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和毛肚就是绝配!”薛秦吃得满头大汗,嘴里塞满东西还不忘开口说话。
赵允文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身体自发拉远了两人的距离:“你能离我远点吗?”
“干嘛?嫌弃我?”薛秦反而又挨近一点。
“我怕你把唾沫星子溅我身上。”
薛秦闻言露出一个狞笑,赵允文不吃辣,番茄锅底就是特意为他加的。薛秦一把端过手边一碟某人最爱的虾滑,趁赵允文没反应过来通通下进辣锅:“你这么担心,干脆就用虾滑堵住我的嘴好了。”
赵允文:“……”
赵允文不紧不慢地拿起一旁的平板,唰唰唰又下单了两份虾滑,“你说得对,再点两份够吗?”他故作沉思片刻,又下单了一份,“看来还是三份比较保险。”
薛秦:“……”
……
两人吵吵囔囔了半天,最终以赵允文举手投降示意“虾滑熟了”告终,薛秦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回过神来才注意到陆昭似乎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从刚才开始,更确切地说,从进火锅店开始,陆昭就明显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打开手机看一眼,盯着屏幕发呆半晌,又犹犹豫豫地放下。
薛秦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赵允文:“不太好。”没吃到虾滑。
薛秦:“等你死了再通知我这个喜讯。”说罢转头又朝陆昭问道:“陆昭,你怎么了?”
陆昭仿佛这才回神,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摇了摇头:“没事。”
薛秦上下打量他的神色,注意到他眉间不自觉陷下的一道凹痕:“你不高兴吗?难道是考试没考好?”
陆昭挑了挑眉:“我觉得这个问题你更应该担心一点。”
“……狗咬吕洞宾!”
陆昭抿出一个微小的笑容,很快又消失不见,空气突然间陷入一种怪异的安静,就连赵允文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镜片下的那双眼睛清澈而锐利,看陆昭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赵允文突然出声道:“你想走的话就走吧。”
陆昭猛地抬头看他,表情有一瞬的错愕。
火锅店在今夜尤其热火朝天,四周尽是喧嚷的人群和热火朝天的庆祝声,赵允文的声音分明不算响亮,却自带一股平定人心的力量,“我不知道你想见的人是谁,但大概能猜到近段时间你隐瞒的事都与这个人有关。在不清楚全部事实的情况下我不好评判你的选择是对是错,但与其在这里坐立不安,犹豫不决,不如去见她一面,把想说的话都说清楚,至少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而薛秦听完这一长段话则是一头雾水:“哈?什么见谁?陆昭你还藏了啥我不知道的?”可惜他左瞧右瞧,两个人都仿佛没听到他的疑问。
陆昭看着眼前袅袅上升的白雾有些微失神,片刻后,嗓音沙哑地开口:“不用了,他应该……已经走了。”
赵允文不置可否:“但你看上去不这么认为。”
薛秦满脑袋问号:“你两能说点我能听懂的话不?”
陆昭突然偏头盯住赵允文,那目光有些恶狠狠的,表情如一张拉到极限的弓,随时可能山崩地裂,而赵允文平静地回视。两人莫名其妙地对峙半晌,突然陆昭紧抿的嘴角轻微抖了抖,如一根绷紧后回弹的弦,眼眶渐渐红了,“对不起,我忍不住了。”
说罢他猛地起身向外走去,起先脚步还能勉强保持平静,逐渐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最后直接狂奔向了商场外。外面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雨,他却连伞都没来得及拿,仿佛只要落后一秒,一切就有可能无法挽回。
薛秦目瞪口呆地看着陆昭飞速离去的背影,又转回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赵允文一副早就料到的淡定神情,抓狂地大喊一声:“什么鬼啊?!”
周围一圈的人朝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薛秦:“……”他蔫了。
“那个,请问……您有没有看见刚刚从这里跑过的一个女生?穿着白裙子,年龄和我差不多大。”
陆瑜转过头,一个穿着简单的t恤长裤,和陆昭年纪相仿的男生正一手撑着膝盖一手举着伞,气喘吁吁地冲他问道,满脸写着懊恼。
陆瑜愣了愣,方才还在急速跳动的心脏陡然一沉,眼中那点隐约的期待也熄了,只无声摇了摇头。
那男生虽然失落,却也礼貌地冲他点头道了个谢,随即继续向前跑去。
陆瑜抿紧了唇,半晌,突然嗤笑一声。他在想什么呢?
方才转身的那刻,脑海里竟然飞速掠过一个念头:如果来人当真是陆昭,那么无论此刻他来究竟是不是要自己放弃,他都心甘情愿了。
可惜那人不是陆昭。
今夜的温度前所未有地低,陆瑜木木地立在原地任凉风吹了半天才恍然回神,低头看了看手中早已凉透的热可可,大概已经等不到人来喝它了。他环视一圈打算找个最近的垃圾桶处理掉,目光刚扫过前方,却猛地一愣。
陆昭穿着一身近乎湿了大半的一中校服,黑发湿哒哒地贴在额前,红着眼睛喘着气,就站在十步远的地方默默注视着他,睫毛一绺绺下垂,结满密密的水珠,随着他每一次抬眸跌落在脸颊,仿佛眼泪。他抿着唇十足委屈的模样,像只被路人莫名其妙踹了一脚的小狗,脸上同时写满愤怒、一点伤心、和一点庆幸。
陆瑜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不长不短的距离分明只要彼此多走一步就能拉近,偏偏像隔着一根跨越后就没法回头的警戒线,没人有勇气先迈开脚。
陆昭看着陆瑜被打湿了两边手臂的西装,和怀中护着依旧干燥的夹克外套,恍惚间想起十年前的往事。
那时候陆昭虽然已经渐渐接受了父母离世的事实,但每逢听见有人嘲笑他是“没爹没娘的野种”,依然会怒不可遏地挥舞着拳头冲上前去,和那人厮打成一团。
某一天他又灰扑扑地穿着在打架途中变得破破烂烂的衣服独自回了家,陆瑜这段时间有些忙,偶尔会顾不上接他回家。陆昭有时能听见他在阳台打电话,嘴里零星提到“遗嘱”、“分配”之类的字眼,虽然以他当时连九九乘法表都背不利落的脑容量还不能理解那是什么意思。
陆瑜一瞥见他的模样便匆匆挂断了手中电话,蹲下身搂着他左看右看,眉毛拧起来,着急问道:“怎么了,被谁欺负了?受伤了没?”
陆昭原先还能倔强地抿着唇,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一听见陆瑜的声音便立马破功,哇哇大哭着环住他脖颈,“哥哥呜呜呜呜呜呜,他们、他们都说我是没爸没妈的野孩子呜呜呜呜呜呜——”
陆瑜心疼地抹着他脏兮兮的小脸,温声哄道:“不哭不哭,谁说的?昭昭还有哥哥呢,我替你教训他们。”
陆昭伤心欲绝地哭了老半天,直哭到脸都红了才抽抽搭搭地开口:“哥哥,那伯伯伯母他们呢?为什么他们都不来看我们啊?”
陆瑜搂着他的手一僵,很快又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昭昭想见伯伯他们了吗?”
陆昭抹着眼泪重重点了点头,在他印象中,从前的伯伯又和蔼又亲切,见人就笑,逢年过节来家中拜访,还会给他带各种别出心裁的礼物。
陆瑜思索片刻,想到父母出事后曾多次邀请自己参加却都被婉拒的家族宴会。在遗嘱问题解决前,这群人应该多少还会装装样子,更何况他也总不能一直推脱不去。目前他的计划还没彻底安排下去,少不了要和各路牛鬼蛇神虚与委蛇。再说了,无论如何,他总会保护好陆昭的。因此他亲了亲弟弟湿漉漉的眼睛,温声道:“好,哥哥带你去见伯伯。”
那之后没过多久,陆昭就被陆瑜换上一身像模像样的小西装,陆瑜把他抱得高高的,笑着说昭昭这样可真像个小王子。把人哄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高高兴兴地牵着哥哥的手和他去赴这场所谓的家庭宴会。
这场他满心期待的鸿门宴。
刚抵达宴会场时陆昭便觉得不对劲,他虽然年纪小,却敏锐地觉出周围人对两人或明或暗的打量,神情中或讥讽、或轻蔑,只偶尔夹杂着一点高高在上的怜悯。尽管那时的他只是觉得曾经对自己亲切温柔的姨姨和姑姑都仿佛变了个人,恨不得离他们百八丈远,仿佛两人是什么碰上就甩不掉的脏东西。陆昭有些受伤,忐忑地拉紧了哥哥的手。
席间那些所谓的亲戚长辈更是完全颠覆过往依附着他们家时和善可亲的嘴脸,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地讥讽陆瑜小小年纪不学好,一身本事全用来顶撞长辈,脾气倔得像驴,和他那早死的爹一个样,假清高。陆昭看着那群人一唱一和的模样,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这群人好陌生,像动画片里长着血盆大口的妖怪,每一句话都恨不能将人扎得遍体鳞伤。然而陆瑜却仅仅是将放在腿上的手狠狠攥紧成拳,面上依旧无动于衷,只摆出一副温和的笑脸,举着酒杯说大伯指点的都对,小辈年轻不懂事,从前多有冒犯,以后还需多多仰仗各位。喝得微醺的中年人闻言哈哈大笑,一摆手说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讲究,来喝酒喝酒!碰杯时却佯装无力,手一顿,整杯酒都洒在陆瑜袖子上。
陆昭当即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气得站起身就要骂人,被陆瑜死死按在原位。还得一边赔着笑脸说小孩子不懂事,大家就当看个笑话,别和他一般计较。陆昭听完眼睛鼻子红了一圈,他从前哪见过哥哥这么低声下气的模样?
事后回到家,陆瑜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抱着他,一边哄一边道歉,“对不起,哥哥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都是哥哥的错,等会儿去家附近的蛋糕店,昭昭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生气了,好不好?”
陆昭听到一半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他今天已经不知道听见陆瑜说了几回对不起、又道过几次歉了。他不懂陆瑜为什么要道歉,他既没有对不起那些惺惺作态的亲戚,更没有对不起自己,是他求着陆瑜去了,到头来受了气的人还要安慰他的任性。
也是那时他第一次提出要去学散打,拼了命地想要快速长大变强,开始模仿那些欺负他的他眼里比自己强大的人。打的架越来越多,也逐渐打出了名头。没人再敢对他心怀挑衅,他成了人人敬而远之的“校霸”。
可即便如今他变得再强,也无法穿越时空回到十年前的过去,保护当时尚且青涩的陆瑜。那个分明骄傲得不得了,却在自尊心被践踏后第一反应是低头向他道歉的少年,他的兄长。
而现在,他甚至亲手伤害了他。
陆瑜的眼睛倒映着路灯昏黄的光,雨水将柏油路面染得晶亮,他的神色在伞面阴影下半明半暗:“为什么要来?”
陆昭咬着牙不甘示弱:“那你为什么不走?”
陆瑜轻轻扬起唇:“是啊,我为什么不走呢?在你出现前我等了将近五个小时,就在刚刚打算离开时有人叫住我。那一瞬间我想了很多,但最后我想,陆昭,如果真的是你,如果你真的来了,那无论你来是不是让我放手,我都同意。可惜那人不是你。”
“但现在你却真的来了。”
他的笑容仿佛是套在脸上的面具,“你来了,虽然迟了一些,但是没关系,对你我一向很宽容。你还是可以选择,我还是会答应。”
“如果我说我要你像从前一样对我呢?”
陆瑜看着他露出一个很无奈的表情,像包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昭昭,人只能往前看。”
陆昭的眼泪一瞬像积蓄到极致的水位线,身上淋着大雨,眼里也落下大雨,蜿蜒着从他脸颊流下。他不想哭,他最近已经哭得够多了,然而他忍不住,在陆瑜面前他总是爱哭。他也觉得丢脸,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哭鼻子,可是陆瑜见过他所有丢脸的样子。
陆瑜仿佛也再难压抑内心汹涌的情绪,撑着伞率先走向陆昭,刚到人面前便被他一把抱住,眼泪鼻涕胡乱蹭在陆瑜胸口。陆昭哭得声音都发颤:“为什么要这样?我们不是兄弟吗?为什么要我来选,我不要选,你是我哥,我们变回以前那样不好吗?像从前一样好不好?求你了哥……我不要、嗝,不要选……”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微微打起了嗝,哪还看得到半分人前凶狠的样子。陆瑜哭笑不得地替他拍着背顺气,陆昭反而顺杆爬,手搂着陆瑜的腰,把脸埋得更深,嘴里颠三倒四地说着“不选”。
等他哭了一会儿,陆瑜捧起他的脸,一点点为他抹去眼泪,却越抹越多。然而他仿佛拥有无限的耐心与怜爱,动作温柔细致,不厌其烦地擦拭陆昭水津津的两腮。
“你再哭大家都要围过来看了,不怕丢人?”
陆昭抱紧他的腰,撅起唇,像以往撒娇那样:“我不想选。”
“好,不选。”陆瑜叹息一声,“湿成这样,伞也不知道撑一把,先回家换身衣服吧。”
陆昭得寸进尺:“那我们能变回从前那样吗?”
“忘记我说的话了?昭昭,人只能往前看。”陆瑜亲了亲他红肿的眼皮,口气却半分不松。
“那我不回去了。”
陆瑜有些难以忍受地仰头望了望夜空,心中有一种空洞的悲哀,即便他答应了又能怎样呢?碎了的镜子拿胶水粘上就能像从前一样完美无痕吗?他的心思已经暴露得一干二净,陆昭自己又怎么可能做到熟视无睹?陆瑜恍惚以为正身处悬崖,脚边就是万丈深渊,偏偏退路都被堵死,只有粉身碎骨这一种活法。
他慢慢拉开陆昭,“陆昭,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语气甚至带上了哀求,“我已经同意放过你了。你就像你想的那样,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到此为止不好吗?你还要我怎样?”
陆昭被他问得愣在原地,他从未见过陆瑜这副模样,像被逼到了绝境,双目猩红地盯着他,那目光甚至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恨意。让他大脑瞬间宕机,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
而陆瑜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直起身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算了,你拿着伞在这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
说罢他将伞塞进还愣着的陆昭手里,转身要走。而陆昭下意识地抓住他衣角,等陆瑜回过头来,却半晌开不了口。直到陆瑜耐心告罄,疲倦地想要拉开他的手时才仿佛活了过来,看着陆瑜,表情有一种茫然若失的无措,“哥,你别走。”
陆瑜良久无言,却并未应承,只道:“……你在这等着,我先去把车开过来。就一会儿。”
他用力拽开陆昭紧攥的左手,刚转过身,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慌张而急切的声音:“你别走!哥……”他又哭了,“你别走,我们做,我们做好不好?”
陆瑜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陆昭却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他脑子一团乱麻,只知道不想让陆瑜走。见陆瑜停下脚步,他赶紧伸手再度攥紧他衣角,“……知道,我知道,哥你别走,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陆瑜沉默片刻,终于转身,替他擦去刚刚又流下的泪水,“怎么变得这么爱哭,今天就这样吧,好不好?”
陆昭看着他,渐渐抿起唇,形成一个倔强的表情,“不好,除非哥你答应我,我们像从前一样。”
陆瑜只感觉额头的青筋突突跳,他清楚陆昭八头牛都拉不回的倔脾气,也一向不和他计较,可今天他的情绪实在有些失控,陆昭摆明了为难他。陆瑜看着他眼巴巴的表情和紧紧拉住自己手,在压得他喘不上气的情感下,心底的破坏欲逐渐腾升——陆昭自己上门送逼,操烂了操废了也是他活该,怪得了谁?陆瑜干脆回身反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像恨不得捏碎他,嘴角弯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行,要做是吧。”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陆昭,你最好别后悔。”
陆昭被陆瑜按着趴在车后座上。
车窗外小雨不停,淅沥的凉落在窗面结出一层霜白的水雾,狭小的后座空间内唯有此起彼伏的湿热喘息,和压抑而克制的沉默。他跌跌撞撞地被陆瑜一路扯着到停车场,刚上车便被扒了一身早就湿透的校服,在夜间泛凉的空气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陆瑜的手死死按着他后颈,陆昭勉强遏制住自己想要反抗的欲望,眼睛因为哭了太久涩涩地疼,又酸又痒,他却腾不出手来揉一揉。停车场唯有零星微光透过车窗照射进来,陆昭紧张得肌肉都在细细颤抖,不自觉四肢蜷缩,整件事发展到这个地步完全称得上莫名其妙,他却还大脑一团乱,没品出半点不对劲来。陆瑜在他身后上方,发出一声比一声重的呼吸,除此之外别无动作。
陆昭等得心慌,咬了咬牙,艰难地偏过头开口:“哥,你……”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陆瑜便猛地掐住他下颌用力转向自己,使陆昭被迫维持一个别扭的姿势。
兄长那双形状柔和流畅的桃花眼在夜色掩映下变得朦胧,陆昭有些出神,想起这双熟悉的眼睛似乎曾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寻到相似的感觉……陆瑜手上动作强硬,却垂头与他接了一个湿热而绵长的吻,温柔得近乎黏腻,陆昭很快把没理清的思绪抛之脑后,因为这终于又得到的温柔眼睛发酸,即使艰难地拧着腰也死命转过身想抱住陆瑜,却被误会成想逃,陆瑜按着他后颈的力道愈大,避开他伸来的手。
陆昭在接吻的间隙中喘息不停,他还是没学会换气,在情爱一事上仿佛天生多几分愚笨。陆瑜偶尔微微分开黏合的双唇让他缓一口气,随即继续舔他、咬他,吸吮泛肿的下唇,勾住口腔内湿软高热的黏膜搅出闷闷的水声。陆昭眼皮浮上潮红,在这种磨人的柔情里感到大脑缺氧,晕乎乎像脚踩在云端,陆瑜不过虎口拢在胸肌下方摩挲两下,下面那口不争气的肉逼已经淌出一股煽情的淫水。
“哈……”等陆瑜终于舍得分开,陆昭俯身将头埋进臂弯里,难耐地大口呼吸。陆瑜换了个坐姿,将他整个人拉起来靠坐在自己怀中,陆昭的背贴紧陆瑜的胸膛,感受到他剧烈沉重的心跳声,仿佛自己的心也要越跳越快,空气粘稠得近乎窒息,他简直要头晕了。陆昭咬着牙用小臂挡住自己的眼睛,两人都是湿的,全身泛着潮,不知道是雨是汗。
空气安静得让人心慌,陆昭想起来自从到车上以后陆瑜便没再和他说过一句话,他不安地想转过身和陆瑜面对面,却被按住不让动。背后传来陆瑜轻轻的声音:“后悔了?”
陆昭有点着急又有点委屈:“不是!……我没有,哥你让我转过身,我想看着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瑜捂住嘴。那手掌的力气太大,指根几乎陷进脸颊肉里,陆昭却没觉得疼,因为陆瑜从后方把头搭在他光裸汗湿的肩上:“走吧,陆昭。”
陆昭瞪大了眼,没给他发问的机会,陆瑜两只手掐住他腰窝往自己胯上用力一提,三指在穴里咕叽咕叽粗暴地搅弄片刻后便拉下裤链,一整根粗长的鸡巴快速而毫不留情地顶进最深处,胯骨和臀肉发出清脆响亮的啪叽声。
陆昭抖着腿根,一时被这不讲情面的攻击逼得大脑宕机,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很快随着一下比一下重的顶撞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甩着头要哭。陆瑜又将手捂上他的嘴,像一条将他越绞越紧的蛇,却什么都不再说。陆昭不知道因为快感还是不安浑身战栗,他的眼泪漫湿了陆瑜的手背,下面随着不断顶磨到子宫口的龟头也像戳漏的水袋一样,把两人结合处糊得湿透。
他努力想搞清楚陆瑜的意思,可是本来就一片混沌的大脑被鸡巴没草两下理智就更加魂飞天外,陆瑜在他后颈重重啃啮,一只手掐住肿胀的乳晕用力捏着往上提,另一只往下,剥开两片软踏踏的阴唇,将已经被淫水泡出一层亮晶晶水膜的阴蒂从包皮里捻出来,两指挤出头部,用指甲尖来回剐蹭。近乎刺痛的快感像针扎一样,陆昭抽泣着将头一整个向后仰靠在陆瑜肩上,这太……他被调教熟练的阴蒂在这样精准集中的刮擦下感到尖锐的快意,陆瑜略有些粗糙的掌心偶尔碾过他的肉缝包裹式地用力揉按,小逼便立马翕张着吐出一口水,淫汁四溢。陆昭吐出舌尖,错觉全身上下每一处都被钉死在底下牢牢楔进他宫腔的鸡巴上。
黑暗中身体的触感更加敏锐,陆瑜伸出两指夹着他很快肥大一圈的阴蒂反复搓动揉捏,偶尔在尖端用力一碾,酸涩的热意使他大腿根不断冒汗,几乎汇成小小的溪,腰连着腹肌都在抖,腿绞着陆瑜的手腕越收越紧。陆昭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想思考什么了,他失神地淌着口水,只是觉得很爽,又很难过。
陆瑜从没这么玩过他的阴蒂,细致地像在搞什么学术研究,恨不得把那颗过度敏感的硬籽抠出来玩弄。陆昭已经爽得眼前飘起白点,淫水将身下的垫子染得一片晶莹,恰好这时身下的鸡巴又开始发力,陆瑜像生怕他脑子不被操坏掉一样恶狠狠地顶弄,龟头偶尔叩着宫口,偶尔又一整根凿进去,拔出来时将那枚小小的梨形肉袋拽得几乎移位。陆昭抽搐地仰起头发出一声尖叫,小腿肌肉绷紧片刻,胡乱往空气中踢蹬两下,下面噗噗地溅出一大滩热液,鸡巴也跳动两下,喷出的浊液有几滴射到陆昭脸上。
而陆瑜即使在他高潮时也没停下,反而操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重,陆昭喉咙里发出一些扭曲的气音,很快开始呜呜地哭,实在受不住地伸手抠住陆瑜小臂,还在因为累积到痛苦的快感发抖,嘴角连口水都包不住,一串串往下淌湿了锁骨:“哥,不行,轻、轻……轻一点,嗯……我…我在高潮……呃……”
陆瑜冷着脸咬紧牙,侧颌鼓出一道筋。陆昭一到床上就这样,随便被鸡巴操两下就一副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的骚样,陆昭已经吹了几次,他却从开始到现在还没射,手扶住那张被各种液体沾满的湿淋淋的脸转向自己。那双总是很乌黑明亮的眼睛已经失神,眉尾耷拉着,轻轻抽抖,快感的红晕已经弥漫整张脸,好像真的彻底成了男人的鸡巴套子。这就是陆瑜想要的。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他看过了陆昭的大学志愿。班主任在高考前几个星期让每个人把自己的理想大学写在便利贴上,张贴在教室最后的心愿墙上。后来陆瑜在某个夜晚还是没忍住,悄悄走进房间将已经趴在桌上睡熟的陆昭抱上床,看见他手臂底下压住的草稿纸。
那张纸上写了好几所大学,有些划掉,有些圈起来,都还不错,什么省市都有,只是都不在陆瑜身边。便利贴上的内容他后来看见,其实看不看也没太大分别。
陆瑜凑近轻轻亲了亲陆昭湿漉漉的侧脸,又亲他鼻尖、额头、沾满水珠的眼睫毛。陆昭还没从高潮中彻底回过神来,只是本能般察觉到陆瑜恢复了温柔,似乎心情好了一些,便立马仰起脸乖乖地接受软绵绵的温存。有些迷茫地睁开眼睛看着陆瑜,那种初生羊羔一样的眼神让他心软。
最后他克制地将吻落在陆昭已经肿起来的唇珠,很快分开,替他用湿巾慢慢把身上的浊液擦干净,陆昭像一颗他亲手栽培了、修剪后生长得很端正的树苗,应该长得越来越漂亮,“去你想去的地方吧,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