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伺候的人不多，除去几个洒扫的宫女太监外。
只有一个秉笔宫女，和一个秉笔太监，外带个管事的文官。
萧望月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纤细手腕，正在研墨。
“萧姐姐的墨，研得又浓又香，比我们张公公磨的都要好。”
边上的一个小太监，捧着只水壶，话里面有三分吹捧，七分称赞。
“过奖了。”
萧望月随手放下墨块，又将砚台仔细盖好。
再过半个时辰，圣人，也就是自己的养子，会到御书房之中静坐。
“萧姐姐，刚刚柳管事还夸您呢，才到御书房五六天，规矩就学的透透的，什么都不用说第二遍。”
小太监又寒暄了几句，便捧着水壶，开始仔细擦洗边上的架子。
对方是奉是皇后的懿旨，到这御书房里当差的。
可见来头不小——据说好像从前是在郡王世子身边。
这样的资历，很可以服众。
于是，萧望月就在这一群小宫女太监当中，成了姐姐。
“用心着学，总能记住。”
萧望月对此也不好说什么。
总不能和小太监讲，她在这宫里已经呆了二十几年。
许多细节，已然成为习惯，改都改不过来。
“谨听姐姐教诲。”
小太监扯着嘴角一笑，卖了个乖。
而当他，用细棉布沾着水，刚刚把置物架子擦干净。
朱袍青年，就迈步进了御书房。
“拜见圣人！”
御书房的宫女和太监们，赶忙放下手里的事情，跪拜在地。
朱袍青年冷着面孔，看都不看这些人一眼，径直进入书房之中。
宫女们心中浮出一个不好的念头——圣人今天脾气不大。
“都起来，该做什么做什么。”
跟在后头的老太监，负责做了善后的工作。
几个宫女和太监，低着头退下去，心里都有些庆幸。
还好圣人每回过来，都带着用久了的老太监，也轮不着御书房里的人伺候。
只是——“萧姐姐，您是新来的，还是照旧让张公公去伺候笔墨吧……”
刚才那小太监凑到萧望月的身边，好意提醒她。
圣人脾气古怪，就连贴生伺候的人有时候也摸不准。
他想，萧姐姐初来乍到的，别吃这样的亏。
万一伺候不周，或是被圣人揪着发脾气……还是躲远点的好。
萧望月淡淡一笑，收下他的好意：“我知道了。”
但是，她费了这样大的劲，才来到御书房。
好容易等到圣人，又如何肯放弃接近对方的机会？
外间，朱袍青年掀翻了一盏茶：“那些文官们属实可恶！”
成天的上奏折，联合在一块请愿，要求放了白大人。
“圣人，您别发这么大的火，免得气坏龙体。”
老太监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白瓷盏碎片，苦口婆心起来。
他将碎片扔到外头去，又吩咐御书房宫女：“再重新沏一盏。”
那个宫女低头称是，心里则是郁闷的快吐血。
圣人明摆着不痛快，她躲还来不及呢，沏什么茶水？
别回头一送过去，自己就得被圣人抓住开刀。
她回到书房茶水间，哭丧着脸，同伴们见状，问：“怎么啦？”
宫女哭哭啼啼的把刚刚的事情一说，同伴们也跟着叹气。
“没法子了，今儿圣人没带着的茶水班子，待会你谨慎些。”
另一个太监，找出一套茶具来，挽着袖子开始泡茶。
“你们就不帮我想想法子啊？”
宫女开始抹眼泪，实在不想去，也不愿意去触圣人的霉头。
偏偏是圣人身边的老黄门，就单单吩咐了她。
太监摆弄着茶具，在宫中，除非特别说明是没有点茶的习惯。
他煮了山泉水，江南来的好茶叶在热水中舒展开来。
汤色也逐渐鲜亮起来，眼瞅着已经沏好，只等着盛在盏子里，让人送过去。
“我，我害怕，圣人连那些做官的大人，都是说杀就杀。”
宫女哭的越发伤心，亦开始为自己的命运担忧。
可同伴们除了叹气以及同情，也是毫无办法。
“我替你去。”
萧望月此时，却是上前。
茶水间太监宫女的目光，纷纷落在她的身上。
“啊，萧姐姐，你真的想好了，愿意替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