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拉着李婉婷一个劲儿地问,庄子里饮食如何,天冷了衣裳穿的可够,丫头们可听话,小厮们可有淘气,王府嬷嬷们又是否严厉。
李婉婷一一答了,金秀玉在旁边听着,比从前可是大有进益,说话都圆润了许多,没撒娇,也没置气。
李越之跟李婉婷素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这会子也掺和在老太太跟她之间,聊的十分投机。尤其他对于这个混世魔王妹妹的变化感到十分惊叹,听着她在庄子里头平日的生活,王府嬷嬷们如何调教,她又是如何改正,每每惊呼,从前的阿喜可是如何如何。
李承之和金秀玉一人端了一杯茶,一个左边一个右边,坐着静听,听到好玩处,不过笑一回,并不怎么说话。
丫头们都是伶俐人,早看出这两位主子今儿有些不对付。也就老太太老眼昏花了,竟说了半天之后,才觉出有些不对来。
“今儿倒也奇了,承之素来不爱说话,倒没什么,怎么连豆儿也不说话来?从前你可是最疼阿喜的。”老太太终于停止交谈,对李承之和金秀玉疑问起来。
金秀玉拿眼睛望了望李承之。
李承之放下茶杯道:“孙儿在想生意上的事,有些走神了。”
老太太不以为然道:“生意固然重要,哪有在家里还苦思冥想的道理?你也该松快些。”
金秀玉接道:“相公定是有生意之事急着处理,不如先去打理的好,家里自有妾身照料。”
李承之挑了挑眉,这是下逐客令了?
李婉婷敛了眉,嘴角挑了挑。
老太太当真以为孙子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办,也让他自去便是,阿喜又不是外人,不必为她而耽误了正事。
李承之揉了揉眼角,也没辩解,就说告辞,只是起身临走之际,那眼睛意味深长地盯了妻子金秀玉一眼。
几乎是他前脚一出门,李婉婷便捂嘴笑了出来。
金秀玉瞪她一眼,板着脸道:“阿喜因何发笑?”
李婉婷笑道:“我笑呀,大哥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李家家主,淮安首富,在外头是何等风光。回到家里,却还是被嫂嫂拿捏得死死的。”
金秀玉挑了眉道:“这说法却没根据了,他何曾被我拿捏住了?”
李婉婷走过来,挽了她的胳膊,歪着脑袋道:“嫂嫂是当局者迷,没瞧见么,你一下逐客令,大哥不是乖乖出门去了。这还不是被你拿捏的明证?”
金秀玉哼了一声,对老太太道:“奶奶你瞧,还说她变好了呢,如今嘴皮子愈发刻薄起来,连兄嫂长辈的玩笑话也敢说了。”
不过是姑嫂玩笑,老太太哪里当真:“只是我瞧着,你同承之可是闹了别扭?”
金秀玉脸上略微有些不自然,口里道:“小口角罢了……”
老太太摆摆手道:“我瞧着也不是吵了架的样子,既是小口角,夫妻都是床头吵床位合。夜里哄一哄,明儿就好了,照旧蜜里调油一般。”
众人都笑起来,惹得金秀玉又嗔怨一通老太太为老不尊,取笑儿孙。
说着说着,便又说到李婉婷身上来。
众人都瞧着她如今是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说话行事也是规规矩矩,十分的仪态,哪里有半分当初混世魔王的影子,俨然一位端方有礼的大家闺秀,不由都暗暗称奇。
“这说起来,阿喜瞧着倒是真比从前懂事多了,这次回来,又乖巧又沉静,可见两位王府嬷嬷是费了心思调教的,咱们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豆儿,你替我备上厚厚的两份礼物,给两位嬷嬷送去。”
金秀玉应了道:“孙媳妇省的,这就叫人去准备。方才听说,两位嬷嬷今儿就要回王府去,咱们也该请她们过来当面道个劳才是。”
老太太说是。
于是便去请了两位王府嬷嬷过来,祖孙两个都是起身给她们道了全礼,称谢兼道劳,又将准备好的两份厚礼亲手送上。
王嬷嬷和李嬷嬷作为王府供奉嬷嬷,什么样儿的稀罕物什没见过,李家的礼虽厚,她们收得也坦然,只是老太太和大少奶奶一齐行全礼,叫她们吃了一惊,忙抬手去扶了。
“阿喜有如今品德模样,全是两位嬷嬷教导有方,此恩绵及一生,阿喜也该来道谢才对。”
金秀玉拉了李婉婷过来,也给两位嬷嬷每人深深福了一福。
两位嬷嬷连忙扶了。
彼此说了一些客套话,两位嬷嬷起身要回王府,金秀玉亲自送出二门外,看着人套好马车,将两位嬷嬷送了出去。
她回到长寿园,祖孙四人又说了一些闲话,李婉婷一回来,虽然并不似从前那般活跃跳脱,依旧让整个屋子里都热闹起来了。
眼看着天色暗下来,李府华灯初上,金秀玉特意吩咐大厨房给李婉婷准备的洗尘宴也得了。不过是家宴,并无外人,便依旧在花厅摆了。
一行人扶着老太太从长寿园往花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