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温小姐,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在电子支付普及的现在,时祺从口袋里拿出一枚不知何时备好的硬币,冲散沉重的话题带来的阴霾。
“猜猜硬币在左手还是右手,猜错了,你回答一个我问的问题。”
“好。”
硬币在空中抛出完美的回旋,因地心引力直接下落,被时祺的手准确地攥住,成为未知的谜题。
“右手。”
时祺宽厚的手掌同时张开,左手心是那枚银光闪闪的硬币:
“在我面前,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黄昏之时
明知故问。
“你突然出现, 我有些不习惯。”温禧硬着头皮,谨慎地字斟句酌,不敢对视他探究的目光:“或许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这让她如何回答?
说他一抬手就会让她心神摇曳, 说他一靠近就会让她耳尖泛红, 还是说她感觉自己配不上现在的他。
那只扣动的箭最终裂时破空,风声猎猎, 直直朝着温禧现在的心脏射来。
倘若能不苟言笑,淡然处之,只能证明她根本不爱眼前这个人。
温禧在心中默默祈祷对方不要深究, 用退让成全自己岌岌可危的体面。
“我知道了。”
她的话像根弹性极好的皮筋, 给了时祺自由延展的空间。
“循序渐进, 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是这个意思吗?”
他若有所思,似乎沉浸着, 在认真考虑这种可能性。
夕阳的光缓慢地下移动,江面浮光跃金, 匀出几缕, 揉在时祺英俊的五官上。
好像被曲解, 但好像又的确是这么回事。
时祺罕见地不刨根问底。若是八年前劣迹斑斑的少年,此刻必定早已托着她的下巴, 强逼她四目相接,质问她究竟为何要逃。
诶,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局你赢,再玩一次。”
温禧不想认输。
时祺垂手, 另一枚相同的硬币就从袖口滑出, 夹在他漂亮的指骨间。
“再试几次都是一样的。”
“这就揭秘了?”
她不解地问。
“一个小的戏码,能让我知道你想什么。足够了。”
他见好就收, 为她剖解掌中之谜。
“什么时候学的这些?”
温禧觉得缺席的这些年,他好似又有些难以言喻的变化。
她没有看见,伦敦泛红的午夜,他在豪华赌场所向披靡。
“其实很简单。”
“归根结底,魔术需要的是灵活的手指,而弹钢琴需要的是同样的手指素质。”
他开始说话,温润沉郁,点到即止。
“如果哪天我不弹钢琴,我就转行去做魔术师好了,变变戏法,反而更能让喜欢的人开心。”
温禧的脸莫名其妙地发烫。
“走吧,我送你回工作室。”
身后一轮夕阳散尽最后一丝余晖,沉入江岸。
-
那日晚归,温禧看见时祺常年岿然不动的微博,难得发了一张照片。
是江边日晚,他拍摄的角度很特别,单纯一幅日落江花图,岸边人影疏疏,格外寂寥。
和他共同拥有一个秘密的感觉很微妙。
如同砂糖入清水,无色无状,却有丝丝甜意。她在不经意就被归入时祺的生活。
时祺的粉丝众多。不过几秒之间,下面立刻就多了繁密的评论,有感叹他巡回结束竟还留在南江,让他别走自己要偶遇的;也有关注事业,催问什么时候才能有新专辑面世。
「原来今天我在甜品店看见的就是他啊。」
「展开说说」
「不可说,不可说」
偶有知情人士路过。
好在那位姑娘挺有思想觉悟,为了维护偶像,也没将偷拍到的照片放在网络上,避免了重掀独奏会上的波澜。
后来时祺突然上线,置顶了一条评论,说他近期计划留在家乡,寻找自己的创作灵感。
网友发言翻涌得更加热烈。每刷新一次,又新增几百条。
大家争先恐后地回复,温禧给自己泡了杯柠檬水,在书桌前安静地看,才明白曾经的少年已有一呼百应的巨大号召力。
拜他所赐,温禧的邮箱里也收到很多莫名其妙的选秀邀请。
她在时祺的钢琴演奏会上短暂的曝光,就有娱乐公司闻讯而来,用优厚的条件与她接洽,夸她长相绝美,身材匀称,堪称娱乐圈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她二十六岁的年龄,早已不是星探青睐的青葱年华。她明确说清,对方的试探也就到此为止了。
很残酷,又很公平。
月朗星稀,有困意卷来,温禧的手机却接到了一个越洋的电话。
是温藻。
“温禧,我爸让我打电话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温藻直呼其名,甚至不屑于喊她一句姐姐。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喧哗,养父温良明熟悉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却好似例行公事一般。
出国以后,他们偶尔还惦记着在国内没有半点血缘的养女,联系从一周一次,到一月一次,再到大半年杳无音讯。
温禧习惯了,毕竟从前二十年,她收到的物质关心也远比精神呵护来得多。
“小禧,你在国内过得怎么样,如果有什么困难,记得跟爸爸妈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