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动了。
恐惧猛地就席卷了盛霜序,他赔不起违约金,他不能带着囡囡居无定所地流浪,她需要调养身体,她的病也不知何时就会再复发。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盛霜序燃起的自尊很快就被掐灭了。钱足够将盛霜序冲动所带来的勇气压垮,使他再度陷入绝望。
——是他自己选择被沈承安羞辱的,这笔钱无论多么肮脏,为了女儿,他都得去祈求沈承安的原谅。
盛霜序从来没打过人,他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你还好吗?”
捣毁了盛霜序与梁烧的关系,沈承安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
他不应该在乎这一巴掌的,沈承安想,脸颊上的指印微微发烫,开始发麻——盛霜序真的打了他,有点疼,不,是越来越疼。
这怎么远比他小时候受过的苦疼多了。
盛霜序竟然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老同学,去扇自己的巴掌?
沈承安抽回了手,解开了对盛霜序的桎梏,他的眼睛还粘在气得连泪水都挤不出来的盛霜序身上,下一秒就猛地抽回视线,他强行压抑自己的怒火,看向梁烧,说:“你满意了吗?梁医生。”
他是很生气,但现在不是找盛霜序算账的时候。
“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你也该回去了吧?”
梁烧不理会沈承安的冷嘲热讽,他看着盛霜序:“盛霜序,我想和你谈谈。”
沈承安打断他,说:“我们彼此体面一些,我不想把你赶出去。”
他们之间哪还有体面。
梁烧站在原地不动。
沈承安掏出手机,准备按警卫的电话。
这时候盛霜序冷静下来了,他选择了屈从,他从头到尾都不敢看梁烧的表情,他确信自己无法避免被梁烧厌恶,却不敢直面这场闹剧的后果,闷声说:“你先走吧,梁烧,不要再管我了。”
梁烧没来的及说话,盛霜序就接着说了下去:“如你所见,我和沈、沈承安就是这样的关系,对不起,今天叫你看笑话了,我——我向你道歉。”
盛霜序方才哭过,眼圈和鼻尖都红透了,镜片上挤满了泪珠,剩下的眼泪都憋在眼眶里,被脏污的眼镜遮挡。
他觉得自己枯萎了。
这不就是他的常态吗?独自咽下苦果,肮脏、下贱,卑微到尘土里,盛霜序没有选择的余地。
盛霜序鼻音越来越重,仿佛梁烧再迟疑一会儿,他就要再度崩溃掉:“你快走吧,梁烧。”
“最好以后……如果你老板没有要求,我们就不要再见了。”
“真的对不起……”
“爸爸,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