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惜君今儿明显是经过精心打扮的,从头到脚都透着富贵华丽与青春洋溢。
金秀玉屁股刚一坐下,她便已经春花灿烂地笑起来:“老太太,你瞧我说什么来着,少夫人见了我,定然十分惊讶。瞧,她一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呢!”
老太太呲牙笑了。
若不是众人在场,金秀玉忍不住就想朝天翻个白眼,这位杨惜君小姐,说话依旧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没看出来老太太那笑容有多么勉强么。
她微笑道:“杨小姐何时来的?”
杨惜君回答道:“清明这样的好日子,惜君自然不敢辜负时光,今儿是带了家里的丫头们出来踏青,因听说贵府别院就在此处,特意过来拜访。”
金秀玉点点头,原来是个蹭饭的。
“怎不见杨大人和杨夫人?”
杨惜君挑了挑眉,道:“家父公务繁忙,分身无暇,故而家母留守家中,操持内务,以为家父分忧。”
老太太插了一句道:“杨大人果然是清正廉明的父母官呢。”
杨惜君笑道:“谢老太太赞誉。”
李家这些内眷们,虽然都是内宅之人,但丈夫子弟都是经商的,见识都不小,眼睛都毒着呢。老太太、金秀玉跟杨惜君说了这么几句话,她们这些明眼人也都看出来了,老太太和金秀玉明显是敷衍着,这位杨小姐却似听不出其中门道,只顾吹嘘显摆,大抵脑子缺了根弦。于是,大家只是笑着,也并没有同她说什么话。
当然,说明眼人只是指大部分,总有那么一两个例外的,同样脑子缺根弦的,铎大奶奶就是一个生动的例子。
今儿是家宴,内眷之中没有那么讲究,都是自家人挨着坐了,不按着辈分,因此铎大奶奶正巧就坐在杨惜君旁边。她上下瞧着杨惜君,眼睛里特别有光彩。
“呀!瞧瞧,到底是官家出身的小姐呢,瞧着一举手一投足的,哪哪都是大家风范。小妇人斗胆问一句,杨小姐今年芳龄几何?”
杨惜君笑着回了一句:“十六了。”
铎大奶奶追问了一句:“虚岁实岁?”
杨惜君眉尖微蹙,似乎略有不快,不过她掩饰地很好,并没有人看出来,答了一句:“虚岁。”
铎大奶奶点了头,似乎十分满意。
方纯思正好坐在金秀玉旁边,微微侧了身子,在她耳边悄悄道:“瞧,铎大奶奶问人家这些事儿,是什么用意?”
金秀玉脑子一转,便领会了她的意思,是说铎大奶奶在用挑媳妇的眼光看待杨惜君呢。
这杨惜君再怎么不济,起码是知府千金呢,四房的李勋不过是一介平民,无任何功名在身,况且还在淮安城中担着烂名声。除非杨知府的脑袋跟那位米铺方老爷一样,被驴踢了,否则怎么可能将女儿嫁给李勋这种纨绔子弟?铎大奶奶真是痴心妄想了。
金秀玉和方纯思相视一眼,心照不宣。
不过铎大奶奶显然不这么认为,她这会儿正认真地打量着杨惜君,似乎越看越美的样子。
“杨小姐早已及笄,可曾说了人家?”
金秀玉正喝着汤,差点叫那汤匙给烫到,铎大奶奶近来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这话儿有多么突兀。她抬眼看了看,果然人人都侧目望着她。
杨惜君大约也没想到对方会问得这样直接,毕竟是大姑娘家,自己的婚事还是不好意思说的,只是咳了一下,轻声道:“还不曾。”
铎大奶奶眼里的亮光立时又增了几分,她哈哈笑道:“定是杨大人爱女心切,舍不得将小姐嫁出去呢!只是俗话说的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咱们淮安人杰地灵,多的是少年才俊,杨大人既然已经上任,定然也会为小姐物色一位才貌双全的好夫婿。”
杨惜君多少有些害羞,脸泛起了一层红晕。
铎大奶奶没有再追问她的境况,只快速转移话题,说到了自家儿子李勋身上。
“前儿我们勋哥儿去了一品楼当差,这不昨日才听寿哥儿说呢,说是勋哥儿人机灵,学得快,他做酒楼生意,才算是做对了。寿哥媳妇儿,你说是不是?”
方纯思被点了名,只得放下筷子,用帕子揩了下嘴角,微微笑道:“是听相公提起过呢,勋哥儿交游广阔,替酒楼招徕了不少生意呢,如今一品楼日日都是热热闹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