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找到萧作愧,两人商量对策。
结果就是卢惠密靠不住,就算最终肯出兵,也会怠战不肯真正出力。计划可行,奈何无兵可用,两人想了一天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从哪里挖出兵马来。
隔日有下人来禀,苏州刺史陆涛求见,苏长宁现在正焦头烂额,哪有心情见客,不过陆涛毕竟是一方大佬,不见不行。
几句客套话之后,陆涛就切入正题:“前线战事告急,朔方军、河东军、女皇陛下率部被北狄西戎两国联军困于关内道,苏大人作为尚书令,何能无动于衷。”
问题严峻,苏长宁岂能不知,办法是想到了,可无兵可用,根本实施不了,干脆问道:“陆大人有何良策。”
陆涛也不卖关子,直言:“自然是出兵河东道,夺回河东道,解关内联军被围之困。”
陆涛任苏州刺史二十多年,又是陆阀家主,能跟他想到一起去并不奇怪,干脆掏心说道:“陆大人,不瞒你说,我与中书令萧大人自一个多月前就定下夺回河东道的作战计划,可恨那范阳节度使卢惠密拥兵自重,国难面前不肯出力……”
苏长宁将萧作愧已经从京师重地抽出一半兵力准备北援,卢惠密却接连两次敷衍,还坑骗了他粮饷物资的过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陆涛听完笑道:“原来苏大人所忧是无兵可用。”
“正是。”
苏长宁说着将天下兵马如数家珍点了出来,然后问道:“陆大人,你说除了范阳军,还有那支兵马可用?”
陆涛笑道:“苏长宁忘了,还有一个节度使?”
苏长宁疑惑:“谁?”
“淮南道节度使谢傅。”
苏长宁听完却道:“陆大人,现在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淮南道节度使谢傅早就去岭南当逍遥王爷了,这淮南道节度使一职虽未卸任,但也是挂着的一个虚衔。”
陆涛笑道:“倒是如苏大人所说一般。”
苏长宁继续道:“就算谢傅现在手握实权,这江南之地不比其他重镇,去哪里抽出兵力上前阵作战,那些府兵那些地方驻军?这些军队打打山贼,镇压地方暴乱还行,真正上前线连装备战马都凑不齐,面对北狄军队那就是被人砍瓜切菜。”
陆涛淡道:“谢傅在前往岭南之前,就以淮南道节度使的名义遣送江南东道和淮南道府兵驻军,让士兵解甲归田,休养生息,储粮富民。”
苏长宁楞了一下:“既无一兵,陆大人该不会是想让那些捕快官差上前线打战吧。”
陆涛淡笑:“这些士兵虽务农桑,却兵役在身,只需征召,弃锄拾刀就是全民皆兵。”
苏长宁惊讶:“此话当真?”
陆涛便将谢傅让让士兵解甲归田,保留兵役身份者,开垦荒地归个人所有并免赋税三年的一些列举措讲了出来。
苏长宁现如今是尚书令,每日操心国事,一听便明白个中巧妙,惊喜说道:“太妙了,只有天才才能想出这种绝妙的举措,一解军赋重担,让士兵自给自足。二来农户轻赋,民富国强。三来又随时保留兵力,闲时为农,战时为兵。”
其实兵农合一的兵制并不是谢傅头一个想出来来,源起北魏沿袭至今的府兵制不正是如此。
府兵制说的好听,出为兵,入为民,藏兵于兵。但实际上是强加在农户身上的兵役。
试想一下,平日里在田地里劳作耕种,突然间就要空手赤身上上战场,这样临时征召起来的军队又有多少战斗力,说是一群乌合之众也毫不为过。
这样连装备都不齐全的乌合军队,平日里镇压暴乱,剿匪什么的或许还能派上用场。
来到国与国的战场,又如何能与那些身经百战,装备精良的军队作战,只怕数万人的乌合军队遇到一支五千人的精锐之师,看见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萧杀之气,连打都不敢打就望风而逃。
让农户去打正规战就是个笑话。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折冲府兵都是乌合,一些豪门名阀以府兵的名义养着兵,豪门名阀又暗中粮饷支持,武器装备支持,是真真正正士兵组成的军队,例如苏州折冲府,常州折冲府。
但是这样的军队俨然已经成为豪门名阀的私军,为豪门名阀所用,朝廷是难以征召上战场。
大东国名义上有十卫率,除了镇守京师的精锐,地方可真正派上战场上的不过十之二三,而这二三又牢牢掌握地方豪门手上。
谢傅所行举措看似有府兵制相似,实在天差地别。
一个是农户身上背着兵役,一个却是士兵解甲归田,他们是真正的士兵,一旦征召起来那就是真正的军队。
陆涛沉声:“当真!我现已征召一支六万人的兵马!随后听从朝廷调遣。”
苏长宁大吃一惊,啊的一声,紧接着轻轻问道:“陆大人,你这支六万人的兵马装备是否齐全,战力如何?要知道这一次打的是一场硬仗,可不是去镇压暴乱。”
陆涛哈哈大笑:“这六万人本来就是纪律严明的士兵,可不是苏大人以为的乌合之众。”说着低声:“苏大人,我也不瞒你,这六万人可是江南东道和淮南道地方门户的身家。”
陆涛这么说,苏长宁就懂了,这些士兵是地方豪门名阀耗费财力物力培植培养起来的精锐私军,只不过是名义上挂着折冲府兵。
“陆大人,那粮草装备是否欠缺?”打仗哪能缺少这两样。
陆涛淡笑:“江南有三大粮仓,金陵粮仓、苏州粮仓、杭州粮仓均已满仓,百姓家中储粮丰足,也可随时征收,不劳朝廷费心。”
苏长宁欣喜朗声:“好,装备方面我可以为你筹集战马三千匹,皮甲八千副,步兵甲、布背甲、阜绢甲、白布甲杂共三千副,共计一万一千副。”
铠甲不比兵刃,造价昂贵,陆涛如此忠良为国,这已经是苏长宁所能拿出来的最大诚意。
陆涛微微一笑:“只怕他们不肯穿?”
苏长宁疑惑:“这是为何?”
陆涛淡淡笑道:“这六万兵马,所穿铠甲上至明光铠,赤炼铠,下至细鳞甲,山文甲。又怎么会看得上苏大人你的皮甲、布甲。”
“这……”
苏长宁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整个被吓到了,有甲无甲天差地别,今日以少胜多的战役,靠的就是装备精良。
看见苏长宁表情,陆涛也忍不住有点得意:“非但如此,所骑战马一半来自闻人牧场,所用兵器一半是由剑城苏家锻造,所用箭镞乃是剑城苏家所造破甲箭,穿射穿一般铠甲,杀伤敌人。”
苏长宁惊讶得张大嘴巴,啊字都喊不出来,如此一般,说是从人间之兵化身天兵也毫不为过。
这样的军队何惧北狄雄师,可以想象一副画面,身穿铠甲站着让敌人刀抢挥砍也是刀枪不入。
好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去哪里找这么多战马铠甲?”
陆涛轻道:“这全都是谢傅耗费家财,凭个人关系从四处购买,才打造出这样一支全铠之师。”
苏长宁感叹:“难以想象,就是朝廷倾国之力也……”
陆涛附和:“是,难以想象,让人惊叹,我都觉得只有神仙才能办到,但是实际摆在眼前。”
“好!好!好!”苏长宁连说三个好字,作为一名文人,一名文官,一时之间也有为将为士的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