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的,很平稳的抽离。
“越发没规矩了。”殷庭并未察觉到身侧的帝王微妙的变化,只是回以一个带着歉意和感激的眼神,而后屈指在爱子微汗的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亭中的主人也站起了身款款走了过来,温和的笑容下是不加掩饰的迷惑,“兰阶,这是……”
第六十九章
殷庭抿了抿唇,弯下腰略有些吃力的将爱子抱起,正犹疑着该当如何解释,景弘却笑了笑,折扇一开轻摇两下,扇面上绘着的海棠花就像是被风拂过了一般的颤着,衬得上面的落瓣越显生动。
“苏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了。”就像是闲话家常的语气,带着故人寒暄的热切。
苏振翮略眯起了眼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帝王,这样的神情轻易就让景弘想起了自己身故已久的太傅,拂过荷池拂来水汽的热风带起了那股熟悉入骨的香气甚至让他有一些恍惚。
裴彦于香道颇有所长,熏衣和配戴的香料都是自己调制,香氛十分特别,景弘却怎么也没法弄到香方,对此颇是耿耿于怀了很久,在发现苏振翮所用的香与自家太傅竟是同一款的时候更是相当的愤然,现在闻来,却只是平添一份怀念。
“陛下怎会在此呢。”苏振翮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用那种与景弘记忆中一般无二的温和有礼却又沉稳持重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句尾声调刻意下压,透着些许的不悦和无奈。
被问到的人瞥了眼身侧人下意识垂下的眼,便自避过了这个话题,“想了许久,总还是觉得,既然来了苏州,便当来拜会苏先生。再怎么说苏先生于朕亦有师谊。”
“草民真是受宠若惊。”苏振翮轻笑了一下,语调里透着真真切切的受宠若惊,印象里直到自己挂冠,任性的帝王都没有放下心底那让人哭笑不得的隔阂,每每都是没好气的对自己直呼姓名,不料暌违经年,竟是听到了一声苏先生。
这倒让他很想感慨一句“陛下果然是长大了”,却又觉得好生不妥当,毕竟眼前的帝王已届而立,这么说出去难不保会流露出一种讥讽对方以前的行径太过幼稚的意味来。
那句慨叹便在喉间打了个旋,轻易咽下了。
景弘看向他袖中落出的半截象牙白的冰丝流苏,有那么一瞬间很想要伸手握住然后将之慢慢的拉出来,看看那不带一丝花纹的羊脂白玉玦的扇坠,看看那紫檀木骨的扇骨,看看那曾经名噪一时的裴相行书亲笔题的扇面。
昨夜梦中辗转,依然是满满的殷庭,却在梦境将终的时候看到自家太傅一手打开了这把腰扇一手挽着谁笑得亲热。
他见过自家太傅各种的笑,亲切温和的,冷嘲热讽的,高深莫测的……却没见过这么亲热而不设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