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后
太子捂着跳得过快的心定定的看着捆于地上之人,是禁卫军副统领左勤,有玉香在前,就算符刚是统领他都不会觉得吃惊。
顾晏惜踱步过来看着地上不发一言也不挣扎的人,「明知禁卫军有朝丽族人,七宿司却离在数步之外,太子无人保护,身为禁卫军副统领却连如此大的破绽都看不出来,你让本官说你什么好。」
左勤依旧不发一言。
顾晏惜看向听到动静折了回来的符刚,「继续去查。」
「是。」符刚看向副统领的眼神如同淬了毒,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平日里沉默寡言最是可靠的左勤,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和他交付后背并肩作战,对他的信任甚至都超过了自己的亲兄弟。
这一夜注定是个无眠夜。
北营的哗变并未能影响大局,屈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掌后由第八司配合着将奸细清理出来,之后联繫上朱令,朱令再联繫上那些朝丽和大庆的后代帮着一起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一整夜,马蹄声阵阵。
花芷醒来时身边安静的让她恍然有了岁月静好之感,可惜肩膀上的剧痛瞬间将她拉回了现实。
「小姐,您醒了?」
这小声音熟悉得花芷当即笑了出来,「怎么把你们弄进宫了?这可是坏了宫中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花芷一跳,她连忙回头看去,这下扯到了伤口痛得她面容扭曲,嘶嘶的小声吸着气。
太后上前来坐到了床沿按着她躺好,用帕子试去她额头上的虚汗,「你啊,守规矩是好事,这时候任性一回却也没人能说你什么。」
「娘娘和殿下体谅臣,臣却也担心自己自制力太差任性成习惯,倒不如一开始就好好守着这规矩。」
太后叹了口气,「是皇室欠你太多。」
花芷可不敢承下这话,笑了笑,道:「您可能不知,一开始是太师主动要求进福寿宫,若非七宿司的人身手好,太师已经死在了对方的箭下,至于微臣,走到哪一步都好像是身后有一双手在推着,去哪里,做什么,全由不得我自己做主,如此又如何谈得上欠我。」
太后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却也没有再说这些话,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说不说的也不影响什么。
沉默蔓延,花芷瞟了念秋一眼,念秋会意,忙端着茶上前道:「小姐,婢子喂您喝点水。」
太后失笑,在主仆间扫了几个来回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便又看到另一个丫鬟健步如飞的端着银盘过来,她就看着那两人将花芷侍候得妥妥贴贴,花芷一个眼神丫鬟立刻就知道她想要什么,可千般顺她意,在她不愿吃时那胆小得至今不敢抬头的拂冬,却会固执的用勺子舀着等她张嘴,然后那花芷就会无奈的吃下去,这样的主仆情谊啊,好似昨日还发生在自己身边……
待拂冬满意的拿着空碗离开,太后方道:「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发现,你身边得尽你信任的丫鬟却是来要你命的,你会如何?」
「臣会生受了。」明知道太后隐喻的是什么,花芷仍是没有讳言,「可臣不会觉得那是臣错了,几十年的信任和情份都不能改变她的初衷不是臣无情,是对方无情,臣为何要因为对方的无情耿耿于怀?」
「不会愤怒伤心吗?」
「会,所以臣必会让她失去她看重的一切。」
这话实在太铿锵了,太后好一会没能说出话来,可又实在是非常有道理,玉香是背叛者,她还要因为一个背叛者而去自我了结不成?那岂不是如了她的愿?!
对,是这个理。
心里那口气终于顺了,太后长长吁出一口浊气,她得再熬几年,可不能这般就倒下了。
「来人。」
立刻有女官闻声而入。
「将玉香看牢了,别让她寻了短见。」
「是。」
花芷悄悄鬆了口气,这种事谁遇上谁想不通,只要太后能不往牛角尖里钻就好。
门口光线一暗,顾晏惜大步走了进来,他先向太后请了安。
太后站了起来,「哀家正好要去看看福寿宫被破坏成了什么样子,这里你看着些,快到时辰换药了。」
「是。」
将人送走,顾晏惜直接坐到床上避开伤口将人抱在怀里,「这么靠着不会碰到伤口?」
「刚刚吃了东西,趴着难受。」花芷蹭了蹭他,「都过去了吗?」
「京城已经安稳,你不要再操心这些。」
「我有点担心芍药,南边一直没有消息送回来。」
「此是好事,说明芍药没有冒然行事,而是知道等待合适的机会。」顾晏惜低头亲了亲她额头,「芍药的性子已经沉稳了许多,不会有事。」
但愿真是如此才好,花芷卸了所有力气靠在男人怀里,什么都不用操心的感觉真好,不用再拼老命的感觉真好,她彷佛已经能看到不远的前方悠閒的生活在向她招手。
「住在宫中总归不合适,等会换了药我便回去了。」
「你的伤口已经裂开数次,需得静养,先在宫中住上些日子。」顾晏惜一口驳回,「福寿宫已不能居住,我会请祖母住到这里来,也无人能说你閒话。」
「不用如此……」
「我已让人给花家报平安,你不用担心。」
花芷瞪他,好歹让她把话说完,可顾晏惜半点不为所动,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他定要将人安置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才能安心。
扁了扁嘴,花芷不说话了,好嘛,住宫中就住宫中吧。
顾晏惜眼里浮起笑意,看了漏壶一眼,吩咐头都快埋到腰的念秋把药拿过来,他也不要人帮忙,就让阿芷趴在自己身上轻手轻脚的边吹边一点点涂抹。
可动作再轻也是疼的,每每听到阿芷的抽气声和身体本能的抖动他就想停下来,可一想到这样只会延长阿芷的痛苦他就更加快了速度,如此週而復始,有时候他真是恨不得阿芷昏过去没有知觉才好。
但他又如此庆幸花芷是清醒的,这样至少证明了伤口没有恶化,那才是他最担心的事,幸好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