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跪着的李氏,芳仪觉得有点儿头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人拘了过来,这人却说,千辛万苦的与皇后娘娘搭上话,就是想要来投靠皇后娘娘的,想要给皇后娘娘作眼线的。一时间,芳仪觉得,这世界,玄幻了。
李氏还在那里兀自说着,说着她初来乍到时一不小心中了黑手,说她的忿恨,说她一辈子再也做不了娘亲的苦痛,以此来表明她来投奔皇后娘娘的原因及决心。
芳仪看着李氏,“虽说我是皇后,管着这内廷人等,可你这事情,要说起来还是二阿哥的房里事。你说,我是把你交给惠妃,还是交给二阿哥?”虽然,芳仪觉得这个李还是很可怜的,可是,可怜归可怜,可不能因而丧失了谨慎,谁知道这是不是别人做的局啊。而且,这女子可不是那么容易让芳仪放心的人,因而才拿话又逼了逼。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这人若还不好好说话的话,自己也真是没什么好耐心了。
李氏知道自己刚刚那些话,虽然有些个作用,不过也只是个敲门砖而已,如果不说清楚自己真正所想求的,皇后娘娘可不会在搭理自己的。皇后娘娘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不然,在苏州那会儿,她也就不用那么费事了。也怪自己,一时想错了,又信错了人,才落到现在这么个下场。
李氏猛叩了个头,这实打实的声音让芳仪牙龈发麻,才说道:“刚刚那些话,都是出自奴婢的真心。那些事情,怨恨深重,但是也要怪奴婢瞎了眼蒙了心。奴婢求到皇后娘娘这儿来,是想让娘娘帮着报了奴婢一家子的仇的。若能得报此仇,奴婢就是粉身碎骨,不光这一世里,就是来生来世,也要报娘娘的大恩大德的。”
李氏顿了顿,咬着牙说道:“奴婢本不姓李,奴婢本姓陈。原也是清白大户人家。。。。。。”
一段很传统的仇恨史,就这么在芳仪眼前铺开了。
这李氏,原系陈姓,是江南大户人家。原家产丰厚,在当地,可是算得上的。氏族人丁也繁茂,只是她这一枝分了房后,就她父母及她与哥哥兄妹二人。只因她父亲为官,虽不得在本地为任,但在江宁府出任,离本土也不算太远,族人也都奉承着。
可哪想到一日说是她父亲在任上出了什么岔子,就这么畏罪自杀在任上去了。上官余国柱立判,说念及旧日情分,只抄没家产,不牵累罪官家眷。只是父亲骤去,还是这样的名声,族人都远远避开,家里又家产全无,母亲也病了。原本想要去头奔父亲原本的至交,只是母亲病重不能启程,哥哥实在不得法,就外出卖字换银为母求药。可不知怎么的,就被人一通拳脚,抬至落脚之处,没多一会儿,就咽气了。咽气之前,还关照李氏,说是父亲去得不明不白的,余国柱不是个好的。哥哥一去,母亲更是挺不住了,也跟着去了。短短几日,李氏就家破人忙了。
芳仪听了,确实觉得可怜,以前看的小说电视剧上,这些比比皆是,可看到真人版的,还真是有些受不了的。不过,芳仪还没有昏了头,什么血气上冲王霸之气大放之类的,还是静静的听着李氏说下去。
李氏说,那时,她走投无路,连母兄二人的棺柩都凑不出,只能央告着一领席子停在了义庄。自己假做男儿一路乞讨投奔父亲的至交,那人就是苏州织造府的李煦。李煦还算念着旧情,也说着余国柱着实可疑。自己想要报仇,要查实,也就做了李煦的下属。只是这要报仇,又谈何容易,这余国柱没几年就升任了,现在更是户部尚书。
李煦也说自己官卑言轻。那次万岁爷南巡,李煦就说有个机会了。李氏这会儿倒是说得痛快了,自己进了宫,念着李大人的旧情,一直没有往江南断了消息。也说要帮趁着章氏一把的。可现在才发现,自己也实在是太笨了。
李氏说自己与官场上一窍不通的,也不知道这余国柱什么个来头,原本想着跟着二阿哥,让二阿哥替自己报仇也是个不错的,可一次试探的提了提余国柱的名字,却发现二阿哥对着人颇有好感。自己也就吓得没敢说下去。这慢慢细细的跟二阿哥套话,才明白,这余国柱,就是明珠大人一党的,这明珠大人,也算得上是二阿哥的舅舅。二阿哥还要仰仗着明珠大人呢。这一来,要说为自己这个侍妾报仇,岂不是个笑话?
原本,李氏也想过,是不是要对二阿哥更好些,让他对自己一门心思的,没准二阿哥就会为了自己出头了。可在二阿哥身边时间愈长,就愈发知道这想头得不靠谱。原来,二阿哥身边有个贴身宫女叫翠柔的,二阿哥可谓是对她已经言听计从了,这这么个人,突然没了也就没了,二阿哥也不过是伤心一场,接着照旧怎么好怎么活的。自己也隐隐听说这翠柔去的有点儿名堂,可也没见二阿哥怎么样。那自己算个什么东西?等到了后来,又发现自己身子上的事情,更是对二阿哥心灰意冷了,反添了仇恨。这人,连身边的女人都护不住,又怎么会为自己出头的?自己实不能指望着他了。虽说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可自己拿这人当夫君,这人只拿自己当解闷的,更何况自己身上还有血海深仇等着自己呢。而现在自己越想越觉得,不光有父仇母恨,就连哥哥,都去得实在蹊跷。
芳仪听了这李氏,亦或叫做陈氏的这一通说,觉得这事因该是真的。这陈姓官员的事情,稍微查查有无这么个人是这么在任上去的,很简单。若说是惠妃或是二阿哥,布了这么个局,引自己上当,既做不到这个地步,也无需故意弄这么个冤案出来往党众官员身上泼脏水。
李氏很可怜,明珠一党又肯定是死对头,可看着面前这人,就知道这人已经是横的楞的不怕死的了,对于这种执着极端的人,芳仪实在是不太想沾手。
李氏说完这些话,虽然还在抽泣着,可并没有完全沉静在自己的悲痛当中。这段时间,一直在想着怎么跟皇后娘娘搭上,也知道,其实皇后娘娘并不需要搭理自己,就算今日自己说了这些,皇后娘娘也完全可以不搭理自己,或者谨慎些把自己给灭了。可自己还是要赌上一把的。靠自己真的不可能报仇了,可跟着二阿哥这些日子,明白二阿哥对太子殿下等人的心思,这也就是说,明珠等人是太子等人的对头。现在自己把这些捅到仇人的对头这边。再怎么样,对于对头的事情,皇后等人是不会白放着的吧?这样若查出什么来,对于皇后等人来说就是个把柄、利器,而对于自己来说,就是报了仇了!就算是自己死了,也可以安心跟爹娘兄长团聚了。
只是,李氏还想着活着,活着看到仇人的下场!
所以,李氏还在等着皇后娘娘的话呢。在她看来,对于皇后来说,在二阿哥身边埋了个能干的眼线,还是二阿哥的房里人,应该是有用的。只是迟迟不见皇后娘娘开口,李氏以为自己这些话,还不足以让皇后娘娘相信自己,索性就真的把自己的底牌交了出去。
“皇后娘娘,说起来,奴婢的父兄如此信赖李大人,李大人也肯顾念奴婢,除了这多年的至交外,其实私底下,这李大人还与奴婢家是儿女亲家。李大人家的长女,如今永寿宫的贵人娘娘章佳氏,原是奴婢未过门的嫂子。这儿女亲家,可是换了庚帖的,要不是兄长突然亡故,奴婢没准都能抱上小侄子了!”
这话一出,芳仪倒是没怎么着表示出来,可边上陪着自家主子的李奶嬷“嘶”的一声倒吸了口气。
芳仪面上依旧平静,对着李氏上下看了几眼道:“既然你兄长已经亡故,男未婚女未嫁,这李煦的女儿再嫁人,也没什么好说的。至于咱门满人,本也不像汉人有那么多繁文缛节的。这又算得上个什么?倒是你,听你说来,这李煦对你也不薄,可这会儿,你却翻了他的私事出来,可见是个薄幸自私之人!”
李氏眼见没了盼头,惨然一笑,道:“皇后娘娘训斥的是,奴婢确实不是个好的。不过奴婢今日把这事告诉娘娘,只是想说奴婢对皇后娘娘再无隐瞒,从此忠于娘娘,如有违叛,奴婢将受天打雷劈,大仇永无得报之日!”
“只是李大人,他对奴婢,只不过市恩图报而已。是,没有他,奴婢没准早就没了,他还帮能帮着奴婢,以奴婢那样落魄,还能把终身托付给一个皇阿哥。可是奴婢出生大家,琴棋书画略知一二,给他做个探子,岂不也是便宜了他?更何况奴婢现在知恩图报,现在还是他在二阿哥身边的耳目。。。。。。”
(忙到现在,总算是偷空写了出来,原本想一章把事情说清楚的,可又罗嗦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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