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了一周岁,抓周的时候抓了一个算盘和一只碗,范先生准备的毛笔和书本都没给抓到,可把他气得。
春去秋来,江老夫人在今年秋季染上了病,咳咳嗽嗽,总觉不好,来来回回地换了不知多少药,沈三也带她去县城里看,却一直看不好。
江老夫人自觉期限已至,且不愿让他们辛劳,她年轻时生不出孩子,生思娘已受了不少罪,如今也五十多岁了,思娘也儿女双全了,家中衣食无忧,淮哥勤奋努力会是个有出息的孩子,若说最为放不下的,便是那还懵懂不记事的小蜜娘。
自出生,江老夫人就带着她,不同于淮哥,淮哥自小就同别的婴孩不一样,蜜娘实打实地为家中带来了许多的快乐,这个孩子,还刚刚学会走路,也不知日后还能不能记起她这个阿婆,她真想看着十几年后她出嫁啊!
蜜娘自江老夫人病倒后,就同江氏一块儿了,有时候想扑过去要阿婆抱,大人也都拦着她,渐渐地她也知道她阿婆不能再抱她了,她还不懂生死,看着老夫人虚弱地躺在床上,茫然地一声一声地喊着:“阿婆……婆……”
江老夫人熬过了冬天,大家以为她会好起来之时,江老夫人已经不能进食了,开始咳血了,刘泉把完脉,沉默地告诉他们期限不远了。
一家人都很悲痛,江氏连夜守在她床头,这大半年以来江老夫人老了很多,以往那个注重仪容的老太太只能这般虚弱地陷在被中,她无力地抬起手摸了摸女儿的手:“不哭,思娘,我也可以和你阿耶去汇报了,你阿耶一个人在下面,会无聊的。我还要和他说说蜜娘,说说淮哥……人啊,都是有这一遭的。”
江氏泣不成声,她自小亲缘浅淡,如今只剩这一老母也要离她而去。
江老夫人同沈三交代后事:“……振邦,这些年最难做就是你,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你当真是对的起思娘她阿耶对你的托付,我会和他说,他这一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情也就把思娘托付给你了……思娘除了你便是一无所有,振邦,只能请你多担待些……”
沈三跪在江老夫人床前,“姆妈且放心,我会好好待思娘的。我能有今日,阿耶姆妈对我帮助良多,我在阿耶床前发过誓,再在姆妈这儿保证。”
江老夫人微弱地笑:“好,姆妈,谢谢你。等我去了,记得接奈阿耶姆妈来,这些年,我最对不住的就是他们,亲家公亲家母都是好人……”
江老夫人一一交代后事,说得话太多,嗓子干哑了,咳出来得都带血,她坚持要讲完,她已没有多少时间了,她的目光落在范先生和沈兴淮那边。
范先生有所感应。
“范先生,有一事是我瞒了许久的,还请先生不要责怪,咳咳咳。”
范先生忙道:“老夫人且别慢慢说,我定不责怪。”
“范先生,当日带你归家,我是瞧出了你的字迹。亡夫曾有幸得先生一副字迹,甚是喜爱挂在墙头日日欣赏,那一日观之先生的字画,深觉眼熟,后又得知先生姓范,大致是确定了。先生身份不凡,我家虽有私心,却无攀附之意……”老夫人托盘而出。
“我只知,老夫人一家待我至真至善,又何必追究那么多。我自是信老夫人,我来此已有大半年,沈家待我如亲眷,我甚是感激,老夫人不必自责。”范先生看得极为开。
江老夫人点点头:“如是甚好。淮哥,麻烦先生了,咳咳。若是先生不嫌弃,可当做亲孙,错了,便打便骂。先生为人正直,淮哥有先生教导,我放心得很,若先生无去意,还请先生放心住下,这家中无长者,就如同无人坐镇。还请先生替我看着他们,振邦还年轻,有时候过于顽固,望先生指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