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态度比先前坚决查封的姿态缓和了许多,与靖宁侯府相交的人家也算是松了口气,便开始互通消息。谢老太爷自早晨出门,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入夜的,他老人家上了年纪,又费了一整天的神,自是没心思再去找谢璇姐弟了。
于谢璇而言,谢老太爷的斥责也并不值得担心,她所挂心的,依旧是韩玠。
元靖帝召见了韩玠,召见韩遂父子,这种种迹象都表明,韩玠面圣之后,成功为韩家博得了一线生机。只是他自己呢,原来那些猜测是不是很已经确认?他如果当真是宁妃之子,元靖帝又会怎样处置他?
谢璇抄着女诫忐忑不安的盼望消息,到正月二十的时候,总算是等来了韩玠。
谢老太爷的书房外春光撒满,韩玠穿着一套玄青色云纹的长衫,正跟谢老太爷在院里的凉亭下对坐。叫人不解的是,他的身后跟着一位太监,看品级不算太高,但那毕竟是皇宫里的人,谢老太爷也不敢怠慢,专门请他到廊下坐着喝茶。
见得谢璇进门,未待谢老太爷发话,韩玠便先招了招手。
这样的架势,谢璇心里大抵已明白了几分。
她瞧了瞧谢老太爷的脸色,继而缓步上前拜见,韩玠衣角摆动,已然到了她的跟前,“璇璇,我今日过来,是为拜谢尊府的救命之恩。”即便有谢老太爷在旁边,他也半点都不掩饰温柔的语气,一双眼睛紧紧的锁在谢璇的脸上,像是几百年没有见过了似的。
旁边谢老太爷仿若未闻,只是低头喝茶。
谢璇微微笑了笑,“玉玠哥哥坐吧。”
面前的男人显然跟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还是英挺的面容清晰的轮廓,高大的身躯站在她面前,叫人心里踏实。然而目光却比以前更多几分深沉,声音也稍稍喑哑,不晓得是不是病了的缘故。
背对着谢老太爷,他似乎是想伸手触碰她的脸颊,抬到一半的时候却生生的克制住了,五指缩为拳头,连跟谢老太爷敷衍的心情都没了,转身道:“长公主叫我转达,她有话要同璇璇说,我也恰要去长公主处拜谢,带着璇璇同去无妨吧?”
“无妨的,无妨的。”谢老太爷的笑容有些勉强,眼角余光扫向廊下欠身坐着的太监时,眉目中的疑惑显而易见。
韩玠也不多说,从容施礼道:“那晚辈告辞。”
他的唇角又噙了笑意,于这融融春光之中,倒颇有和煦的意思。自打进了青衣卫,他就极少有这样的笑容了,谢璇仰头瞧着,一时有些痴怔。
韩玠却已招手叫来了那太监,等谢璇同谢老太爷行礼过后,便带着她出了院子。
恒国公府里有往来的家仆,大多都知道前两天韩玠入狱、靖宁侯府被封的事情,如今见韩玠面带春风的行走在甬道上,后头跟着六姑娘,还有个宫里的太监,都有些不解。只是韩玠的玉面修罗之名已然传遍,即使面带春风,身上那隐藏着的冷厉却是抹不去的,家仆们哪敢放肆,远远看见就避开了。
一路沉默着走到府门口,韩玠的脚步已经显得有些急促了。
谢璇腿比他短,三步才抵得上韩玠的两步,只能加快步伐跟在他身后,绕过那影壁,就见后头停着一辆华盖马车,马车的旁边,竟然还有个太监侍立,只是看其服侍,比跟着韩玠的这位还要低一些。
两位太监出现,谢璇已然猜得结果,看着韩玠的背影时,手心里竟然也有些湿腻了——他以这等排场前来,显然是身份已经确定了。
前头的韩玠似是迫不及待,几步过去掀起车帘,同谢璇道:“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