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还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来,朝石开山递了过去。
这是一种暗示,如果石开山接过,就表示认可海青的说话,不过刻意刁难。
石开山却递过去一两碎银子:“那就找个能做主的。”
一两银子在长安秦楼虽然不算出手阔绰,却是表达非见不可。
海青愣了一下,接过银子:“那我去通知掌楼一声。”
海青离开之后,谢傅笑问:“秦兄,他不识得你这位父母官吗?”
严格来说,京兆尹的身份要比王爷更有分量,王爷也不过是皇亲权贵,长安秦楼平日里也没少接待。
可京兆尹却是管着秦楼生存的长官,他属下府吏就能制诸妓。
秦楚桢笑笑:“我除了公务,甚少涉足这些风月场合,不认识我也没有什么奇怪。”
谢傅问道:“难道秦兄不喜此业?”
“倒非如此,民之乐、客之乐、商之乐、富之乐,兴盛百业何乐不为,只不过我已享荣华,怎好与他们争这利好。”
“秦兄高见。”
说话的功夫,一位丽人款步前来,一袭绮罗,发插瑞宝,衣着十分洒脱,鸭青缎面的抹胸松松的遮住一对桃白酥,仅用长帛挂于襟前,稍稍遮掩。
谢傅见到来人微微吃惊,秦湘儿!
正是苏州扬州秦楼掌楼秦湘儿,却没想到会在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遇见她,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秦湘儿看见谢傅,眼神也流露一丝惊讶,很快便不动声色的把目光落在秦楚桢身上。
秦湘儿人来到秦楚桢面前,主动打了声招呼:“秦公子。”
长安秦楼作为声名在外的地方,秦楼掌楼又如何会不识秦楚桢这位父母官。
而秦楚桢虽然不识的那些小鬼,却认识秦湘儿这个阎罗,笑道:“秦娘子,请引云大家来见,方便吗?”
秦湘儿打着惯用的腔调:“云慵不方便,秦公子这等贵客来了,我也要让她方便。”规矩从来就不是为这类人而设的。
说着转头看向谢傅,轻声询问:“这位公子是?”
多年不见,如今已经是上位人物,心中惊惶不敢相认,可分明又是她所熟悉的李少癫。
谢傅心中有点矛盾,他今晚是来办事的,有熟人在,反而不好下手。
若是一般旧识也罢,但秦湘儿却是看着他从少年到青年成长的一位姐姐。
在他饿着没饭吃的时候,秦湘儿让他混迹在秦楼,又允许他在秦楼安静读书,挥霍秦楼的纸墨。
用秦湘儿经常骂他的话来说——你这个混小子不知道占了我多少便宜,吃了我多少银子,就是叫我一声娘也不过分,居然敢跟我顶嘴……
想起往事,谢傅嘴角不觉露出微笑,看着这位纵横欢场,风韵犹存的女子,眼角间已经有了皱纹,湘儿姐老了,谢傅动情叫了一声:“湘儿姐。”
铁血、石开山,丁万星三人表情皆惊,这位谢大人真是手段通天,连秦楼掌楼秦仙儿都认识。
当然这不是身份高低的问题,而是他才来长安几天,而长安并不是他的地盘。
这声湘儿姐把这个镇定自若的女子叫得目眶一红,却也不应,对着秦楚桢说道:“秦公子请吧。”说完前面领路。
秦湘儿这番举止显得有点无礼,不过并无人出声责备,因为他们已经看出谢傅和秦湘儿认识。
秦楚桢笑道:“谢兄识得秦娘子?”
“我少年时就蒙湘儿姐照拂,直到我成年之后离开扬州。”
这话也是在像秦楚桢说明,他与秦湘儿并非一般旧识,而是有多年感情。
秦楚桢压低声音道:“秦湘儿是地宗的人。”
从扬州秦楼到长安秦楼,在苏州秦楼的时候,他又遇见可琴、横眉两女跟魏无是呆在一起,心中已经约莫有数,秦湘儿不是一般的生意人,也不是一般的青楼妈妈。
谢傅应道:“秦兄让我说什么好呢?”
秦楚桢笑道:“谢兄,该怎么做,到时候你给个眼色就是。”
“谢了,凌萝呢?”
秦楚桢笑道:“我已经与张二小姐约好,一会便到。”
谢傅主动走到秦湘儿身边伴行,秦湘儿心头不由咯噔一下,然后就听见一声温柔的“湘儿姐”,遥远的又熟悉,像梦语一般。
侧头望去,这张笑脸依然熟悉,只不过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多少年没见了,三四年了吧,时光过的可真快。
心头莞尔,嘴上却是冷哼;“二公子还识得我,我还以为你现在飞黄腾达,就不识人了。”
谢傅笑应:“湘儿姐,你知道我不是这种人。”
秦湘儿当然知道谢傅不是这种人,若论捧场做戏,虚情假意,她秦湘儿认第二,没有几个人敢认第一,平日里对别人嘘寒问暖,十句里面至少有九句是假的。
但是对于谢傅,却一直当亲人看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几年相处,她这个没心肝的女人也被这个孩子的真实所打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