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一派君友臣恭的样子。
无意间揭开了盏盖的景弘看着茶汤里泡开的翠绿竹叶,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而后放下茶盏站起了身:“二位爱卿也有公务,朕便不打扰了。”
景弘自回了明德殿,落座后却没有直接拿起笔开始批改奏折,而是瞥了瞥自己案上早就备好的茶水,撑着下巴看向了浮欢,“再去沏杯茶来。”
浮欢虽然弄不清自家主子到底是怎么了,可也不敢违逆,便亲自去沏了茶,亲自捧到了景弘面前。
景弘接过了茶盏,抿了一口,笑着道:“再解释一遍为何茶中未放竹叶给朕听听。”
浮欢咬了咬唇,径自跪下,“婢子知罪,请陛下责罚。”
“这是怎么了,朕可没说什么,啊……怎么不说什么太医说天气渐凉,不宜饮竹的鬼话了?”景弘仍旧是盯着盏中的茶水,唇边带了温温的笑,“浮欢,朕从未想过你也会欺君。”
“婢子罪该万死。”浮欢斟酌了一下,轻轻的道:“恳请陛下重责。”
景弘仍旧是看着茶盏,似笑非笑,“朕舍不得……浮欢,若是朕不去殷庭那里喝那一口茶,你还想骗朕多久呢?”
“婢子本以为陛下……会忘记的。”索性坦白,总好过罪上加罪。
“朕很好奇,你怎么没有去别处搜罗。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景弘吹了眼,慢慢的把唇贴上盏沿,啜了一口。
比在经世阁喝到的茶水好得多,却唯独少了那一缕淡淡的竹香,便就怎么也及不上了。
“婢子本想去太医院寻一些,太医却道并无此物,殷相说,这是他府上每年采了新竹的嫩叶制的,一时也没有多的,故而……宫外的东西,婢子又不放心。”浮欢细细的说着,抬眼偷看了一下景弘的脸色,却并非自己意想的那般不悦,禁不住暗自松了口气。
“呵……宫外的东西你不放心,他殷庭府上的东西你就放心了?”景弘现在满腔都是莫名的气恼,说出的话自也是自己都没想过的尖利。
浮欢却很快的回道:“殷相给婢子的时候还特意叫婢子先拿去太医院叫太医们看看……”
景弘慢慢的放下了茶盏,弯下身子扶起了她来,“那怎么不早跟朕说呢。”
浮欢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殷相吩咐说……”
“叫你不要与朕说么?你倒真是听他的话。”景弘撇了撇嘴,有些不悦的道:“记着,你是我明德殿的尚仪,不是他经世阁的书佐。”
“婢子明白。”浮欢心有余悸的福了福身。
景弘的语气仍旧冷冷的,“没有下次。”
浮欢便又福了福身:“谢陛下隆恩。”
“还有……”拿起玉笔的帝王沉吟良久,终是撇了撇嘴,淡淡的道:“罢了,待会儿记得去内府拿些今年新贡的明前龙井送去经世阁。”
次日早朝,本该是一片安详。
不过是奏报一些要事,下一些决断,再给御史留些骂人的时间。
御史们精神好得很,照旧是参文劾武,吹毛求疵。倒是御史们的顶头上司——那位因婚事成了近来洛阳城内茶余饭后最大话题的顾相——精神是一点都不好。
景弘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好笑。
真是个榆木脑袋,我皇妹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