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霁脑中嗡嗡作响,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炸开了。
风驹、风驹不就是那年先帝赐给他们周府的御马吗?不仅如此,这马儿更是那一年爹爹送她的生辰礼物
电光石火间,她什么都明白了,为什么江映城娶了她却又折磨她,将她囚困在府中思过。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要困她一辈子,大概也不为过
“青瓷笔洗便是苏品烟送给表哥的,”徐雪娇紧盯着她煞白的脸,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你现下懂了吧?”
难怪他会那般恼怒、难怪他会说出那番话对他而言,快要到手的幸福,如瓷器般破碎,付诸多年的努力如江河逝水,换了谁,谁都会发疯吧?
周秋霁眼中泛起盈盈的泪花,这一刻,她已经完全原谅了他对她所做的一切。
假如,真能弥补他心中的创伤,她甘愿受罚。
原来,苏品烟就是那女孩说起来,也怪她不慎,她是该一辈子愧疚的
“表嫂,此刻是否感到心如刀割?”徐雪娇幸灾乐祸地看着她“不过这也不能怪你,知道自己并非表哥最钟爱的人,的确是会难过的。”
呵,她还真希望是因为嫉妒而心痛,至少,比因为愧疚而心痛要好过得多。
“苏品烟去世以后,我本以为,表哥要嘛终生不娶,要嘛也会娶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徐雪娇忽然愤愤不平道:“谁料,他莫名其妙娶了你!人们都说,表哥对你一见钟情,否则不会娶一个罪臣之女,我对母亲说,无论如何,也要来京城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见钟情,她本来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惜,那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想,镜中花、水中月而已。
“如今看来,表哥对你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嘛,只不过摔破一个小小的青瓷笔洗,就气得罚你面壁思过。”说着,徐雪娇时了口气“至少,你现在还是比不上苏品烟的。”
“不是现在,”沉默良久的周秋霁忽然道“是永远也比不上活着的人,本就不该与死人比较。”
徐雪娇一征,没料到她会如此作答。
“麻烦表妹去请丞相过来。”周秋霁轻轻说了句。
“什么?”冷笑一声“你以为表哥在气头上还会见你?”
“他会的。”她笃定道“你就说一我知错了。”
他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他要看到她反省、悔悟、痛哭流涕的模样如果他需要,她可以如此。
“二姊二姊”
周秋霁的思绪回到出事那天,看到妹妹周冬痕满面惊恐地向自己跑来,全身伤痕累累。
那天,是她十四岁的生日,爹爹送给她一匹漂亮的御马,还有个很神气的名字叫风驹。
爹爹说,因为她太喜静,所以送她马儿,希望她不要整日待在书房里,偶尔也能出去走走。
冬痕自幼好动,五岁便跟随名师习武,见了这匹骏马自然羡慕至极,硬要骑一骑,她身为姊姊,自然不能小气,也就由着她去。
两个时辰之后,冬痕却遍体鳞伤地回来了,说马儿不知为何像发了疯似的直往前冲,她好不容易才跃马逃身,马儿则摔下了悬崖。
她还说,途中马儿撞倒了一名女子
这件事情,最终由爹爹出面解决了,爹爹还嘱咐她俩,马儿发狂之事不能告诉外人,因为这是皇上赏赐的御马,若传扬出去,或许会引来祸端。
许多年过去了,风驹为何会忽然发狂,是意外还是被谁下药,它撞倒的那名女子是死是伤,她都一无所知,这似乎是一个永远不能触碰的秘密。
今天,真相终于略略浮出水面,至少,她知道了那名女子的名字。
“你想起来了?”不知何时,江映城来到了她的身后,冷冷问道。
“原来是她”周秋霁望着画像,万分歉意“当年,我爹爹派人回去救助那名女子,却已不见她的踪影,我们猜测,她已经被好心人救走了,谁知道”
“她本可以活的则他痛苦的厉声指责“是你撞倒她之后,不顾而去,你当时若稍微拉一下擅绳,下马救助一二,她或许就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我?”她一怔。
呵,怪不得他这样恨她,原来,他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甚至怨错了人。
但她此刻能说什么呢?把一切过错都推到妹妹身上吗?不,这也怪不得冬痕,只怪那匹马儿不,也怪不得马儿,只怪
她只觉得千头万绪,百口莫辩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当时真是想停下马儿,下去看一看。”周秋霁定定地望着夫君“可马儿不听使唤,一直往前狂奔,我自己都险些没了性命”
江映城眉一凝,显然,她的话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那一年,我只有十四岁”她叹息道:“你以为,一个十四岁的姑娘能坏到哪里去?会活生生把人撞死,不顾而去吗?你我相处的时日虽然不多但凭你的直觉,我真是这样一个本性歹毒之人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眉头深锁地紧辙着她,很显然,他在犹豫,对她的话仍感到半信半疑。
“你说马儿发了狂?”终于,他缓缓问道“为何会发狂?据我所知,那是一匹驯良的御马。”
“这件事情,爹爹一直在调查,我也不知他是否查到了结果。”周秋霁摇头“总之,他没有告诉过我,也叮嘱我不要再问。”
江映城眉心更燮,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当年周丞相位高权重,朝中又党派诸多,风驹既然是先帝所赐,有人想藉此暗害、挑拨君臣之间的关系,也是有可能的”半晌,他才轻声道。
他真信她了吗?