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迴曾经
雨停了又下,花芷在淅淅沥沥声中渐渐睡去。
她认床,一换床就睡不安稳,反反覆覆间梦见了好久不曾记起的那些事。
车子驶入盘山公路上,电话响时她瞟了一眼号码,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后按下接听。
「姐,是我。」
封闭的空间内,对方的声音一如往常般温柔。
「有事?」
「姐,按照你的行程,应该进入盘山公路了吧?」
「你想说什么?」
「花氏掌门人花临芷自驾游散心时车毁人亡,这个标题怎么样?」
她踩了下剎车,进入盘山公路时还用过的剎车意料之中的没有反应。
「不用踩了,没用的,早算好了,剎车只够用到你进入盘山公路。」温柔的语声因为兴奋而变了调,「花临芷,你不是很厉害吗?再厉害一回让我看看你怎么从这个死局里走出来!」
「许女士在你身边吧,替我谢谢她送了我最后一程。」许女士,她的母亲,不是她订好机票,不是她劝她出来休假,她今天不会在这里,当然,也是她顺势而为。
「不止哦,如果没有两个舅舅,我们哪有那个胆子,你也不想想谁不眼热你那个位置,你要是给他们机会捞钱也就算了,大家一起发财,可你偏要让油水丰厚的部门负责人一年一轮换,摆明了让大家得不着好,也怨不得舅舅骂你六亲不认,就算你把公司经营得铁桶一般,被无数人追捧讚美又怎样,亲戚没一个不恨你,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恨你!」
把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却依旧稳稳的掌着方向,她脸上并没有一点不甘、愤怒,反而带着笑意,「你说你们的恨一个厉害的人会不会看出来。」
对方一静,随即尖声问:「你早就知道了?你没有上盘山公路?」
「上了。」
「那你还说……」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劳心劳力的赚钱养着一群白眼狼,却还要被人惦记着性命,不如大家一起完蛋吧。」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笑了笑,「你不知道吗?这是一场直播,蓄意谋杀亲姐,花临琪,你已经当众认罪了,不要想着会有人捞你出来,他们顾不上你,对了,忘了告诉你,出来之前我立了遗嘱,花氏集团尽数捐出,不留一分,包括我名下的一切,你现在住的房子,家里的老房子都在我名下,你们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一切……没了。」
失控的尖叫声后,电话那边换了人,「花临芷!你怎么不干脆一点去死!去死啊!」
「妈,你放心,我向来听话,马上就去死了。」车子速度越来越快,她打方向盘的幅度也越来越大,「死之前再提醒你一句,你养的那个小白脸结婚了的,有一个女儿,现在他老婆又快生了,恭喜你,再次瞎了眼。」
按掉电话,她看了眼直播间快突破七位数的人数,鬆开方向盘云淡风轻的挥了挥手,「不要像我一样失败。」
就像个旁观者一般,花芷看着车子翻滚着掉下山崖,火光冲天。
活着得尽荣光,死得也轰轰烈烈,倒也不算白活,花芷自嘲的想,不过这会儿可没下雨,这么大水声哪里来的?
水声?还没从梦境中回过神来的花芷眼睛没睁开已经翻身而起。
轻手轻脚的光着脚下床,从针线篮子里拿了剪刀在手里,踮着脚来到屏风后,摀住抱夏的嘴在她耳边轻声道:「是我,安静。」
魂都差点吓走的抱夏连连点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在花芷鬆开手后,就连滚带爬的起床把人往自己身后藏。
花芷拍拍她的肩,从她身后走出来在门边听了听,外面已经没了动静,但她确定自己之前不会听错,那种水声是有重物掉在水里的声音。
晚上护院会分两班轮流巡逻,但是后院是有游廊的,巡逻也不用去雨水里走,即便真赶近路摔了个跤也不至于接二连三,花家教出来的人不会这么没规矩,除非……发生了什么事。
花芷轻轻打开一条门缝,藉着廊下灯笼朦胧的光线,隐隐能看到院子里有几团黑影。
她不动声色地细细观察自己所能见到的每一处地方,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可越是这样她越是心惊,她宁愿面对的是没有章法的团伙,也不想面对一个冷静的本事高超的歹人。
四肢不勤这么多年,曾经会的那些东西早就还回去了,她唯一能倚仗的是歹人对她的不熟悉,和她尚称得上冷静的头脑。
无声的合上门,轻轻吐出一口气,花芷走到梳妆台前,从妆匣里挑了两根钗子,一根别在中衣的内衣襟上,又用外衣襟遮了遮,一根别到右手衣袖内,手指一带就能勾到手里。
这是她画了图让人特製的,款式简单,特别之处在于顶端有一个小小的弹片,平时用起来不会勾头髮,藏起来的时候弹片又可以别住。
因着曾经的经历她警惕惯了,有意无意的在自己用的东西上动了些手脚,可惜大部分都被抄没了,这根钗子能保住还是因为她早早就藏在那个暗格里。
虽然没一点把握能对付得了外面的歹人,但是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如果对方一间间屋子的摸过来逐一击破斩尽杀绝,那就真要全军覆没在这了,还不如拼一把。
剪刀放回去,就在抱夏以为没事了的时候就听得小姐轻声道:「配合我。」
抱夏急得脸憋得通红,有心想问小姐打算怎么做,可她又怕坏了小姐的事,只能把这些心思都压下去,回到屏风后的小床上,坐立不安的竖起耳朵听小姐的吩咐。
坐到床沿,花芷闭上眼睛平了平气息,再开口时声音里带出点睡意,「抱夏。」
抱夏一个激灵,捂着胸口应,「小姐,奴婢在。」
边说着抱夏边起身往屋里走去。
「掌灯。」花芷打了个哈欠,「雨又大了?」
抱夏点了灯,看小姐指了指窗户,她会过意来,脸色一白,咬着牙配合着走到窗边把窗户推高了些,「婢子瞧着比睡之前小了点。」
「小了?我刚才怎么听着水声好像还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