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月后,他们搬家了,苏泽把自己参演过的电影电视剧剧本放到了新家的书房里,塞满了一面墙的书架。
苏译不在家的时候,苏想尘天天朝着苏译工作的房子看去,听说今天苏译只是值班,就做了饭去看他。
“昨天几个市领导过来,等下他们过来你就回去吧。”苏译搂着苏想尘说。
走廊外传来一阵说话声。
“领导来了,你先坐着,我出去一下。”
苏想尘在苏译办公室里不敢乱动,无聊地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外面苏译和三个警察谈话,苏想尘不小心和其中一个警察对上眼。
是个中年警察,和苏译一般高,理着寸头,上面有些许白发。
那个警察似乎认识他,嘴微微一张,看向苏译,定定地看了他三秒,犹豫又肯定地问:“是你父亲吗?”
一群人都看得过来。
苏想尘还以为自己打扰了他们的秘密谈话,赶紧放下窗帘。
走廊里的谈话又响了起来,苏想尘却不敢再听了。
过了5分钟苏译进来了,那个老警察也在他身后。
“你不记得我了吧?”梁平凡出声道。
苏想尘看看苏译又看看那位梁平凡。
“二十五年前xx市公安局。”
说到xx市,苏想尘就记起来了那是他读高中的地方,是他一段痛苦回忆的地方。
再次看向梁平凡,终于与记忆中那个眉眼坚毅,有着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淡淡皂角气味的人重合。
“你现在过得很好,孩子也平安长大了,苏译年轻有为。”
“多亏你当年救的我。”苏想尘出声都有点哽咽了。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让我没有在脑子不清醒的时候随便死去。
之后苏译把苏想尘送回了家,梁平凡在小院里抽着烟,刚刚二人没有过多交流,苏译也没听说苏想尘认识市里的警察,他心中有许多疑问。
苏译走到他身边,刚把手放在围栏上,梁平凡出声了。
“我和你父亲见的那一面是在二十五年前,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你的父亲……他是第二个在我面前自杀的人。”
苏译的眉头皱了起来,自杀……他完全不知道苏想尘会想要自杀,他一直温和沉静,遇到事情有时会急,会哭,有时胆小,有时勇敢,用他的小肩膀背起他们,为他们吃了很多苦,也撑了下来。
“幸好他活下来了,也正是因为他活下来,我才有勇气继续我的警察职业,我时常会看回访材料,看他过得越来越好,我更有工作的动力还有继续救人的勇气。”
老警察面对的第一个自杀的人,并不是他劝导的,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没有经验,刚刚从警校毕业的年轻警察,也不知道今天会有一个人会在他面前死去,看着对面脆弱的人因为对人世间毫无眷恋而从二十二楼一跃而下,他有了心里障碍,害怕自己的能力无法拯救轻生者,要再次眼睁睁地看着生命在眼前消失,他参加了专业培训,工作之余看了十几本书。
“当时一个叫刘彦的人报警,我们破门而入的时候,你父亲正挺着肚子在阳台上拿着刀比在手腕上。”
高速路上,刘彦绝望地看着面前连绵不断的车,已经一个半小时过去了,车一动不动。他不停地看着时间,又打了个电话给苏想尘,还是没接电话。
昨天他和苏想尘通电话,苏想尘在电话里面哭,说他觉得好累,吃不下东西,硬塞进去还是会吐出来,他根本养活不了两个小孩,他还没准备好当一个父亲。
语气唉唉,他被悲凉的情绪控制了。
“你好我要报警,xx小区xx栋xx号,一个叫苏想尘的oga孕期抑郁,我早上联系他没有回,打了十几个电话了没有接,现在高速路堵车请你们去看看他好吗?”
挂了电话刘彦的情绪还是紧绷着,前几天刘彦在酒楼订了五个菜,带着酒店的盘子一起摆上桌的,样式精美,他花了心思,菜品有酸的辣的,有肉有汤有素,可苏想尘动了几次筷,只点了菜里的糖水又去吃碗里的饭,没有胃口的样子,勉强夹了一片鱼肉刚嚼了几口就吐了出来。
“没有胃口吗?”
“我想吃小炒肉。”苏想尘不好意思的小声说,他一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低着头的样子太乖了。
“昨天吃过了今天我就没点,但是冰箱里面有菜我炒给你吃吧,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总不能一顿饭就吃米饭而已。”
刘彦不会炒菜,没下过几次厨,但是做菜时都会按照菜谱严格做,所以味道还不错。他之前也做过小炒肉,今天这次是第二次,他切菜炒菜都透着生疏,翻炒的时候还被辣椒炸到脸上。
出锅前他尝了一下,味道正好就端了出去,有了这道菜苏想尘也就吃了一碗饭而已,刘彦就问他还想吃什么。
苏想尘说想吃板栗。
刘彦放下碗筷说要出门,苏想尘也要出去,他说正好消食。
苏想尘去客厅拿自己的小包包背上就往玄关走。
刘彦又吃了几口饭,刚刚光顾着盯着苏想尘吃饭,他没吃够,用纸擦了擦嘴巴,把垃圾桶放回原位,桌上的菜被吃得七七八八,厨房也没打扫,他发微信给阿姨让她等下过来清理,看到厨房的刀快掉下来了又去放好。
“你怎么这么久啊,我站着好累呀,你为什么磨磨蹭蹭的,我一下子就好了,你怎么那么婆婆妈妈。”
苏想尘已经穿好鞋了,发现刘彦还在厨房忍不住一阵抱怨。
刘彦没说什么,拿上手机钥匙就过来了,看到苏想尘穿的鞋不行,怀孕后苏想尘的脚有点浮肿,穿这双有点勒,又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双鞋来说换这双,还蹲下来帮苏想尘换鞋。
苏想尘听话的穿鞋突然哭了,道歉道对不起我情绪不太稳定。
“没事我知道。”
距离小区10分钟的路程有一间卖板栗的小亭子,苏想尘肚子重走得慢,刘彦也慢吞吞的跟在他身边。
板栗很快买好了,苏想尘忍不住吃了两个,他站在便利店门口,刘彦进去买东西了。
“哪里来的小o屁股好肥啊。”
“你家住哪里啊?”
调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想尘抓紧了板栗袋子,朝后看去,是4个小混混。
“你长得好可爱啊,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这大白天的,流里流气的小混混靠近他,他们有的咬着烟,都穿着穿着花衬衫,有的人身上还有大片纹身,都没有隐蔽信息素,杂乱的信息素味道让所想成想吐。
“你们干什么!”
刘彦快步来到苏想尘身边,用手撇开小混混的手搂住苏想尘。
“你们再考上来我就报警了。”
“又没怎样想聊聊天说说话都不行。”小混混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又调笑了几声走了。
“没事吧。”刘彦松开苏想尘,低头看他。
“没事。”苏想尘话音刚落,眼眶里的眼泪就流到了下巴上,楚楚可怜地睁大眼睛。
刘彦每次都能及时救下他,拯救他。
把门踹开后,梁平凡瞳孔收缩,两手发起抖来,他强装镇定,面前的人看起来只有16岁,是一个娇弱的,被抛弃的oga。
他让自己平静下来,内心给自己鼓励,自己已经做了充足地准备,他一定能救下这个人。
“我是来帮助你的,你先把刀放下,我现在慢慢走过去你不要害怕。”
苏想尘看向三位警察,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我现在很担心你,你现在很年轻长得又很好我很羡慕你。”
说完这句梁平凡有点懊恼,太紧张照着背了,他一个alpha羡慕oga的年轻可爱干嘛。
“你不要紧张我不是坏人,我不会不管你的。”
刀比想象中的容易拿到。
老警察马上把刀放在地上踢到角落,他握住了苏想尘的手,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给那双柔软冰凉的手,苏想尘身体一抖,感受到人类的体温,眼神活了过来。
手还是凉的,他用力握紧,只想让那冰冷的手恢复成人的温度,也害怕他像蝴蝶一样消失,身后的女警拍了拍梁平凡的肩膀,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接过一杯温水递给苏想尘。
梁平凡话说完了,故事很短,却影响着很多人,把手上燃尽的烟摁掉,扔进烟筒里,说:“小o多么珍贵,你亲生父亲不该这样玩弄他的心,可我毫无办法,当时上面要安置苏想尘,刚好现在这个地方政策条件比较好,我才申请让你们来了这里,也正好远离那个伤心地。”
苏译把这件事告诉了苏泽,苏泽还在c市出差,听完就订票回来了。
苏泽刚开门,看到客厅里张着嘴吃草莓的苏想尘就哭了。
“都长大了还哭,小时候我要是给你取名苏火就好了,正好能旺你的事业。”
苏泽冲过去抱他,黑长的睫毛被眼泪打湿,说:“你真没文化,名字取得也不好听。”
“太有文化会被老天爷收走的。”
苏译端着一盘桃子,把苏想尘从苏泽怀里抢过来。苏泽正赖哭,不愿意,苏想尘被抢来抢去。
新家的大床很宽敞,能睡下六个人,三个人却挤在一起,关了灯,苏想尘亲亲左边的,又亲亲右边的,安心躺下睡觉。
十分钟后,苏泽抽咽了一下,苏想尘一惊,摸摸苏泽的脸,他又哭了。
“我已经走出来了,我知道我曾经被毁了,伤心,愤怒,不甘,追悔,全都有过,我甚至前段时间还希望你们亲生父亲能看看你们,明明错的是他,二十五年过去了,我才清醒,可让我清醒,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我小时候缺钱缺爱,也正好是这两样东西让我受苦受伤差点没命,现在我想要的你们都给了我,你们也永远不会让我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