,见他还在闷头忙着,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肩上的分量来自于戴煦的外套,这让她多少有点难为情,连忙站起来,过去把外套还给戴煦,戴煦的个子比方圆高很多,他的中长款外套披在方圆的身上,简直就是一件长大衣似的。

“一不小心睡着了……”方圆把大衣帮戴煦重新搭在椅背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戴煦笑了笑,说。

戴煦抬起头,看到她,愣了一下,又把大衣拿起来塞到方圆手里:“醒啦?衣服你先披着,刚睡醒,免得着凉。”

说完,他揉了揉脸:“我其实也刚醒,估计白天还是太累了,看着看着网页,一不小心睡着了都没发现。”

方圆确实觉得有些凉意,接过大衣又披在了身上,方才那种令人安心的温度又重新笼罩在周围。听到戴煦说他方才也一不小心睡着了,只不过比自己早醒了那么一会儿,方圆心里面的内疚感也顿时减轻了许多,不觉得那么过意不去了。

“卜文星和冯思彤的资料,找得怎么样了?”戴煦问。

“哦哦,弄好了,我拿给你。”方圆回过神来,连忙应着声,扭身跑回自己方才坐的那张桌子旁去拿材料。

戴煦看着她几乎整个被隐藏在大衣里面的背影,忽然无声的笑了。

“我查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不算是很详细。”方圆拿了自己方才的劳动成果之后,又折返回戴煦的桌旁,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对方才自己一直没有离开过对方的视线这件事浑然不知,“卜文星也不是a市本地人,是上大学以后才过来这边学习和工作的,在从鲍鸿光工作的那所初中离职之后,他又换过几次工作,现在是在a市的一所小学里面做体育老师。最主要的是,这个卜文星,确实好像脾气不大好,之前小俞跟咱们提供的关于他差一点打了鲍鸿光那件事,如果算是空口无凭的话,那他之前因为和别人打架,被行政拘留,这件事可就是有凭有据,没有办法抵赖的了,目前只知道是因为口角引发的打架斗殴,具体是什么引发了口角,现在我还没有查到,可能得具体到经办单位去问问。卜文星的那个叫冯思彤的前女友那边倒是没什么太值得关注的,一张白纸一样,没有不良记录。”

“冯思彤的生活看起来倒不像是一张白纸似的那么单调。”戴煦勾勾手,示意方圆到自己旁边来,又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让方圆自己看。

方圆拉着椅子挪过去,发现戴煦的电脑上面开了很多网页,都是一些不一样的社交网站或者社交应用的网页版之类,从上面的照片和资料内容来看,应该是卜文星和冯思彤两个人的,有的页面停留在相册,有的则停留在一些类似于日志或者状态之类的东西上。方圆大略的浏览了一遍,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觉得自己不太好花大把的时间在这上面,虽然戴煦是让自己看一看,但重点他肯定已经掌握到了,让自己浏览一遍的目的无非是呆会儿给自己阐述重点的时候会比较容易理解罢了。大概的浏览过之后,方圆基本上可以得出一个最粗浅的结论。那就是卜文星在网上也是一个比较火爆的人,并且外貌属于中等水平,身材比较结实健壮,面容普通,不算丑,也绝对算不上英俊。因此他的社交账号人气也只是平平,基本上都是他自己时不时的发一些感慨或者发泄一下不满情绪,回应的人并不多,另一边的冯思彤情况就不一样了,冯思彤的相貌比较清丽。最重要的是作为一个舞蹈专业出身的姑娘,她的穿着、气质以及身材都十分的可圈可点,并且也和很多年轻漂亮的姑娘一样,她十分热衷于发大量漂亮的自拍照到网上,配上一些感慨心情或者描述生活瞬间的文字,几乎每一张照片下面都有很多人的回复,其中当然是男性居多,回复的内容也多为一些溢美之词。

“从社交网站上的这些状态、照片还有和别人之间的互动情况来看。卜文星在从原本上班的学校离职之后,生活状况,尤其是近况。好像不是特别顺心,你方才也看到了,他的账号经常会发布一些比较消极甚至是暴躁和有一点点反。社会倾向的内容,并且一天当中有的时候会发好几条不同时间段的状态,明明之前还很好,可能忽然就被什么激怒了。转入愤怒情绪状态中,由此可见。他是那种暴躁易怒并且情绪很不稳定,没有很好的情绪自控能力的人。这样的性格其实是很可怕的,很容易就会出现盛怒,并且盛怒之下会做出一些自己都没有办法预料和控制的行为。”戴煦等方圆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向自己,知道她是大致的浏览过了,便对她说起自己的发现和结论,“冯思彤那边你也看到了,人气比较高,比较受欢迎,尤其是比较受广大男青年们的欢迎,并且她本人也是那种非常懂得怎么经营自己的人气,怎么让自己变得更受欢迎的类型,不管是文字还是图片,很讨巧的展现了自己活泼、温柔、美丽甚至脆弱的不同面貌,而这些无一例外都是能够博得异性的好感,甚至能够唤起男人的保护欲的特点,现实生活中咱们先姑且不论,毕竟没有实际去调查了解过之前,咱们也没有发言权,不好凭空乱猜,只能说她的网络追随者确实不少,她对这些追随者的大献殷勤,应该是比较享受的,我留意了一下,没见她对谁特别亲昵,不过每一个对她说话有些暧。昧人,她也都没有显得很疏离过,态度的分寸拿捏的很巧妙。”

“你的意思是说,她在这方面是比较老道的么?”方圆问。

戴煦点点头:“这么说也可以,之所以老于此道,归根结底在于她本身就热衷于这种众星捧月一样的地位,所以才会不断往这个方向去努力,学习让自己被更多异性青睐的社交技巧,没有哪个万人迷真的是天生就有那种魅力的,都是自己努力‘修炼’的结果,这方面你看看钟翰就知道了,哦,对,他最近忙,可能你还没有机会和他打交道,等以后有机会你就会发现我说现我说的没错,估计冯思彤也是一样。只不过呢,她的私生活到底怎么样,跟咱们关系也不大,没有必要深挖,我们只需要却印证一下到底她是不是那种对感情忠诚度不太高的人,有没有可能当初真的导致了卜文星和鲍鸿光之间的交恶,这就足够了。”

方圆通过这几天的打交道,已经发现了其实戴煦和钟翰应该是那种虽然嘴巴上好像是在数落对方,但实际上交情非常好的朋友,不过那是他和钟翰之间的事情,自己和钟翰并不熟悉,说过的话加在一起都不超过五句,她想不出来为什么戴煦会经常在对自己提到钟翰的时候,有一种帮助自己对他加深了解的意味,难道是因为钟翰才是那个正儿八经应该负责自己实习监督工作的人?所以戴煦才希望自己能对钟翰也熟悉一些么?但套用那位倪然师姐的话说,基于钟翰都已经把自己这个“包袱”甩给戴煦了,方圆也看不出来自己以后还有什么和钟翰打交道的必要和可能。

当然,这么想归这么想,话方圆肯定不会这么讲出来的,毕竟戴煦他应该也是出于一番好意,自己要是那么说,也未免太不懂好歹了。

“卜文星和冯思彤这边不算急,卜文星那边的摸底可以交给汤力,只要不需要太费口舌,他就不会介意的,”戴煦盘算着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咱们这边么,冯思彤最好是咱们自己解决,让汤力去不是好主意,处理完冯思彤这边的话,咱们差不多就得出差去一趟外地了,你得先征求一下家里人的意思吧?对于出差这方面,没有强制的要求,毕竟你们只是实习阶段,如果有什么困难也可以不去的。”

“哦,没有困难,我可以去。”方圆不假思索的回答说。

“你确定不用先和家里打个招呼么?”戴煦也愣了一下,询问她的时候,眼神里多了一些探究的神色,又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似的。

方圆意识到自己回答的太过果断,这才又改口说:“不是,我是要和家里面打招呼的,但是我知道肯定没有问题,我家里人比较支持我工作。”

戴煦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看了看手表,笑着说:“哟,都这个点儿了,怪不得困得厉害,你瞧瞧,倪然找你过来作伴,结果我倒把你给拉过来帮了这么长时间的忙,估计倪然得恨死我了!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了!”

“没关系,应该的,而且我也没做什么,方才还睡着了。”方圆意识到戴煦的外套还在自己身上披着,连忙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那你也赶快回去休息吧!”

“太晚了,折腾回去,又得耽误不少时间,”戴煦接过外套,“我也随便找个有位置的值班室对付半宿得了。”

说完,他把电脑桌面上的那些网页关掉,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关了电脑,和方圆一起离开办公室,锁好门,送方圆到她今天晚上住的值班室门口,这才转身离开,去给自己找个能睡觉过夜的地方去了。

方圆松了一口气,方才从遇到戴煦,一直到从办公室出来被他送回这边,整个过程中她的神经都一直紧绷着,生怕戴煦会忽然又盘问起自己关于为什么会和倪然熟到了被她特意从家里面找到公安局来作伴值班之类,假如他真的这么问,自己一下子还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戴煦认识倪然的时间比自己长得多,一个不小心就会漏了破绽,现在想一想,倪然帮自己解围的这个借口,还真是算不上是有多高明,估计也是即兴做出的反应,幸亏戴煦后来没有深究,为了圆一个谎,不得不去说更多的谎,这绝对是一种辛苦活儿。

方圆蹑手蹑脚的进来值班室,倪然已经睡着了,侧着身子,面对着墙壁,呼吸平稳,方圆便轻轻的关了灯,衣服也没换,和衣而卧的躺在另外一张值班床上,闭着眼睛准备入睡。

戴煦今天好心把自己特意送回去,自己还变着花的搪塞他的关心,一想到这个,方圆的心里忽然有些过意不去起来,可是一想到让别人知道自己现在的境遇,会受到的那些同情目光,她的心里就又觉得异常憋闷。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说不定能一直坚持到实习结束,那自己熟悉的人就谁都不用知道自己这种悲催的处境了!方圆自我安慰的想,在黑暗中叹了一口气。

【这其实是。。。长了一岁立刻老糊涂了。。。】

【另外,明天上分类大封,双更一周,特此通知!】

老糊涂莫。。。】

“你们有毛病吧?”冯思彤一听到卜文星的名字,顿时就变了脸色,两条好看的眉毛皱得紧紧的,额头中间隆起了一个“北”字,“我们俩都分手那么久了,根本一点联系都没有,他的什么事情都和我没关系,我也不清楚他的事儿,找我问什么呀?你们走吧!找别人去吧!我没有什么可跟你们说的。”

“哦,那实在是太对不起了,来打扰你,”戴煦丝毫没有因为冯思彤的态度而面露不悦,反而还一脸过意不去似的,连忙点头表示理解,“是我们欠考虑了,来找你之前也没有设身处地的站在你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忽略了你的感受。确实,被警察找上门问前男友的事情本来就不是太让人愉快,更何况你们两个当初分手还是因为你一时糊涂和别人……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这个,那这样的话我们就不打扰了,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我们这就走。”

说完他倒也没有像口头上说的那样真的扭头就走,而是不紧不慢的转身,不紧不慢的招呼方圆他们三个人,一副摆明了在给冯思彤时间去反驳的架势。

冯思彤并没有察觉戴煦的意图,但是她显然是无法淡然接受戴煦方才说得那番话的,现在又看戴煦他们作势要走,连忙趁他们没走之前开口反驳,替自己正名:“当初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你们说的那样,你们别道听途说就什么都当真,你们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你们知道么。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根本就和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卜文星那个人自己的性格有问题,成天疑神疑鬼,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不满这个看不上那个的!我身边但凡有个异性,他就觉得我跟人家有什么暧。昧的关系。我跟他们明明就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卜文星那个人,就恨不得我身边就连蚊子都必须全是母的,公的都不能围着我飞!”

“严格上来说,公蚊子是靠吸食花蜜之类的东西活的,不需要吸血。所以也没有必要围着你飞……”戴煦听她说到这里,一本正经的接了一句。

冯思彤估计是一下子忘了掩饰,诧异的听完了他近乎于捣乱的这么一句回应之后,当场翻了一个白眼,而旁边的马凯他们也差一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了。当初我们分手都是他一个人小题大做,发神经,所以分手了,过去的事情我也懒得逢人就讲,分手之后的事情你们也别问我,问了也白问,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个人渣。”冯思彤没好气的说。

方圆最初还有些没有搞清楚戴煦的意图,不过现在她已经明白过来了。见冯思彤这么说,便见缝插针的开口,故意对冯思彤说:“你脾气可真好。就那么便宜了你前男友,假如我是你,当初被自己前男友当众打了一顿,就算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是他委屈了你,我都会忍不了这口气,肯定说什么也得追究他的责任!”

“你说什么呢?!”冯思彤一听方圆的话。顿时脸色就变得一阵红一阵白,表情有些慌张。又有些尴尬,她的眼睛本能的朝楼上瞥了一眼。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不自觉的降低了许多,“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不要乱说好不好?!你们是不是去找过卜文星了?他是不是跟你们胡说八道了什么?我跟你们讲,他的鬼话你们根本就不要相信,他到底跟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了?敢不敢告诉我?”

“我要是知道他能跟我们说什么,那倒也没有什么不敢告诉你的,”戴煦有些爱莫能助的摇摇头,“关键是我们还没见过卜文星呢。”

“不对!不可能!你们就骗我吧,你们肯定是已经和他见过面了,除了他谁还会那么不知道害臊的说当年的那些破事儿啊,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他还有完没完!他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的,到处败坏我名声!”冯思彤气愤的说。

“不不不,你确实误会了,我们没有去找过卜文星。”戴煦继续解释。

冯思彤一摆手:“你别替他遮掩了,你爱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反正我心里头有数,承不承认不重要。我跟你们说,当初我跟他学校那个男的,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没有,我现在连他的名字都快要想不起来了。”

“他的名字是叫鲍鸿光吧?”戴煦听了之后,很认真的提醒冯思彤。

冯思彤伸手一指他:“你看,还撒谎说没听卜文星说过那些造谣我的话,你要没听他说过,上哪儿知道那个男的叫什么去啊!我跟你们说,我和那个人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就是互相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交个朋友罢了,没事的时候发个问候短信打个招呼之类,顶多就是我过生日,他买个礼物送给我什么的,这也没什么的,对吧?就算我不想和卜文星在一起了,那个男的也不是我的菜,你们觉得我会是那种随便是个男人我就会喜欢得不得了,巴巴儿的想要跟人家好的类型么?说实话,想追我的男的多了去了,从我们这儿门口开始排队,保不齐得排到街口去,我行情没那么不好,真的。”

“是是,你说的没错,确实是这么回事儿。”戴煦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偏偏冯思彤却对他如此诚恳的态度并不买账,反而更加不悦,甚至有点着急起来:“你是不是根本不相信我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呢,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说什么你们就这么敷衍我呀?我跟你们说,我不知道卜文星在你们面前到底装得有多正常,实际上他就是个精神病!绝对的!我当初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别人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卜文星发起神经来,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平时感觉特别正常,好好的,结果一旦遇到一点儿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咱们正常人都觉得根本不是什么事儿的那种级别,他可能就一个不顺心,忽然大发雷霆起来,拦都拦不住,简直能吓死人。我记得有一次,我们俩约好了一起吃饭,当时他也还没毕业呢,我们都在学校里头,他说要先跟人家一起去打一会儿篮球,我按照约好的时间过去找他,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跟人打架呢!旁边一群劝架的,他朋友在一旁喊他,说你女朋友来了,你快别打了,你们猜他说什么?他说现在谁拦着他,他就打死谁!后来好不容易被拉开了,他把人家打得不轻,自己也鼻青脸肿的,饭也别吃了,我还得陪着他去校医院看看,我当时也挺害怕的,没敢立刻就问,后来等他没事儿了,又看着好像挺正常似的,才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为什么好端端的巨人能打起来,结果他说,和他一起打球那个人,专门给他犯规,肯定是看他不顺眼,想要出出针对他,所以他就要给人家一点教训!你们说哪有这样儿的啊,他跟人家都不认识,人家吃饱了撑的么,居然会针对他!”

冯思彤对卜文星可以说真的是一肚子的怨气,再加上前面自己造成的误会,更是一肚子的火气,说起话来气势汹汹,颇有一种要声讨谁似的感觉,和她那看起来温婉漂亮的形象截然不同,而她在眼下的这种情绪下,也已经全然把形象问题抛在了脑后,或者说她已经认定了,名誉如果没有得到维护,外表的形象是好是坏,也就没有那么大的意义了。

“照你这么说,那卜文星的性格还真是有点不太稳定啊。”戴煦听她说完,忙不迭的点头,表示冯思彤对卜文星的个性问题总结的很到位,顺便又询问她,“听说卜文星有过一次被拘留的事?那次是因为什么?也是这种类型的事情?”

“哦!你说那次啊!”冯思彤在戴煦的提醒下,想起了卜文星被拘留那次的起因,冷笑着说,“那次的事情说出来就更能让人笑掉大牙了,我都替挨打的那个人觉得冤,那次是卜文星已经毕业了,我还没毕业呢,他家里人都不在本地,本来那天他说跟人家出去玩,不来找我,我也没当回事儿,也跟朋友出去了,结果晚上他打电话给我,说被拘留了,让我给他送点钱去先交了罚款,可能还得被拘留,我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他是恶作剧,跟我开玩笑呢,没想到后来发现是真的,到了最后我才知道,他那天跟几个人出去打牌,结果有个人输了钱给他,大概就十块八块的,没有多少,那个人不想给,他嫌人家赖账,结果就打起来了,别人打电话报警,110来了之后他还在那儿打呢,抓了个正着,连狡辩都不用,直接就给带走了。所以你们看,他就是这么一个脾气阴晴不定的人,我跟他在一起那么久,说白了就是我傻,心眼儿好,还念旧,没想到他一点都不珍惜,疑神疑鬼,怀疑这怀疑那,对我那么不好,分手这么久了还在外面到处败坏我的名声!”

“那你们分手之后,就一次都没有联络过了么?”听冯思彤抱怨了半天卜文星的种种不是,也得知了卜文星当初被处以行政拘留的原因,虽然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还有待进一步的确认,但至少和冯思彤对话到现在,也算是有所收获,在冯思彤对卜文星的不良历史进行了一番控诉之后,马凯又向她再次确认。

“当然没有了!”冯思彤仿佛受到了很大的侮辱似的,立刻就予以确认,“我根本没有必要联系他,更没特意去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也从来都没有主动联系过我,所以就不了了之了,我可没那么想不开,他不找我,我还主动去招惹他。不过话说回来,我和他那个同事,当时因为卜文星自己的性格有问题,也算是受了不小的委屈,他自己不管嘴上怎么颠倒着黑白的说,心里头肯定是清清楚楚的,谁愧对了谁他知道,换成我是他的话,我可能也不太好意思跟自己前女友联系,看在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大半时间里头他对我其实还算不错,看在这个份上,我才没有想过因为他后来让我受了委屈,还跟我动粗的事儿追究他的责任。”

“没看出来,年纪轻轻的,你居然这么深明大义,太难能可贵了。”戴煦不遗余力的夸奖着冯思彤,如果不是他的表情极其真诚,恐怕别人都会以为他是在讽刺对方呢,“其实你也不用有什么顾虑,人情归人情,人身伤害归人身伤害,假如你要是有什么担心。所以不敢维护自己的权益,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告诉我们,我们会公证对待,需要追究卜文星的责任那就一追到底。”

“其实……哎呀。有人能理解我,信任我,我就挺满意的了,别的我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追求,而且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人得向前走。向前看,你说是不是?我这人心胸还是比较宽广的,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般见识,也不想好端端的。再把之前结痂的伤口掀起来再流一回血,真的没有那个必要,算了吧。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冯思彤眼神闪烁,极力的推辞戴煦提出来的维权问题。

戴煦看她这么表了态,便也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不再提这些,向冯思彤再次非常诚恳的道了谢。带着方圆他们离开了这家少儿舞蹈学校。

“那个鲍鸿光的父母啊,可真是把他们的儿子给教育得够好的,这一举一动。严格符合爹妈的谆谆教诲!”上了车,林飞歌一脸讽刺的表情,感慨说,“你们方才注意到了没有,那个冯思彤轻描淡写的说什么鲍鸿光当初和她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互换个电话号码。偶尔发个祝福,发个短信什么的。生日还送个小礼物,切!说出来骗谁啊!一看她那个面相就知道是那种特别现实。特别会利用自己外貌上的优势捞好处的那种女人,一点儿小礼物她会动心么!再说了,谁普通朋友没事儿互相送礼物啊,尤其还是异性!归根结底,还不是鲍鸿光遵照着他爹妈的教育方针,遇到未婚的适龄异性,都得给人家展示他们家的经济实力,增加所谓的择偶竞争力么!再说了,你们听冯思彤的那个措辞,她和鲍鸿光都受了卜文星的委屈,啧啧,一开口就已经顺手帮鲍鸿光给开脱了,老戴方才关于鲍鸿光出事儿死了的事一个字儿都没漏给她听,她肯定不知道,这么替鲍鸿光一起说话,摆明了是得了人家的好处了,现在拿人家手短,可不是得多维护维护么!”

“就是鲍鸿光这种有事儿没事儿拿钱出来摆平的人多了,才把一些女的那个贪心啊,都给勾起来了,像我们这种一表人才但是囊中羞涩的有为青年,真是被害惨了啊!你看就鲍鸿光那个形象,好歹冯思彤还愿意跟他交换号码,联系联系,做所谓的普通朋友,这要是换成我,估计她连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马凯方才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冯思彤这个漂亮姑娘正眼瞧过,即便他对冯思彤完全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也还是因为年轻的缘故,感觉到自尊心受到了极大侮辱,“我觉得林飞歌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没从人家那儿得了好处,或者不图人家点儿什么,她干嘛这种时候还帮着鲍鸿光说话啊,满可以就说自己特别无辜,当鲍鸿光是朋友,鲍鸿光怎么想的她不清楚,这多合理,何必多此一举的把自己和鲍鸿光拴在一根绳子上呢!再说了,什么大人有大量啊,你看咱们一去,刚一开口替到卜文星的时候,她那个气急败坏的样子,那像是那一页翻过去,不想计较也不想提的样子啊,分明就是心里头心里头还恨得牙痒痒呢,后来说那些话,无非是自己理亏心虚,怕老戴真的去管闲事,帮她维护什么权益,到时候她怎么面对卜文星啊,双方一见面那么一对峙,不就什么都穿帮了么!”

“你怎么说?有什么想法没有?”马凯和林飞歌都发完了感慨,戴煦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没急着开口的方圆。

“我也觉得冯思彤和鲍鸿光之间的关系,肯定不是她嘴上说的那么单纯,”方圆这件事上的看法和林飞歌、马凯并没有出入,但是视角却不大一样,“最初咱们谁都没说挨打的事情,只是说她和别人关系暧。昧导致了卜文星大发雷霆以及两个人感情破裂分手,她极力否认和别人关系曾经暧。昧不清过,一直在撇清这件事,但是我后来帮忙诈她的时候,说卜文星因为那件事打了她,冯思彤却一句话都没有否认过这一点,假如她否认和鲍鸿光关系有暧。昧是出于自己的面子考虑,那比起偷偷摸摸的勾搭鲍鸿光,当着别人的面,被卜文星在公共场所打耳光,这才是更没面子的事情吧?为什么偏偏前一件事她努力否认,后一件事却一句否认的话都没敢说?我觉得是因为她自己心虚,很清楚卜文星当初为什么会非常情绪失控的对她动了手,所以她不想在这件事上和咱们多浪费口舌,以免咱们跟她刨根问底的没完没了,只好故作大度。这一点从她说到的另外一方面也能够得出这种结论来,冯思彤不是说了么,出了那件事之前,虽然卜文星的性格很不稳定,非常容易爆怒,但是对她还是不错的,没有动粗或者辱骂过,那两个人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卜文星的情绪暴躁都没有体现在恋爱相处这些事情上,为什么最后却是动手打了女朋友才分手的,原因就算她瞒着不说,咱们也能猜出来了。”

“没错,方圆说得对,林飞歌,你看看,这就是差距,你就会盯着钱看,瞧方圆说得,多有理有据!”马凯冲林飞歌一挑眉毛,“你跟方圆学着点儿吧!”

“要学你学,咱们三个人里就你脑子最臭,我和方圆齐头并进,共同进步就可以了!”林飞歌伸手挽住方圆的胳膊,冲马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方圆对他们两个人的斗嘴说不上习以为常,但也已经惯性的避开,不参与进去,马凯是出了名的臭嘴,说不定哪一句话就又说下了道,而林飞歌又似乎是属于那种没遮没拦、没心没肺的性格,一旦斗起嘴来忘了形,也容易口不择言,面对他们俩,方圆总是尽量选择一个置身事外,明哲保身的态度。

“那咱们现在要去找卜文星么?”她不想被作为参照物,让林飞歌和马凯拿来攻击对方,索性问戴煦,趁机打断他们两个人的斗嘴。

“唔,这个倒是不急,”戴煦回答,“卜文星就在本地,怎么都方便,我觉得还是应该先去找那个d市的罗齐,虽然鲍鸿光在a市没有太多的亲友,主要是和工作单位里的同事打交道,但是也不能完全不考虑其他的社交圈子,他在回国之前,有没有和什么同学或者认识人有过矛盾,回国之后有没有继续保持往来,这些可能没有比罗齐更有发言权的,假如发个范围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那咱们就可以百分百放心的把关注重点集中在a市这边了。呆会儿我先送林飞歌回公安局,林飞歌,你就正常在办公室里看看有没有别人需要你做什么,听汤力的安排吧,其他人,你们一会儿也下车去收拾一下出差需要带的个人物品,去d市的车票我来负责,具体时间我通知你们,到时候咱们三个人在火车站碰头。”

“好,我没问题。”马凯字数少了一点,下一章还是正常的3k,见谅见谅!】

依照着他们之前的计划,戴煦把他们送到了公安局门口,自己就开车离开了,马凯和林飞歌到楼上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放在那里的个人物品,便也各自回家去准备出差需要的洗漱用品和衣物之类,方圆这方面到不需要花费多少精力,因为知道需要住在值班室里,她打从学校里过来的时候,就只带了一些很简单的个人用品和几身换洗用的贴身衣物,这样对谁都会比较方便,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她可以找一个空闲的周末,再回去学校那边的宿舍里拿换季的衣服替换就好。她拿了一个斜挎包,在里面放了一身睡衣,以及旅行牙具,然后就百无聊赖的等着戴煦通知具体的碰面时间,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戴煦给方圆打了个电话过来,说车票已经买好了,发车时间是晚饭之后,他自己顺便再去和汤力一起办点别的事情,让方圆通知林飞歌和马凯,傍晚碰头就可以了,这期间他们可以自行活动,找个地方休息休息之类都可以。方圆把这件事转达给马凯和林飞歌,马凯答应得很开心,一下午的自由时间,估计可以让他好好的过一过憋了好几天的游戏瘾,而林飞歌接到电话的时候显得情绪并不那么太好,估计是正和父母商量出差的事情呢,刑警队里的其他人都在忙,听说钟翰他们那边的案子终于要尘埃落定了,因此唐弘业他们一天到晚的忙在外面。见不到人,方圆干脆就拿了一本书,坐在桌前认认真真的翻阅着,打算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出发。

“小美女,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方圆听到有人在和自己说话。赶忙抬起头,发现是前一天晚上和自己住同一间值班室的那个叫倪然的师姐来了,此时此刻正笑眯眯的坐在自己对面的那张桌子前面,兴致盎然的打量着自己呢,对于“小美女”这样的称呼,方圆觉得有点不太自在。便有些羞涩的对倪然一笑,说:“师姐好,我随便翻翻书,你有事?”

“哦,我没什么事儿。也不知道怎么着,今天下午特别闲,就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人能陪我说说话的,咱们俩还真有缘分啊!”倪然态度亲切的对方圆说。

方圆笑了笑,她的个性不算内向,但是多少有点慢热,对于刚刚认识没多久的人,比如倪然这种。会有一种不知道该如何打开话题的感觉。

好在倪然并不需要方圆来主动寻找话题,她似乎对方圆很感兴趣似的,问道:“你家是哪里人啊?听你说话好像口音不太重。猜不出来,不是a市的吧?”

“我是a市的。”方圆稍加迟疑,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之前对戴煦说了谎,结果被林飞歌一个不小心,无意之中给揭穿了。这件事已经让方圆觉得很尴尬,并且她也从中吸取了教训不打算在这种小事上面也加以粉饰。免得到处都是破绽,会让自己变得很狼狈。

倪然似乎有些惊讶:“那是不是家很远啊?要不然的话。怎么家在本地,还每天都住在距离的值班室里头班室里头啊?”

方圆就知道自己承认了是本地人之后,接下来就一定会被问到这种问题,尤其是向倪然这种晚上值班遇到过自己的人,一定会有这种疑问,这也是她最初和戴煦谎称自己家不在本地的原因,无非是希望在被人发现住值班室以后,能有个合理的借口,而不需要把自己家的尴尬情况抖出来让别人知道。

好在倪然方才的询问其实就已经等同于是给了方圆一个很好的答案,于是她顺水推舟的点了点头,说:“对,家里住的比较远,所以来回不太方便。”

“哦,是这样啊,那还真让人挺意外的,我还以为你和戴煦可能是一个地方的人呢,你们之前认识么?”倪然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问。

方圆摇头:“不认识,到这里之后才认识的。”

“哦……这样啊,”倪然若有所思,“我看钟翰那么多人谁都不找,偏偏就把你交给戴煦负责了,还以为可能是因为你们认识的缘故呢,我看戴煦对你还挺关心的样子,没想到你以前跟他居然不认识啊,从来都没见过面?”

“应该是没有吧,”方圆觉得这话听起来略微有些别扭,“戴煦前辈人很好,对我们三个实习生一直都挺照顾的,我们遇到他觉得很幸运。”

“这倒是,你没跟着钟翰,被塞给了戴煦,倒确实是挺幸运的,不然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呢。”倪然颇有感触的点点头,随声附和的说。

她这么一说,倒好像方圆方才的话变成了另外一层含义,方圆赶忙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相信就算是跟着钟翰前辈,我也会学到不少东西。”

“你这小姑娘,还挺谨慎的,小小年纪就这么周全,”倪然对方圆笑笑,“不用怕,这儿就咱们俩,咱俩说什么话题都哪儿说哪儿了,别人不会知道的。”

“不是的,我真的是那么想的……”方圆觉得自己的意思彻底被曲解了。

倪然看着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妹妹还真是够认真的,我是逗你的。”

方圆讪笑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她觉得倪然是在向自己试探,想要掏出什么话来,可是想来想去,自己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又来了才没有多久,她有必要这么拐弯抹角的找自己来套话么?这真是令人费解。

好不容易,倪然坐在那里漫无目的的东拉西扯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了,方圆悄悄松了一口气,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又专注的看了一会儿,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就出发坐车去火车站附近与戴煦他们碰头,到了车站附近,她打电话问戴煦目前所在的具体为止,被告知他正在附近的一家快餐店里呢,于是方圆便直奔那里,还没等进门就看到了坐在玻璃窗边的戴煦,他正用一只手捏着个汉堡,吃得很想,一脸满足的样子,隔着玻璃看到了方圆来了,还热情的冲他招了招手。

方圆走进去,在戴煦对面的空位子上坐下来。

“你来得正好,中午几点吃的饭?我这刚买的,还没凉呢,你一起吃点吧。”戴煦把面前的托盘朝方圆这边推了推,里面放着好几样包装还没有拆开的饮料和食物,虽然戴煦的饭量一向是比较可观的,不过也绝对吃不了这么多,估计是提前买好了,留着他们几个来了以后一起分享的。

自从上次被戴煦不软不硬的批评了一回之后,方圆也不太敢当着他的面硬生生的饿肚子节食了,加上中午她就随便到附近的小铺子里买了一个小面包吃,现在也确实饿了,就没有假惺惺的推辞客气,从托盘里挑了一个,一边吃,一边把下午倪然去办公室里找自己聊天的事情和戴煦说了一下,虽然说这不是工作中的事,不是非得向戴煦汇报不可,但方圆觉得倪然拐弯抹角的,其实是在打听戴煦的事情似的,自己不好妄加揣测,但至少可以实事求是的把大致的聊天内容说一下,让戴煦心里有个数。

戴煦刚一听说倪然去找过方圆,稍微愣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听方圆讲完,然后不大在意的笑了笑,说:“她那个人成天就是喜欢东打听西打听的,没事儿。”

方圆点点头,反正她只是把今天的事情说给戴煦听,算是提醒他,假如他不介意,那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需要操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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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我们不是特意来找谁的,既然遇到了,要是没急事的话就也稍微多耽误你一会儿吧!”戴煦当然不会让张阳朔就那么走掉,拦住他,说,“你也在这儿住校?”

“那倒不是,老李一个人无聊,我来陪他说说话,解解闷儿的。”张阳朔见走不了,也就退了回来,又重新坐下,顺便招呼戴煦他们,“二位也坐吧,站着多累啊,那个……这屋有烟味儿,女士不介意吧?”

“我把窗户开开,换换气。”中年男老师见张阳朔对戴煦和方圆特别客气,不由自主的也跟着表现得拘谨起来,连忙到窗边去想打开紧闭的窗子。

“老李,别开了还是,外面凉……”张阳朔赶忙叫住他。

被叫做老李的中年男老师拍拍脑门儿:“哟,我把这茬儿给忘了!”

“是这样的,我们听说之前鲍鸿光曾经在学校这边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就想过来看看,忙完别的事情就已经这个时候了,实在是挺不好意思的。这个时间了过来打扰你们休息。”戴煦收好证件,和方圆一起坐下来,对他们两个人说。

“没事儿没事儿,我倒是没什么,平时也没这么早睡。鲍鸿光的事儿我听说来着,没怎么和这个人打过交道,不是一个年级的,也不教同一门课,再加上我都这个岁数了,在人家小伙子眼里那就是个半大老头子。有代沟,没什么共同语言,不过这事儿还真是把我吓一跳,没想到原来电视上看到过的那种特别吓人的杀人案,居然就发生在自己身边。自己一个单位的同事身上了!”老李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伸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摸过一包烟,和打火机,随后他想起来有方圆在,吸烟可能不太礼貌,便又一转手,把烟和打火机都放回了自己的衬衣胸兜里。

“不过,据我所知。鲍鸿光好像没在学校住多久吧?而且都过去了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这也还得查呀?”张阳朔有些吃惊的问。

戴煦连忙摆摆手:“也不是,你们不用紧张。我们也是不确定,所以才需要过来看一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你们知道鲍鸿光之前住哪一间么?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住那边,或者你们谁有钥匙什么的,可以过去看看。”

“哟。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我也是最近这段时间才经常过来找老李。对这边都谁住,都谁住哪一间。还真就不知道。”张阳朔摇摇头,爱莫能助的说。

“不是这间,是隔壁,”老李指了指自己这间屋子的一侧墙壁,“现在有人住,就是那个鲍鸿光搬走之后搬过去的,姓钱,我不知道你们见过没有。”

“是钱正浩么?”这个姓氏虽然不算罕见,却也不算是那几个遍地的著名大姓,所以戴煦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之前和他们见过面,并且也让小俞有不小心理压力的那位黄脸的小伙子,也是他们这次拐弯抹角过来就想要找的目标人物,钱正浩。只是就连戴煦也没有想到,事先他们考虑拿来用的借口,没想到居然歪打正着了,所以听到老李的话,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多少透着那么一股子难以置信。

老李并没有发现这件事,看起来这个中年人是那种真正粗枝大叶的类型,点点头:“啊,对,就是那个小钱,看这意思你们之前肯定是见过他了,那回头你们去问问他吧,估计没什么不能让看的,一个大男人,住的是学校这种临时宿舍,又不是小姑娘家家的闺房,没有那么多讲究。”

“钱正浩比鲍鸿光来学校还早呢吧?那他怎么还得等鲍鸿光搬走之后才能住进去那一间啊?”方圆有些纳闷的问,“没有别间可以住人了么?”

“那倒不是,原来鲍鸿光住隔壁那间,小钱住另外一间,不过那间特别小,而且还是朝北面,冬天冷夏天热,所以鲍鸿光不住了,他就搬过去了,那个鲍鸿光走的时候,我记得好像还留了不少的东西,都是原本打算住这儿,买的,不住了也没拿走,小钱就都留下用了,我当时还跟他开玩笑呢玩笑呢,说这些他又能省不少。”老李大大咧咧的说,看起来因为和钱正浩同住在这里,相比之下,他对钱正浩比张阳朔似乎要更熟悉一些,一点不在意,也没什么顾虑。

“我们之前去了解情况的时候,感觉好像钱正浩和鲍鸿光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特别融洽,鲍鸿光的东西他居然都留下了?没都扔出去?”方圆故意问老李。

老李一笑:“扔了干嘛啊,东西又不随主儿,谁用就是谁的,尤其那小钱又特别仔细,鲍鸿光留下的东西听说都是不错的玩意儿,什么床单被褥,什么洗面奶护肤霜的,都是品牌货,不便宜,他哪可能舍得扔啊。”

“说的也是,过日子么,能省则省也不是坏事。”戴煦笑了笑,然后又问,“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瞧着一条走廊都黑漆漆的,就这屋亮着灯,所以就奔这儿来了,钱正浩这是上哪儿去了?你们初中不会这个时间还有晚自习吧?”

“不能不能,这都九点多了,”张阳朔摆摆手,“现在国家要求九年义务教育减负呢,我们哪敢给学生上晚自习上到这个时候啊,高中还差不多。”

“小钱出去了,他天天晚上都出去,好像是锻炼身体,到处溜达,我也不太清楚,之前问过他一次,他就是说出去走走,锻炼锻炼,基本上吃完晚饭就出去了,一走就走一大晚上,早的话九点多久回来了,晚的话十点十一点也有可能,除非天上下大暴雨,否则绝对雷打不动,什么下小雨,下大雪,他都肯定出去。”老李说完之后,又自己嘟囔一句,“也不知道这大晚上外面冷飕飕的,出去干嘛!”

“你管人家出去干嘛呢,还挺爱操那份儿心,反正我是就把自己工作处理好就算了,别的我也真没那个心情去搭理。”张阳朔在一旁说。

“你瞧你,年纪轻轻的,心态这么消极,我都跟你劝了多少遍了,积极一点,别烦是都那么悲观,什么都觉得没指望!”老李语重心长的对张阳朔说。

方圆有些哑然,她原本从小俞那里得知住在这里的是一个离异之后不得不搬到这边来住的中年人,说的这个人自然就是面前的老李,从两个人的生活处境来看,她以为鲍鸿光过来找老李聊天,是为了开解老李,帮老李排忧宽心呢,没想到,居然是他跑来让老李充当人生导师,而老李这个离异人士,倒好像并没有什么情绪上面的困扰似的。所以说果然是世界上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都有,谁都没有办法完全依照着主观的判断保持一如既往的正确率。

“唉,老李,你就别说我了,我就偶尔发那么两句牢骚,那还不是因为一天天的杂事儿太多给憋得么,咱都说了,哪儿说哪儿了,再说了,现在人家过来是为了正经事儿来的,咱那些闲话回头再叙,好吧!”当着方圆和戴煦的面被老李给说了几句,张阳朔有些略显尴尬,一边说,一边看着戴煦他们讪笑。

“上次咱们见面的时候挺仓促,当时正好你也还有事儿,有个你提到的人,也没来得及再跟你深打听几句。”戴煦对张阳朔说。

张阳朔的一脸讪笑因为他的这句话而一瞬间变得尴尬起来,眼神游移了一下,没有吭声,而老李在一旁看到张阳朔这个样子,也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跺到一旁,拿起自己随手扔在下铺上的大衣,拍拍胸兜,对戴煦他们说:“那什么,鲍鸿光呢,我也不太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我下楼去抽支烟吧,你们慢慢聊!”

说完,他就一边穿着大衣一边出了门,很自觉的选择了回避。

“其实,你们还是别跟我打听了,我那天真的是无意中随口那么一说,无心的,我当时都不知道鲍鸿光到底怎么回事儿,就光是听你们说他出事儿了,脑子忽然之间就搭错了,冒出那么一句话,后来听你们说他是被人弄死的,而且还挺惨的,我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你们就当我胡说八道了吧,别问了。”老李走后,张阳朔一脸为难的对戴煦说,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恳求。

“你其实不有顾虑,我们不是那种听说了什么还会跑出去四处传播的人,职业也不允许。”戴煦试图给他宽心。

张阳朔却摆摆手:“求你们了,还是别为难我了,我那天提到小卜,真的就是口误,我也挺同情鲍鸿光的,出这种事儿,落了这么个下场,但是惨是惨,现在也尘归尘,土归土,以后他也就永远安宁了,死的人死了之后就是这么的一了百了,可是咱们活着的人不一样,对不对?咱们还得天天跟身边的人打交道呢!”

张阳朔说完这话,两只眼睛紧紧得盯着戴煦的表情,似乎想要看出他到底是不是能够理解自己的处境,戴煦则是微微抿紧了嘴,若有所思的沉默着。方圆在一旁静静的等着,她猜不出来戴煦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毕竟打从认识他到现在,他还没有过太按照常理出牌的时候,但有一点她很清楚,这个男人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说服的类型,他现在的沉默,一定是另有目的的。

“你的顾虑,其实我是能理解的,我们过来打听其实也不是想要让你为难,这也是因为工作需要,人际社会么,虽然卜文星早就离职不在你们学校上班了,不过就算是拔萝卜,土里头还会留下几根须子呢,卜文星走了,这个学校里也肯定还是会有和他之前关系比较不错,现在还保持联络的人,假如让他们谁知道你说了卜文星什么,传到卜文星耳朵里,也确实不太好。”戴煦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居然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副作势要走的样子。

方圆心里略微有点诧异,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你能理解我的顾虑真是太好了,谢谢你体谅我!”张阳朔松了一口气,连忙向戴煦道谢,“其实抛开那些不谈,我也觉得其实这事儿应该是跟小卜没啥关系,真的,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谁会为了那么一点事情耿耿于怀啊,是不是。”

“其实那天你后来觉得为难,不说了,我就意识到你可能是有这方面的顾虑了。所以后来也没追着你刨根问底的打听,从这边走了之后,去找当时给卜文星惹了这么个麻烦的那个前女友打听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所以也就算是有了一点了解,原来是想找你问问。毕竟旁观者的说法可能更中肯一点,我们也不能听一家之言,不过既然是这么个情况,那我们就不为难你啦!这个卜文星看样子也还是挺彪悍的么,不光他前女友说起他来有点心有余悸,连你们这些前同事也一样。”戴煦表示理解的拍了拍张阳朔的肩。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可是实际上,他也只是做了个样子,打从站起身来到现在,脚底下基本没怎么挪动过。

张阳朔苦笑着摇摇头:“彪悍不彪悍的咱们就不讨论了。反正我从男人的角度随便感慨两句吧,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叫‘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鲍鸿光那个人具体对别的小姑娘都是什么样,我说不上来,但是最奇葩我觉得作为一个男人,自尊心总是有的,要是搭讪谁。或者对谁有意思,人家理都不理你,根本不给你机会。那谁都不可能真的死缠烂打,没皮没脸的,你说是不是?卜文星那个人性格确实是有点儿冲,但是那个男的能受得了自己脑袋上隐隐发绿啊是不是?而且要是光是不知道真假的传言也就罢了,偏偏对方还是和自己一个学校的,别人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自己女朋友跟人家不清不楚,这换我。我也受不了。”

“那倒是,自己女朋友和自己单位的其他男同事关系太亲近了。就算是想要逃避都没有逃避的空间,也真是怪让人难堪的。”戴煦顺着张阳朔的意思说,然后还颇为理解似的点了点头,“很多事情,尤其和感情有关系的,责任大多数时候都是双方都得担着,很少有一方特被无辜,全是对方有错的那种情况。”

“说的就是啊,其实从另外一方面说啊,小卜这人也是挺倒霉的了,那个女的本身就是个有缝的鸡蛋,所以才会招苍蝇,不在这儿招,也会去别处招,不是这只苍蝇,也会是别的苍蝇,我们学校也不是只有鲍鸿光一个适龄单身男青年,你们说是不是?别处未婚也没女朋友的男人不也满大街,结果偏偏小卜和鲍鸿光都在我们学校,还在一间办公室里头,就像你说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想假装没事儿似的,面子上都过不去,结果就因为这事儿,工作也丢了,太惨了。”张阳朔摇摇头,语气略显惋惜,“其实小卜要是当时忍一忍,甩了那个女的,别在学校里因为咽不下那口气,就跑去和鲍鸿光闹,现在估计早就转正了,他可是正儿八经师范大学体育系的研究生,在那之前,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一来也没有太年轻的,二来也没有学历比他更好的,大家都觉得挺看好他,结果就因为那么一个行为随便的女朋友,什么都白费了。到头来,那件事里头,鲍鸿光有错,什么代价都没有付,小卜付,小卜的那个女朋友有错,也什么代价都没有付,里外里就小卜一个人最惨,本来没错,一冲动,打人了,犯错了,连工作都丢了。”

“鲍鸿光都死了,这个代价还不够大的么?”方圆问。

张阳朔愣了一下,连忙摆摆手:“唉唉,这两件事可不好往一起说,听着感觉就像说是鲍鸿光之所以被人弄死了,这事儿和卜文星有关系似的,话可不能这么乱说的,尤其你们在这儿和我聊天,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就好像是从我这儿听过去的一样,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脾气暴的人我见多了,不可能谁脾气不好一点,就说人家肯定会做出杀人害命那么严重的事儿来,对不对?性质差太多了。”

“那方才那句就当我没有说过吧,我没有想要让你的话产生什么歧义的意思,不过要是说代价的问题,那卜文星的前女友被他当众打耳光,这也不能算是没有付出代价吧?”方圆听完张阳朔的话,又说道。

张阳朔轻轻的撇了撇嘴,如果说他对卜文星多少带着一点畏惧的情绪,那么谈论起卜文星的这位前女友冯思彤,他就只剩下几乎掩藏不住的轻蔑了:“假如你男朋友勾搭你的闺蜜好朋友之类的,你当众打了他一个耳光,结果回头你们公安局说你因为处理不好个人问题,把麻烦带到了单位里来,逼着你辞职,你不得不把工作给辞了,这样的话,你还觉得你男朋友算是付出代价了么?”

“你这个比喻本身没有问题,不过就算你看不上卜文星的前女友,或者说同情卜文星的遭遇,也用不着摆出一副好像其他女人也都做了和冯思彤一样的行为那种抵触架势,说话不用攻击性那么强吧?”方圆没有男朋友,所以对张阳朔的这个比喻倒也没有什么好忌讳或者反感的,但是她不喜欢张阳朔那副俨然把她和冯思彤给划分成了一类人,带着浓浓排斥和反感的语气语调。

张阳朔可能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里夹杂了多少情绪,被方圆这么一说,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连忙陪着笑脸,眼睛看看方圆,再扫两眼在一旁没有吭声的戴煦:“我没有那个意思,一般女的都不会像小卜那个前女友那么不自重,你可别误会,我可能就是看不太惯那种通过被男人追来换好处的女孩儿,所以口气重了一点,绝对没有想要映射谁或者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意思。”

“那鲍鸿光在学校里上班这段时间,据你所知,除了卜文星这件事情指望,还有别的这一类‘前科’么?”戴煦知道张阳朔这番话其实一大半是说给自己听的,方圆看起来十分年轻,又从头到尾都没有占据着对话的主导,所以张阳朔很明白,最重要的并不是方圆是否介意他刚刚的态度,而是戴煦这个资深的会怎么看,不过戴煦并没有打算对此作出回应,既没有表示不计较,有没有说什么明显维护方圆的话,他又抛给了张阳朔一个问题,把重新话题拉回到鲍鸿光的身上。

“应该没有吧,你情我愿那种应该是不算的,而且我对鲍鸿光的个人私生活也并不是太关心,没去特意打听过,再说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老大不小的人了,有事儿没事儿的跑去打听别人的私生活,这也不太像话,是不是?”戴煦没有对自己方才的解释作出回应,这让张阳朔也吃不准自己的言行是不是引起了他的反感,所以说话的态度越发谨慎起来,“至少我没听说过鲍鸿光因为和其他人谁的女朋友纠缠不清惹过什么麻烦,就小卜那么一次,我还是刚才那句话,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人家那一本正经的小姑娘,就算是鲍鸿光那一类人,也不敢去死缠烂打不是么。”

“你觉得鲍鸿光算是哪一类人?”戴煦听到这句话,方才淡漠的态度好像一瞬间就消散了似的,语气里充满了好奇的开口就问。

张阳朔一愣,笑得有些勉强:“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也没特别指哪一类人。”

“没关系,你就说说呗,活着的人不好乱评价,对于已故的,客观的评价一下,不算是没口德,也应该没有什么顾虑才对吧。”戴煦不打算让他就这么糊弄了事,笑眯眯的搬出了最初张阳朔避谈小卜的时候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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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阳朔被他这么一问,一下子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表情有些愕然的愣在了那里,回答这个问题吧,他肯定是不情愿的,可是不回答吧,人家拿方才自己说过的话出来,把退路给堵死了,就连“死者为大”这种唯一还能拿来做挡箭牌用的理由,也已经被他提前给排除掉了。

正在张阳朔为难纠结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起初三个人都以为是下楼抽烟的老李嫌冷,提前回来了,并没有太在意,直到那脚步声停在了隔壁的门外,并且又多了悉悉索索摸钥匙开门的声响,他们才意识到,不是老李。

“肯定是钱正浩回来了,你们不是想去鲍鸿光以前住过的房间看看么?”张阳朔偷偷松了一口气,连忙低声对戴煦他们说,一方面想要趁机转移话题,不想对和鲍鸿光有关的问题做出太过于实质的评价,另外一方面,他又不敢大声说,因为只有一墙之隔,再加上这种办公室或者储物间临时改成的宿舍,墙壁根本没有任何的装修贴面,隔音效果估计好不到哪里去,如果他说话的声音太大的话,隔壁的钱正浩估计也能听个清清楚楚,这显然也不是张阳朔希望的结果。

“对,一会儿我们就过去看看!”戴煦点点头,嘴上答应着,脚下还是不动。

张阳朔看这架势,也明白自己是糊弄不过去的,便只好略显敷衍的说:“我觉得鲍鸿光就是属于那种生活条件比较优越,也没什么经济负担的类型吧。所以怎么说呢,平时做人比较大方,在钱的事情上面也不是特别计较,别的我也说不上来什么了,恐怕帮不了你们太多。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已经帮了很多了,”戴煦像是安慰张阳朔似的,然后问,“你是在这儿等你朋友抽完烟回来呢,还是怎么样?我们打算去隔壁看看。”

“哦。那你们快去吧,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张阳朔松了一口气,连忙拿了大衣往身上套,好像生怕慢了一点戴煦就会反悔似的。“都这个点儿了,要不我也得回去,那你们赶紧过去办正经事儿吧,我下去把老李给叫回来,这大晚上的,外头也挺凉,别让他在外面傻冻着了!”

戴煦点点头,和方圆一起先走出了老李的这间宿舍。张阳朔对他们两个点点头,不等他们过去敲隔壁钱正浩宿舍的房门,就急急忙忙的朝走廊尽头的楼梯方向走去。好像生怕被钱正浩看到他有和戴煦他们打交道似的,方圆看他急急忙忙离开的那副怕事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的默默摇了摇头。

戴煦也没打算让张阳朔为难,一直等他消失在了走廊尽头,连脚步声都听不清了,这才走到钱正浩那间宿舍门前。抬起手来敲了敲门。

不同于老李的大意,钱正浩开门的速度相比之下就要慢很多了。先是慢腾腾的靠到门边来,由于门上面没有安装门镜。也没有小窗的缘故,戴煦看不到钱正浩,钱正浩也同样看不到他们,他似乎在聆听门外的声音,听不到声音就也同样按兵不动的一声不响,戴煦等了一会儿,只好又敲敲门,开口说:“是钱正浩么?”

听到说话声,门里迟疑了几秒钟,然后传出了钱正浩的声音:“你哪位?”

“我叫戴煦,公安局的,咱们之前见过一次面,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戴煦把脸往门前凑了凑,像是怕钱正浩听不清自己说的话一样。

听完他的自我介绍,钱正浩没有立刻开门,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问:“你说你是公安局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没有必要拿这种事骗你对不对?骗你这事儿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如果你想验证也没关系,我带着证件呢,你开门我先给你验证件,然后你再决定要不然让我们进去,这样你觉得行不行?”戴煦耐着性子和钱正浩沟通。

“我都不确定你到底是谁,凭什么就先给你开门啊。”谁知道钱正浩根本不买账,说什么都不愿意给他们开门,顾虑重重的样子。

“那你看,要不你给出一个解决方案来,咱们按照你的意思办,这样你觉得行不行?”戴煦被他搞得也有点无奈,叹了口气,继续问。

门里面有没有声音了,方圆没想到钱正浩一个大男人,居然性格这么胆小又这么优柔寡断,不由得心里面有点里面有点着急,便伸手也敲了敲门,对他说:“你要是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就把门开一个小缝儿,够把证件塞进去不就行了么!而且你听说过想干什么坏事儿,还带着我这么个女的,这可能么?”

“那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世界上什么事儿没有啊。”钱正浩回答的理直气壮。

方圆被他气得哭笑不得,戴煦冲她摇摇头:“算了,既然这样就别勉强了,万一证件塞进去,他不相信我那个是真的,以为是假证,再给我扣下‘没收’了,那我岂不是更惨,还是让他自己想出什么证明的办法来吧。”

方圆听他这么一说,又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也只能点点头,耐着性子等。

三个人,两个门外一个门内,正僵持着,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打从楼下一路哼着歌上来了一个人,手里还有个晃动的橘红色小亮点儿。

“是李老师吧?”戴煦猜到了对方应该是被张阳朔叫上来的那个老李,便开口大声的同他打了个招呼。

对方的确是老李,他应了一声,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走进了才看清,钱正浩的屋子里亮了灯,显然是回来人了,但是戴煦和方圆都站在走廊里,便猜测说:“回来了没在屋啊?估计可能是去厕所了吧,用不用我帮你们叫一声去?”

“没去厕所,在里头呢,怕我们是没安好心的骗子,不敢给开。”戴煦摇摇头,叹了口气,对老李说。

老李失笑,主动走上前来,估计他平时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到了门跟前,抬手握拳,嘭嘭嘭的重重敲了三下门:“小钱啊,我是你李哥,我你总听得出来了吧?赶紧把门开开吧,这都几点了,人家警察都还没下班回家休息呢,人家就是想看看鲍鸿光之前住的那屋,你赶紧让人家看完了,人家今天也就歇了!一个大小伙子,你说你怕啥,住学校里头,要钱没钱,要那啥也没那啥的!”

估计是被老李这么一吆喝,钱正浩在门里面也有点面子挂不住了,只好咕哝了一句:“他们还有个女的呢,等会儿我换件衣服。”

老李也被钱正浩搞得有点无奈,临回自己那屋之前,还对戴煦说:“那我先回去了啊,要是他还不放心,不愿意开门,你就过去叫我,我再帮你们敲门。唉,平时这小子天天大晚上的出去溜达,咋胆子就这么小一点儿呢!”

等老李回了房间,不一会儿,钱正浩终于肯开门了,一开门,还没等戴煦和方圆开口,一道明晃晃的手电光就照了出来,刺得他们根本睁不开眼睛,等手电光移开了之后,方圆花了好几秒种才把眼睛调整到正常看东西的状态,这让她不由得感到一阵火大,皱着眉头问钱正浩:“你干嘛拿手电找别人眼睛?”

“我不照着看看,怎么知道你们到底是谁。”钱正浩原本蜡黄的脸色,因为窘迫而微微有些泛红,他嘴上说得理直气壮,眼睛却看都不敢看方圆一眼,似乎是已经从语气中听出了方圆的不满,所以更加不敢和她对视。

“你觉得谁会为了什么,这个时间特意跑来这边暗算你,为了让你放下戒心得做到有男有女,假冒警察,还得串通好你的同事兼邻居,费这么大力气图什么啊?”方圆被他理直气壮的调调说得有些火大,虽然她还没有正式走上工作岗位,资历还很浅,但是被走访对象有抵触情绪,不一定愿意配合之类的可能性,上课的时候老师或多或少的也都提到过,她不是一丁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但是钱正浩那种种对别人十分不尊重不礼貌的行为,确实让她有些火大,原本就有些发热和头痛,吃了药暂时被缓解了一些,人在生病的时候往往耐心也会变得更差一些,容易烦躁,被钱正浩这么一折腾,已经连保持淡定和假装平静的精力都没有了。

“那我上哪儿能知道去啊,”钱正浩心里也很清楚自己方才的表现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尽管还在狡辩,语气也还是弱下去了不少,“那鲍鸿光不也是一样么,那你们说他莫名其妙的就被人给弄死了,还那么惨,害他的人到底图啥?万一那人不是针对鲍鸿光呢,你们那天在办公室不也说了么,万一那人是恨老师呢?针对所有老师打主意,那我能不防着点儿么!我还这么年轻,有没讨老婆又没有孩子,我也不想稀里糊涂的就和鲍鸿光一样了啊。”想知道《凶案追击》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

他的话,让原本对他这种反应不解的两个人都愣住了,方圆原本以为钱正浩这么做是因为不愿意配合他们,没曾想,他居然是因为害怕和恐惧的缘故。

“哟,你是因为这个所以那么担心啊?那怪我了,怪我了!是我没把话说清楚,那天我的意思是说,暂时没有搞清楚凶手的动机,所以任何一种可能性都不能排除,不确定到底是针对鲍鸿光本人,还是教师这个职业群体,并不是说凶手真的是还会威胁到你们,你不用这么紧张。”戴煦愣了一下,赶忙笑着对钱正浩解释,他的语气听起来是十分诚恳的,只有方圆知道,当时来学校调查的那天,他才不是没有把话说清楚呢,是因为这些人一个个事不关己的选择回避,戴煦才故意不打算把话说得那么清楚,留了一个含含糊糊的可能性,之前小俞也是因为这方面的考虑,所以才会在短时间之内衡量了利弊,决定帮他们提供信息,钱正浩这边一直都没有什么动机,还以为他根本不会买账呢,没有想到,实际上他居然被吓得紧张成了这个样子,当然,前提就是他说的那些理由都是真话。

钱正浩听戴煦这么说,也还是有些不满,他一脸不高兴的朝屋子里随意的那么一比划:“说有可能的人是你们,说不用那么紧张的人也是你们,算了,我还是信自己,凡是小心一点吧,你们自己找地方坐吧,我这屋条件有限。”

虽说学校临时提供的宿舍确实谈不上条件有多好,不过和方才老李那个房间比起来。二者之间也是老李那件更显简陋一些,钱正浩住的这个屋子,比起老李的那一间面积要大一些,老李那个屋子只有一扇窗,而钱正浩这边有两扇。

不仅仅是面积更大更宽敞一点。这边就连陈设,也似乎比老李那边要更多样一些,床是正常的木质床架单人床,比起铁架子的那种仅有一米宽,并且铺着草垫子的上下铺来,这张床更宽。上面的弹簧床垫看起来好像也更舒适一些。不同于老李那边陈旧的老式木质书桌,钱正浩这边用着的是一张电脑桌,尽管那上面并没有摆放着电脑。电脑桌旁边还有一个配套的小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教科书和辅导教材,电脑桌旁边。还有一张比较小巧的双人布艺沙发,沙发前面是一张原木色的椭圆形实木茶几,茶几上乱七八糟的堆放了很多东西,方圆一眼扫过去,看到了一包已经吃完了差不多一半的挂面,一个被揉成了一团,皱皱巴巴的空的面包包装袋,一些开了封的袋装调料。几瓶酱油醋辣椒酱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个小电热锅,电热锅里面有一些干涸的汤渍。似乎是之前用来煮过汤面,吃完以后没有及时的清洗,就敞开着扔在那里,以至于里面都完全干涸了,幸亏是冬季,外面的气温十分寒冷。蚊虫不生,不然的话。估计现在这口电热锅周围应该会很热闹,或许已经滋生出了一个庞大的微生物社区了也说不定。

方圆没有洁癖。不过最基本的卫生习惯还是很不错的,再加上读书这几年,学校对宿舍里的舍务标准也十分严格,即便是学校里的男同学也很少有特别邋遢的,现在看到小茶几上的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眉头不受控制的皱了皱。

钱正浩也瞧见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出于适婚年龄的男青年,被异性看到自己脏乱的一面,还是会让他觉得本能的感到难堪,于是脸一红,话都顾不得说了,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起茶几上的那些杂物来,把上面的挂面和空面包袋都囫囵的扫进了茶几旁边的垃圾篓里,调料瓶调料包转移到窗台上面去,脏兮兮的电热锅也从茶几上转移到了电脑桌一侧的水泥地上,还被钱正浩顺手抽了一张旧报纸盖在了上面,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架势。

方圆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折腾了半天,用把别处弄得很乱的方法暂时解决了眼前的脏乱,心里面对“拆了东墙补西墙”又有了新的一种理解。

“听说原本这屋是鲍鸿光住着的?条件还不错嘛,这些是学校为了吸引高层次人才,给他提供的特殊照顾条件么?”戴煦明知道鲍鸿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底细,却佯装毫不知情似的,拍了拍身子下面的布艺沙发,问钱正浩。

钱正浩几乎是毫不掩饰的翻了一个白眼,把电脑桌跟前的椅子拉过来,坐在戴煦和方圆对面,一副老大不乐意的语气,说:“你们这几天都没问过别人鲍鸿光的水平么?还高层次人才?你说的这五个字,他面前就占了一就占了一个‘人’字儿!这些东西是他自己花钱买的,占了个好屋子,该买的都买完了,结果人家大少爷又嫌住这里不够舒服,东西都不要了就搬走了,我搬到这屋来,看看有什么他不拿走的,我也能用的,就凑合用用,能省就省呗,我跟他不一样,他爹妈有钱让他到处打水漂,我爸妈辛苦了一辈子才把我供出来,我还得赚钱贴补他们呢。”

“哦,这样啊,自力更生是好事儿,勤俭节约也是好事儿,值得发扬。”戴煦连忙点点头,像是试图安抚他的情绪似的称赞说。

钱正浩倒没有和他讨论传统美德的心情,不同于最初不肯开门时候的抵触和惧怕,现在确认了来人不是自己担心的那种可能性,他反倒踏实下来,主动开口问:“你们特意跑来找我,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关于我做梦的风言风语了?”

“其实我刚才在门外头已经跟你说了,可能当时你没听清,我们过来主要是因为鲍鸿光之前曾经在学校住过一段时间,所以……”

不等戴煦说完,钱正浩就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打断额了他的话:“你不用跟我绕弯子了,都这个时间了,你还跟我绕来绕去的兜圈子,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完问题?我知道你们绝对不可能因为鲍鸿光在这里住了那么短的时间,而且还是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就大晚上的特意跑过来,你们肯定是听到有些人说什么了,那帮人这几天那个样子我就猜得出来,肯定是没安好心,出了这么个事儿,他们幸灾乐祸还不够,还得扔出来一个当靶子的才过瘾!”

“你把我给说糊涂了,没明白你什么意思。”戴煦一脸困惑,并没有因为钱正浩的戳穿而承认什么。

钱正浩撇了一下嘴,对他的这种态度略微有点不满:“我还能说什么,就是说我做梦那件事呗,当时在办公室当着我的面都有人说出来,背后他们要是不嘀咕这件事儿,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我跟你们说,你们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他们就是看热闹的不怕乱子大,我就是比较不走运,赶上了这么一个巧合罢了!”

“哦!你是说这事儿啊,那天是听了没头没尾的那么一句,然后就没有下文了,说实话啊,我到现在可都还不知道你到底梦见了什么呢,”戴煦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你说的对,别人的风言风语有时候不可信,毕竟是跟自己没关系的事儿,惹麻烦也是别人麻烦,他们都不用在意的,所以怎么说都可以。那这样,这事儿我也不问别人了,就你自己跟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

钱正浩一脸戒备的打量了戴煦半天,似乎想要看出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是最终还是没有看出来,这让他也不由的想,是不是自己方才真的想太多,警察那边可能对自己做梦什么的这件事还没有弄清楚状况。

于是他稍微放松了一点,对戴煦他们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一天我做梦,梦见鲍鸿光死了,我也没在意,就把这事儿跟别人说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知道鲍鸿光后来真的出事了,他们就开始乱猜,还说什么我未卜先知,什么鲍鸿光死了之后托梦给我,这简直太可笑了,亏他们还是一群教书育人的老师呢,说出这么没素质的话来,咱就先不说什么未卜先知,什么托梦那些都是些无稽之谈,就单纯说我和鲍鸿光平时的关系,他在学校里比我熟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那么巧,偏偏托什么梦给我,简直就是开玩笑!”

“这个么,我个人觉得,话也不用说得太绝对,到现在到底有没有外星人都还在吵来吵去,这世界上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戴煦认认真真的说。

他这么一说,倒把钱正浩给说得哭笑不得了,怔了一会儿才摇摇头:“我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了,我还以为你们当警察的,尤其你们刑警,成天跟死人骨头打交道,肯定特别唯物,怎么连你们也相信这种事儿啊!”

“我不是说相信,只是说一切皆有可能,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呢?对不对?顺便我也纠正一下啊,和死人打交道比较多的是法医,我们主要负责跑腿儿。”戴煦笑呵呵的回答。想知道《凶案追击》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

等戴煦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钱正浩看着他的眼神里仿佛都写着“迷信”二字,不过对此,遭到了鄙视的那位却似乎并不大在意,摊摊手,又补充一句:“不然的话,怎么解释你刚做了那个梦没多久,就被人发现鲍鸿光真的出事了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这些人除了唯心的想法之外,就不能客观一点去看待一下问题么?”钱正浩没好气的说,“我刚才也说了,以我和鲍鸿光之间的那种关系,就算他要托梦,都不会那么想不开的托给我,肯定是我们俩在那之前白天有过拌嘴争执的事儿,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潜意识里我还是有些生鲍鸿光的气,所以晚上做梦就梦见他死了,结果就赶了个巧。我自己都没当回事儿,所以才会跟别人讲,不然假如真的是我做了什么坏事,你们觉得我得有多蠢才会一边做着杀人害命的事儿,一边还跟别人编瞎话,说我做梦梦见鲍鸿光死了?”

“你这么说倒也确实挺有道理的,说来说去,你能具体跟我们说说么,你和鲍鸿光之间的关系差到什么程度?”戴煦听完钱正浩的话,又问。

钱正浩犹豫了一下,从表情来看,他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为什么要为了解释做梦的原因,要说那么多关于和鲍鸿光之间关系不好的事情,但是话已经出口,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收是肯定收不回来了,就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说:“我们俩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好,这个我也不想跟你们隐瞒什么,但是我俩就是属于那种拌嘴的类型。单纯就是个性不合,没有什么别的太严重或者太出格的事。”

戴煦听完点点头:“鲍鸿光性格具体怎么样这个我只是侧面的了解过一些人的说法,包括家里人在内,你么,我倒觉得确实不像那种崇尚暴力的人。”

“就是就是。为人师表这种事不能开玩笑的。”钱正浩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你们具体是怎么个性格不合呢?”方圆问。

“这个主要就是……”钱正浩张嘴就要说,可是开了口之后,又迟疑了一下,眼珠子在眼眶里左右移动,像是在仔细的斟酌用词,“我不想说的太落井下石。就我个人的想法啊,鲍鸿光那人太肤浅,一点儿深度都没有,有没有内涵,有没有修养。成天一身的暴发户气质,要水平也没有水平,肚子里根本没有什么墨水,这样的人在学校里头,那不是误人子弟么!关键是他做人还特别的狂,看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我跟他的性格完全合不来。没办法打交道。”

“你说的这些,如果鲍鸿光确实是这么样的一个人的话,那你要是因为这个不想理他。两个人谁也别搭理谁,这个我觉得是很正常的,不过既然他这个人的性格和为人是这个样子的,那你还搭理他干嘛,怎么还总跟他拌嘴呢?这样不是等于给自己添堵找烦心呢么?”戴煦对钱正浩的说法和做法表示不能理解。

“我不是存心给自己找添堵,是他总有事儿没事儿的主动给我添堵。所以我有时候才会忍不住,就算是回击他一下而已。其实都是些小事儿,不值一提。”钱正浩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闪烁的尤其厉害。

“当然,你要是不想说,我们也不会勉强你什么,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给你提个醒儿,”戴煦诚恳中又多了几份严肃的看着垂下眼皮的钱正浩,对他说,“咱们现在涉及到的是一宗刑事案件,讲出来的可能是小事,不讲出来,有时候反而小事容易演变成大事,这种可能性,你肯定不希望变成现实,对吧?除了单纯两个人看不顺眼之外,你们两个之间真正导致关系紧张的事情是什么?”

钱正浩两只手慢腾腾的相互搓着,他的手掌皮肤干燥而又粗糙,摩擦的时候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他的眼皮依旧垂着,可以看到嘴唇在微微的蠕动,似乎是想说,但是又纠结着不敢开口的样子,方圆想要催他,被戴煦递过来的眼神给制止住了,两个人耐着性子等,给钱正浩充足的时间去做决定。

“那……”过了一会儿,钱正浩终于抬起头来,不过他看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犹豫和不确定,“咱们今天这话,说完是不是就算了?你们不会跟别人说,或者去跟我们领导反映什么的吧?因为这件事,我都已经惹了点麻烦了,现在就想让那件事彻底过去,不要再影响到以后。”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戴煦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条件。

钱正浩又抿了抿嘴,这才开口说:“我不知道你们打没打听过我的事儿,不怕你们笑话我,实话实说,我家里头条件不怎么好,爸妈收入非常少,当年为了供我出来念书,都欠了外债了,所以毕业工作了以后,我的负担也不轻,得自己过日子,还得还欠了亲戚的钱,我爸妈岁数也不小了,我也想补贴他们一点,让他们能吃点好的,有营养的,所以……那点儿工资确实是有点紧巴巴的。”

“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戴煦安慰他。

钱正浩却摇摇头:“我知道,穷不丢人,但是……我确实做了一点不太正当的事儿。我有个平时相处的还不错的同事,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我毕竟是做错事了,最后承担后果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儿,但是因为我,人家都已经受牵连了,我不能把人家说出来,再给人家多惹一次麻烦,所以你们就多多包涵吧。”

“行,那你就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戴煦答应的很痛快。

他的态度让钱正浩心里踏实了很多,这次没多犹豫,把情况说了出来:“你们也知道,学校么,需要用到的消耗品其实还是挺多的,不管是办公用品,还是书本文具,用量都不小,原本呢,我是能用单位的,就尽量不花钱自己再另外买了,然后有一次,我忘了是什么事儿了,反正是学校组织了比较大型的一个什么活动,需要添置很多布置会场还有做各个班级教室装饰的东西,临时学校这边人手不够,正好那天我带的班级都被带出去彩排什么了,课挪到以后再补,没什么事儿,就被叫去一起帮忙采购东西去了,我是肯定没有权利负责采购的,就是去帮着跑腿儿,买完之后往学校给搬东西什么的。当时我那个相处的还不错的同事,他说还需要买点别的,让我陪他一起去,我就去了,买完之后,他给我也带了一份,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他说……反正收据和发票可以写成学校的东西,我们俩能省点就省点,我当时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就同意了。最初那几天也心里悬着,后来看也没什么事儿,就放心了。这种事儿,后来我俩也又干过几次,主要是我,我求人家帮我捎过几次东西,结果这事儿后来,也不会知道怎么就被鲍鸿光给发现了,他刚开始总拿话暗示我,我也没在意,没想到后来……”

“被他打了小报告了?”戴煦随口接过话来问。

钱正浩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很难看:“你事先都知道了?那你还让我说干嘛?”

“我事先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事呢,”戴煦无奈的摇摇头,“你方才说的,你之前惹了点麻烦,还牵连了相处的不错的别的同事,假如那件事情只是你和那个同事之间,没有被发现,不就不会惹麻烦了么,而且这个泄露出去的人不是鲍鸿光本人,那这件事你也不会在今天这个时候拿出来说。”

钱正浩一愣,意识到自己是会错意了,又把头一垂,不吭声了。

方圆被他这种反反复复的情绪搞得眉头差一点就拧在一起,看他又垂头丧气的沉默下来,只好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的说:“你继续说呀,没有人怪你误会。”

钱正浩的脸红了,清了清嗓子,别开眼睛说:“刚开始我被领导叫去谈话,领导没明着说,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我听得出来,当时心里头特别担心,怕工作受影响,也没心思去琢磨,不知道是谁打的小报告,后来到了有一批可以转正,本来我是有机会的,应该那一批就给我落编制了,结果名单公示出来,上头没有我,也没有那个帮我忙的同事,反倒是鲍鸿光这个根本轮不着的人,名字清清楚楚的写在上头呢,我难过了一段时间,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儿,私下里偷偷的那么一打听,听说其实是鲍鸿光打得小报告,这样一来我们有错误的就被延后,以观后效了,他反倒成了功臣一样,最晚一个进学校,最先一批落编制,打从那以后,我就看他不是特别顺眼,他自己也心虚,有时候我没怎么着,他都觉得我针对他了,所以我们俩就开始经常打嘴仗。”想知道《凶案追击》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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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小报告这种事儿……好像确实是不太讨人喜欢。”戴煦听了点点头。

钱正浩却摆了摆手:“不是打小报告的问题,假如这件事是别人发现了,给打了小报告,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我有错在先,我要是没有犯那个错误,谁想要整我,不也没有借口么。可是这件事是鲍鸿光做的,我就觉得接受不了。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很简单,他自己本身就不是什么合规矩的人,在学校根本没有招聘计划的情况下他硬是能加塞儿一样的被塞进来,到底是走了谁家的后门,他心里头清楚着呢,一个靠这种小动作,靠见不得光的手段进了学校的人,他有什么资格打我的小报告,而且我那件事的错误性质,和他还有帮他办工作那件事的人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啊?凭什么因为这件事,把我拿下来也就罢了,还把鲍鸿光给补了上去?这简直太可笑了,等同于是抓了小偷,放了强盗!”

看得出来,钱正浩是真的非常介意这件事,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在喘着粗气,胸口剧烈的欺负着,声音也高了不少,情绪十分激动,戴煦和方圆看他气成这样,都没有急着开口,这种时候作为听众,他们该说什么这件事,分寸还真的不是很好拿捏,既不能强调钱正浩自己花公家钱买私人东西这件事的错误。更不能有任何让钱正浩认为他们站在了鲍鸿光的立场上说话的错觉,不管是这两者中的哪一样,都会让钱正浩原本就激动的情绪更加火上浇油。

三个人谁都没有开口的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倒是钱正浩自己主动开口了。

“我还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个情况,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他说。

“没关系。想到什么你就讲,我们会衡量的。”戴煦对他点点头。

“我们学校其实有一个女的,也是个老师,和鲍鸿光的关系……有点说不清楚的感觉,刚开始两个人好像挺日爱日未,我们一度都以为两个人肯定是有苗头了呢。结果过了一段时间,那事儿就不了了之了。”钱正浩说。

“如果只是不了了之,那好像也没有什么吧?感情这种东西说不好,也可能最初两个人彼此对对方都有感觉,但是后来相处了一下发现性格不合适也是有可能的。你说对不对?”戴煦似乎并不觉得钱正浩提出来的这是什么问题。

钱正浩赶忙证明自己说的不仅仅如此:“当然了,如果就不了了之,我也不会想起来和你们特意说一下不是么。这么说吧,那个女的,也是我们年级的,所以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我不会瞎说。他们两个人最开始是怎么勾搭起来的,这个我不知道。我也没有那个特殊的癖好,喜欢去偷偷摸摸打听别人的私事,反正等我看出来有苗头的时候。办公室里其他人肯定也都看出来了,这俩人好的时候,感觉真的是马上就要公开了一样,结果后来有一天,突然就不对了,俩人谁也不爱搭理谁了。过了一段时间,从互相谁也不理谁又变成了指桑骂槐。不指名不道姓的那话损对方,骂对方。我们这才觉得不对劲儿的,私下里反正我跟鲍鸿光关系不好,和那个女的也很一般,所以我没问过到底是因为什么,听别人说,好像不知道是这俩人谁暗中追谁,结果另一个没买账,翻脸了。”

“那个女的是你们年级的?叫什么?我看看之前去的时候我又没有见过。”

钱正浩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戴煦的问题,而是先向他确认:“你能不能保证,我跟你们今天说的这些事情,你绝对不会泄露给外人知道?”

“这是我们最基本的工作准则,你完全不用担心。”戴煦对他点点头。

钱正浩似乎还并不那么吃得准,但是既然戴煦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表现的太过于怀疑,便又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那个女的是我们年级的一个语文老师,名字叫关晓珊,家就是a市本地的,听说她爸妈都是教育口的,虽然不是什么大领导,但是也算是发展的不错,比较有头有脸的那种,家里头条件挺不错的,人么……反正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就不多评价了。”

“和你不是一个世界是指家庭条件还是别的什么?”方圆问。

“不全是家庭条件的问题,当然我也不否认,归根结底肯定还是和这个有点关系。”钱正浩摇头,摇头,他的这一动作并非在否认方圆的猜测,而是因为接下来他说出的那一番感慨,“这东西没法说,都说家庭教育,父母的熏陶,对一个人的世界观、价值观什么的影响比较大,关晓珊照理来说,父母都是做教育领域的工作,不应该会对她进行那种倾向的教育,而且她家里面也不缺钱,听说她爷爷以前是个著名的中医大夫,非常有钱来着,按说这样的条件,这样的家庭氛围,她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但是实际上,她那个人特别物质,满脑子就是钱,说话的时候,评价谁好不好,全是靠钱来衡量,她之前说过我们年级一个女老师的老公不好,原因就是没钱,她说没钱那什么证明他够不够爱你啊,把那个老师气得,和她还吵了一架,从那以后大伙儿就都知道关晓珊这个人有多现实了,要是不认识她的人,不知道她的家庭条件,搞不好还以为她是那种穷怕了,苦怕了,所以一心想通过找个有钱的男朋友,让自己今后能改变命运,脱贫致富的人呢!”

方圆点点头,这回她彻底明白了钱正浩所谓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到底指的是什么了,一方面两个人一贫一富,另一方面钱正浩也接受不了关晓珊那种用金钱衡量一切的价值观,不过这么听起来关晓珊和鲍鸿光倒像是同一个世界的。

戴煦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有些茫然的看看钱正浩,说:“要是照你这么说,这两个人,一个喜欢用别人给不给花钱来衡量感情,一个呢,喜欢用花钱来沟通感情,这不是正合适么?就算别的方面不合适,怎么就至于闹翻脸的呢?你说他们相互指桑骂槐,都大致说过些什么,你还能有印象么?”

“说得太多了,多难听的都有,我印象比较深的,鲍鸿光说过关晓珊,当然了,他肯定没有挑明了说是谁,只不过就关晓珊一个人后来搭腔了,估计就算说她呢,他说有的女人,又想当女表子,又想立牌坊,两头都想占,实际上谁都知道表面上装得跟个人一样,私下里要多烂有多烂,跟门口的大巴有一拼。”

方圆听到这话,暗暗有些觉得瞠目结舌,她没想到鲍鸿光作为一个男人,居然说起话来嘴巴如此刻薄,同时这也让她更好奇关晓珊的反应来。

“关晓珊是怎么回击的?”就像是感受到了她内心里的好奇一样,戴煦问。

钱正浩有点想不起来,回忆了一会儿,说:“原话怎么说的我忘了,反正意思就是说鲍鸿光长得像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好像是说南方那边不是有句话说生谁谁还不如生块叉烧么,说不定真有人生了块叉烧,不光生了,还养大了呢。”

方圆完全没有想到关晓珊的回击会是这样的话,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又不好意思大声咳嗽,脸憋得通红,转过身捂着嘴轻声的咳,戴煦也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晃晃脑袋:“这两个人,还真是半斤八两,够势均力敌的。”

“是啊,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人隔三差五就得来这么一出,你一句过来,我一句过去,反正谁都不甘心不接下句,还谁都不指名道姓的说,我们这些人听着,明知道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但也觉得挺别扭的,特别尴尬,想劝都不知道该劝谁,就一直到鲍鸿光忽然不来上班那之前,他们还那样呢。”钱正浩叹了口气。

“你说最近才开始,意思是他们是在鲍鸿光失踪之前没多久关系才开始恶化的喽?大概最早发现这种苗头是什么时候?”戴煦问。

“当然是最近了,不然我也没必要特意说给你们听不是么。”钱正浩对戴煦的迟钝似乎有些无奈,“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确定,至少也有两三个月这样的局面了,我们私下里也有别人议论,说这俩人可真是都够能忍的,换成别人,被人这么不指名不道姓的骂了两三个月,早就气得想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那鲍鸿光失踪以后一直到现在,这个关晓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比较反常的反应?”

“这个……特别高兴算不算?”钱正浩说,“就前两天,我偶然听到她跟一个别的年级的女老师说,她运气够好,如果当初眼瞎,真的在一起了,现在搞成这样,别人肯定要传她命硬克人什么的,那名声可就都被搞坏了。虽然她没提谁的名字,但是我听着觉得像是在说鲍鸿光。”

戴煦有意无意的感慨了一句:“这么泼辣的一个姑娘,像你说的,又物质,估计异性缘未必有多好吧?”

“那倒不至于,关晓珊长得好看,听说学校里还是有偷偷惦记她的,具体是谁我可就不知道了。”钱正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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